花厂是一栋民房,二楼做事,一楼住人吃饭,三楼是老板的办公室和寝室。我睡在一楼,吃在一楼,在二楼上班,每天从早上八点上到晚上九点半,中餐休息一个半小时,晚餐休息一个小时,生活忙碌而充实,连睡觉时间都不够。有很多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都抱怨工作时间太长,工资太低,伙食太差,但我不觉得。只要脱离了程学文,有地方吃有地方睡,还能一个月赚点钱,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程学文等人正在花厂附近观察我的行踪,摸清我的生活规律,然后研究抓走我的方案,只待条件成熟,便伺机下手。
我只在花厂上班一个星期左右,就被程学文等几个男人偷袭抢走。那天晚上下班,我像平常一样,从二楼走到一楼,准备进宿舍提水桶,去厨房打水,然后洗澡洗衣服。我还没走到宿舍,忽然,冲进来几个用毛巾蒙着眼睛的男人,其中一个男人冷不丁抱着我就跑。我的魂都吓落了,张口就喊:“救命啊——救命啊——”全厂的员工纷纷跑过来,没一个敢上前救我。因为在抱着我的男人周围,有四五个男人手拿棍子和菜刀,护着抱我的男人向外飞快跑去。花厂外面一棵榕树下,正停着一辆还没媳火的三轮车。只一眨眼的时间,我被抢到三轮车上。三轮车“突突”冒着黑烟,迅速开动绝尘而去。花厂的员工目瞪口呆。
我刚上三轮车没多久,那个抱我上车的男人扯开脸上的毛巾,竟然是程学文,如我所料。这时,所有的男人都扯开了脸上的毛巾,原来都是程学文那帮做小工的巫江人。我又气又恨,大叫着说:“程学文,我是个大活人,凭什么抢人啊!”“啪——”程学文顺手便打了我一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头嗡嗡响。同时,程学文大骂:“日妈的,跑啊!格老子狗日的,老子说过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还敢跑!当老子是开玩笑啊!贱货!”
旁边的马小文忙说:“现在在车上,别打了,回去再说!”
程学文还不解气,恨恨地说:“日妈的,回去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格老子——”
我知道,此时如果我反抗或者呼救,不但不起任何作用,还会引来一顿毒打。因此,我明哲保身,不说话,也不反抗,更不呼救,如死人一般。马小文他们几个男人见我如此乖巧老实,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好像做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把自己当成凯旋归来的勇士了,一路欢歌,乱吼乱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我从没听过这种野气十足的歌,他们的吼声令我感到粗俗野蛮,没有人性,更加讨厌和反感之。
到了福田村石头房子,程学文付了三轮车司机的钱,还给钱那几个胜利归来的勇士喝酒去。随后,他把我像撵小鸡一样抓到二室一厅的大房间里,对我一顿毒打。他边打边骂:“日妈的,老子花几千块钱买来的,几年的血汗钱,你就这样跑掉,当老子是哈儿呀!”我没有哭,也没有求饶,只抱着头蹲在地上,任他打。此时大房间没有一个人,我如果反抗或者相骂,只会引来更重的毒打。因此,我不如不反抗,任他打去。我知道,此时房间里就算有人,也没有人帮我,更不会有人阻止他对我的毒打。他们几个男人中也有人像程学文一样,女人是买来的,我的被毒打,其实也是给那几个买来的女人看的,逃跑的下场就是毒打。
打累了,程学文把我丢到床上,不管我的死活,又在我身上发泄**。他就像发情的公牛,红着眼,脸都变形了,边动作还边大叫:“日妈的,我买来的女人,老子不搞送给别人搞?格老子狗日的,想骗老子的钱,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这一次,我没有反抗。我觉得他不是人,完全就是豺狼,如果我反抗,我真的怕他杀了我。后半夜,马小文俩兄弟喝完酒后回来睡在另一张床上,程学文不知羞耻,猪狗不如,竟然再次在我身上发泄**,动静还挺大。这一夜,我感觉自己肉体散了架,灵魂出了窍,仇恨的种子在散架的肉体和出窍的灵魂中春风化雨,迅速成长,已长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挺拔大树,总有一天火山爆发。
此时的我,什么都不懂,也不了解社会,心不狠,胆子小,所以只能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但随着程学文的得寸进尺,随着我的长大与成熟,日日月月,岁岁年年,我的仇恨与日俱增。程学文像巫江县老一代男人一样,以毒打来制服女人,征服女人,那他真是看错了人。
