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我带你出去走走可好?”吴跃立在门口,看着她纤弱的背影,腰肢袅娜似弱柳,我见犹怜。
她缓缓的转身。眼里的忧郁渐渐散去,涌上一丝丝期盼。轻轻点头。
这个时候,皇上的怪疾该发作了吧。一众御医束手无策,只能凭他一个人自己扛过去。究竟皇上的母后死的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痛苦的模样她曾经偷偷看到过一次,他犹如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般发出的低吼,与五官全部扭曲在一块的痛苦,让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可是外面把守着太监,不让她靠近一步。后来她也打探道,祺洛这样的怪疾每年都会发作一次。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掩饰得很好,那一次,却让她无意中撞破了。
那样的痛苦,他一个人,一定很难扛吧。
“你戴上这个吧。”吴跃递过来一个坠着纱巾的圆形斗笠,认真的说道,“你生得太美了,就这样出去怕会引起人群的骚乱。”
云浅轻轻接过,郑重的戴上。“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回左月国?”
“云浅是想现在便与我回左月国吗?”吴跃激动的抓住她的双手。她急得连忙用力挣脱。
斗笠下的脸又是一阵红。“我只是想知道确切的时间。”
“等你的身子再好一些,我便领你回左月国。”他期盼的眼神换上了一丝失望。“你是不是仍然想着要回宫呢?”
她轻咬着下唇,却没有吭声。她回宫?回宫去面对那个不爱她的祺洛吗?她是尊贵无比的皇甫云浅。可是,母亲临终的遗言,又浮响在她的耳旁。
洛儿是个很可怜的孩子,从小便失了母爱,云浅一定要好好爱他!做他的好皇后。
母妃临终前温婉却虚弱的笑容,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里。也就是那一刻起,她更加坚定了要永远守护在祺洛的身边。
见她不语,他也不再追问。只是默默的跟上她的步伐。立在她的身侧。
宇天皇朝的帝都,热闹非凡。也洋溢着这个国家的繁荣与富强。
静静的看着周身与她擦肩而过行人。这些,全是宇天皇朝的子民。过些日子,她便要离开这个地方。或许永远也不能再回来了。
“咱们去找个地方坐下歇息一会吧,人太多了,究竟是什么日子?”吴跃看着人烟稠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早知道就不带她出来了。
“听说这一次是离宫多年的逍遥王回宫面圣呢。”路人的声音不轻不重正好传入云浅的耳朵里。
逍遥王?是五皇子祺凌。七岁那年便在宫外居住,十六岁岁那年被封为逍遥王,此后一直游山玩水,吟风弄月。不再过问朝事。
只是云浅一直未曾与七皇子见过面。这个时候,祺凌突然进宫,是为了什么事呢?
“云浅,你怎么了?”吴跃关切的问道,见她突然之间有些恍惚。
她连忙摇头。突然两人身后又是一阵骚乱。
马蹄声由远而近,飞奔而来。
这匹马显然是受了惊,车夫已经控制不住,只要慌乱的大叫;“闪开,大家大闪开!”
一个年迈的老妇人显然被这样的情景吓呆了,跌倒在地,愣愣地看着那辆飞奔而来的马车。想起身。却动不了。
“那位老婆婆。”云浅有些焦急。
“你乖乖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救她。”吴跃的声音刚一落下,人已一跃而起,将那位老妇人在千钧一发之际,给带到了一边。
那马匹在此时,也已停止了发狂,在车夫的控制下,终于安静了下来。
车夫翻身下马,递过一块银子给吴跃:“对不起,在下的马让这位老夫人受惊了。”
吴跃也不推迟,接过后递到老人手中。抬眼望去,原先站着云浅的地方,已不见佳人芳踪。
真希望能再跑快一点,云浅气喘吁吁的想着,脚下却是一步也不敢放慢。只有这个机会了,她一定要回宫,看一看皇上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当她累得香汗淋淋跑至宫门口时,守门的士兵却不肯放她入行。
“姑娘,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吧?皇后?就你这样你还是皇后?那我就是太上皇。”左边的士兵眼里充斥着不屑一顾。
“对啊,瞧你这穿得也是一身体面的衣裳,怎么尽说些胡话呢?姑娘快走吧。”右边的士兵语气稍微有些缓和。
“我真的是皇后。”云浅急了,一把掀开斗笠上的纱巾,露出那张倾国的容颜来。
两名士兵呆了半晌。
其中一个首先反应过来:“我说姑娘,你生得如此绝色,为何巴巴的想要往这皇宫里进呢?快回去吧。”
另外一个连忙点头称是。
“何事在此喧哗?”一个凌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过来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身着青衣,长得也是仪表堂堂。“我是逍遥王的近身侍卫。还不快速速让行。”
说完掏出一块玉牌。
一个连忙朝后退去。
另外一位朝云浅看了一眼,示意她赶紧离开。
“你是祺凌的近身侍卫?”云浅一把抓住了该男子的手臂。“我是云浅,带我一起进去。”
该男子显然被这突然而来的状况给惊住了。看着这个戴着斗笠的女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胆,你竟然敢直呼逍遥王的名号。哪儿来的疯女人。”
想了想,还是伸手将她推开。
她一个站立不稳,直直的倒在了地上。满身的泥污让云浅看起来有些狼狈。
“容锦,出了什么事?”一个清亮的嗓音柔和的响起。轿帘被掀开来。
走下来一个身着白衣,面容俊雅,身长如玉,气质若竹,凝笑似月,一头青丝微微拂动,一双星瞳盈盈笑意。
他的出现,使得周围的人只想到一个词:优雅。
全身上下,无处不在透露着一种道骨仙风般的姿态。
白衣如雪,黑发如墨。
仿佛这世间只剩下这两种单纯的颜色。
云浅拍拍身上的污垢,勉强站了起来。直视着这个男子。
他的眉宇间,依稀有着与祺洛相似的神采。他,应该就是祺凌了吧。
她伸出手,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那张脂粉未施,却依旧让人挪不开目光的脱俗容颜。
虽然满身的泥泞让她的粉色衣衫蒙上一层灰灰的色彩略微有些狼狈。但她骨子里的高贵却深深的刺入祺凌的眼里。
“带我进宫。”她轻轻柔柔的开口。
“你?”祺凌朝她走近了一些。
“我是云浅.”她迎上他的目光,坦然且真诚。
一瞬间,一种莫名的情愫便围绕在了二人的心头。
他轻轻点头。表示默许。
青衣男子急忙说道:“王爷,这名女子来历不明,且直呼您的名讳。还说她是云浅公主,如今的宇天皇朝皇后,这可是大大的不敬啊。”
祺凌朝容锦轻声说道:“容锦。”那个眼神,有着明显的警戒。示意他不要说了。
跟在祺凌的身后。容锦的眼神一直似有若无的在她身上打转。
一个太监正好朝着三人迎面走来。
她连忙来到那名太监身前:“皇上在哪里?”
“回娘娘,皇上此刻在雨露殿,可是……”太监见到云浅虽然震惊,但仍然如实答话,还想说什么,却见她已提起裙摆,朝前奔去。
留下一脸愕然的容锦与太监。
祺凌则是一脸的意味深长。
“她真的是皇后娘娘?”许久,容锦才呆呆的问道。询问的眼神一直看着祺凌。五皇子七岁便出了宫,九年未回过宫,怎么会知道她便是皇后呢?