不唧不闹,胜似乎强盗,我决不是软弱可欺的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被程学文抓回来后,那帮做小工的男人把我看得死死的,根本没办法出逃。何况,我身上没有一分钱。从一开始,程学文就不让我买菜,就是担心我手上有钱跑了。出了这次事件后,他把钱抓得更紧了。我要买什么东西,都得跟他说,他再帮我买回来。那片石头房子比较偏僻,住的又大多是工地上的人,巫江人就更多了。巫江人都是男的做小工,女的在那玩。一间十平方左右的四四方方的平顶石头房子,一家住一间。任何一个在工地上的巫江男人都不充许我跑掉!如果我跑掉了,其他买来的女人有样学样,这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
因此,我虽然没被绑住锁住,实际上失去了自由,连上厕都有人盯着。
程学文的堂姑程哲艳住在程学文对面的一间小平房里,我天天跟她在一起玩,程学文比较放心。由于程哲艳人好,从不说别人闲话,还爱帮助人,再加上怀孕了,隔壁几个女人爱找她玩,在她房里坐一坐,聊聊天。其中,有两个我们巫江县福田镇的女人也经常来玩,她们很同情我。如果程学文干活去了,她们就叫我去她们出租房里看电视,程哲艳从来不拦阻。
过了几天,程哲艳到了预产期,马上要生孩子。她发痛时,是我把她送到医院的。
那天半下午的时候,我正在程哲艳房间玩,跟她聊天。忽然,她肚子痛,说可能要生了。看见她摸着大肚子,痛苦呻吟,我光着急没办法。她说,等她老公从工地下班回来了,马上去医院。住在石头房子里的女人,没一个人有呼机手机,附近也没有电话,我们只能等。可是,等到天快黑了,她老公还没回来。这时,她都发作流血了,痛得脸上冒汗,实在不行了,才叫我扶着她去医院。在去医院的半路上,有一家人是我们老家的,程哲艳认识他们。她跟他们说,如果我老公回来了,路过这里,请您告诉他,说我要生了,已经去医院了。
我扶着程哲艳向医院继续走去。到了医院,她进产房去了,我一个人在外面等,等了几个小时。在等的时候,我听见产房里的女人呼天抢地,好像过鬼门关一样。我止不住发抖。我想,生孩子那么痛,以后我才不生孩子呢。医生和护士老是叫我跑腿。我在楼梯上跑上跑下,气喘吁吁。看见那些护士穿着粉色长衣,头上戴一个像帽子又像发夹的白色东西,我觉得很好看,很是羡慕。当时我想,长大了我也要当护士,那多好啊!天黑的时候,程哲艳生了一个儿子,她高兴得热泪盈眶。后来,她老公下班后赶过来接她,我们很晚才出医院。我们巫江人说产妇不能见风,再加上当时天气特别凉,程哲艳没有帽子,我就把外套脱了,给她顶在头上。我抱着刚生下的宝宝,她老公叫了一辆的士,我们三个人这才赶回家。
程学文下班后没看见我,以为我跑了,到处打听,才知道我去了医院。他不放心,一直等在程哲艳出租房的门口。看见我们回来了,他才松了一口气,说你们真是去生孩子了!他那坐立不安的样子,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时,程哲艳却进不了屋,门上多了一把锁。原来,房东听说她去医院生孩子了,福建人忌讳,在门上加了一把锁。在月子里不能吹风,况且还有个刚生下的宝宝,程哲艳很担心。而且,她出门什么都没有带,要急着进屋换衣服。隔壁的隔壁有一个人有手机,她老公把手机借来,给房东打电话,带着哭腔求房东。最后,房东来了,门开了,程哲艳一家人这才进屋了。第一时间,我也被程学文带回出租房了。
程哲艳坐月子那一个月里,我还是经常去她出租房里玩。第一我没地方去,第二我可以照顾她。有一次,程学文下班后到程哲艳出租房里找我,程哲艳逗程学文,叫我躲起来,对程学文说我跑了。程学文迅速在她家和那一片出租房周围到处找,最后还是把我找出来了。
那一晚,我又被程学文狠狠凑了一顿。
那两个我们巫江县福田镇的女人还是经常来找程哲艳聊天。有一个女的瘦瘦的,结婚了,一直不生孩子。她人很好,问了我很多很多,我全告诉她了。她说女娃子怀娃娃不分年龄,只要来月经了,就会怀孕。我跟她说,我还没来身上达。她说我眼睛大,嘴巴小,长大了肯定很漂亮,这么小就被程学文的这样的男人栓住了,很可惜。她的话令我特别紧张,我要是怀孕了那怎么办啊!她跟我出主意,趁还没来身上达跑掉,偷偷走。她叫我哄着程学文,骗点钱了找机会离开他,去远一点的地方,年龄小找不到工作就去饭店做服务员。她还说不见得没来身上达就不会怀上,叫我要注意,偷偷去买避孕药吃。可她哪里知道,我的日用品都是程学文买的,别说买菜了,我怎么可能哄得到钱呢?就算有钱,普天之下,无亲无友,没见过世面的我,本该读书年龄的我,又能到哪里去呢?总不能像母亲一样乞讨吧。
由于我跟那两个女人走得近,再加上程学文不喜欢程哲艳,担心我跑了,决定送我回去。2001年农历四月初,程学文的表姐朋信芳、杨天明俩口子正好回家,顺便把我带回了巫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