雨露殿
门口跪着十几个太监与宫女。众人均是脸色铁青,面面相觑。
“皇上在里面吗?”云浅突然的出声,让众人的视线全部转移至了她的身上。
“皇后娘娘。”虽然奇怪皇后娘娘的突然出现,不是被送给了左月国的使者吗?众人还是恭恭敬敬的唤了声。
“娘娘,皇上的确在里面,但是您不要进去啊。会被杀的。”一个宫女惊恐万状的答道。
“是啊,皇上手中拿着长剑,见人便刺。”另外一名小太监也急急的说道。
还有几个太监宫女正欲说着什么,云浅已经只身闯了进去。
祺洛的双眼布满血丝,长剑摆在一旁,他正痛苦的跪在地上,双手抱住头部。犹如受伤的野兽般低吼。
见到突然走进来的云浅,他很快的拿起了长剑,指向她:“滚出去!”
待看清来人的脸庞时,眼里迸发出危险的光芒,“你怎么会回到宫里来的!快给我滚,再上前一步我便一剑刺穿你的胸膛!”
云浅立在原地,没有在这个时候激怒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母亲,为了您临终的遗言,我将一切都弃之不顾,尊严,身份,全部被我自己踩在了脚底下。但愿我真的能做那个守护在他身边的人。
“太子哥哥。请你把剑放下好吗?会伤到自己的。”她轻轻柔柔的开口。看着他痛苦的神色,她的心,也跟着一块疼痛不已。
“我说了,让你滚,你听不见吗?”祺洛怒吼一声,持着长剑便朝她刺了过来,伤痛,憎恨,一齐涌上心头。
将她送给吴跃,为什么他的心会在见到她时,有着莫名的欢喜,尔后,又带着深深的厌恶?
她却缓缓的闭上眼睛。任由那把剑对准了她的喉头。
太子哥哥真的如此恨她吗?
既然灵魂已被掏空,那么,死在他的剑下,也算无憾了。
剑气袭来,却偏了一点位置,因此,她只是被削落了一缕黑发。
倒吸一口冷气,她还活着。
“为什么不躲?你想死,我偏不会如你的愿。”祺洛狠狠的说道。
长剑自他手里滑落。那种钻心的疼痛又开席卷全身。
看着他怒吼着走向一边,开始狠狠的用手捶打着墙壁,屋内是一片狼藉。
撕心裂肺般的痛围绕了他的全身。不论他逃去哪里。他始终躲不开这种痛苦的折磨。身边似乎有无数双手,想将他拉入地府。坠入深渊。一阵一阵的眩晕感,让他开始分不清所处的地方究竟是在皇宫,还是在阴冷的地府。
是谁?温暖的包围住了他。自身后传来一股淡淡的清香。暂时止住了他的眩晕。像母亲最温柔的双手,环在了他的腰际。
她在哭吗?背后有温润的泪水落下。一滴一滴,滚烫着他的心。
周遭的那些妖魔鬼怪似乎也暂时停止了对他的折磨。即使仍然有无边的疼痛扰乱他的心扉,至少,他能够看清,这是雨露殿,不是阎王殿。
能够让他安定的人,为什么是她?
缓缓的转身,将她紧紧的搂住,这是他在无边的黑暗中,唯一的温暖与阳光。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太子哥哥。”她俯在他的耳畔,轻声的说道。
这一次,他不再恼羞成怒,不再怒目而视,不再冷嘲热讽。他只能紧紧的拥住她。
“好好去歇息一会儿吧。”她的声音温婉动听。她知道,这几日怪疾发作,他一定无法入睡。
他点头。将她打横抱起。轻柔的放至床榻之上,侧躺在她的身边。静静的睡下。只是双手,依旧紧紧的圈住她柔软的身子。
唯有抱着她,他的眩晕感才会慢慢减退。睡意也渐渐袭来。
生平最恨的女人,却是唯一一个能够让他在最痛苦的时刻,感受到温暖的人。
这样的痛苦,整整伴随了他十年。
却奇异的由于她的闯入,由于她的拥抱,而让他在母后的忌日里,安然睡下。过了今夜,一切又将回复如初。他仍然会是那个带着憎恶的祺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