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这个字眼,多么的沉重,对沐晚秋而言,又是多么的遥不可及,那是她努力的掩盖了自己所有的心思,封存起心内所有的残念,才得以深压在心头的东西.
"优秀的男子何其之多,难道,仅仅因为优秀,便必须要爱上吗?"
她反问着凌然,自她此刻的眼神里,能够看出来,她已产生了些动摇.
"只是,你现在已是他的夫人,你不爱你的夫君,难不成心里,要装着另外一个人,与庄主生活一辈子吗?"
凌然的指尖轻轻划过柔软的衣袖,缓缓的伸出来,她光洁修长的左手,突然轻轻的移到了沐晚秋的下颌,
"如果你不爱庄主,为何不干脆躲得远远的,而要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最柔弱无力的一面,展现在他的跟前?让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一点点松动?在你闭着双眼昏迷不醒的那些日子,他没日没夜的守在你的榻前,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你的脸庞,那种眼神,我没有办法形容,似乎汇集了太多的情感在内,那个时候的煜泽,孤独的让人害怕,至少我能感受到他周身都散发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说完之后,对上沐晚秋错愕的双眼,又有些后悔说出这些话来,不由得咬着下唇,有些懊恼.
"然儿,我与庄主之间的事情,无法对你说明,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会那样,并非对我动了心或是其它,他只是不希望我这个时候死去,因为...他的恨,还未消去,在他未看到我生不如死到绝望的时候,我是不可以这么快就丢了这条命的..."
沐晚秋镇定自若的低眉浅笑,同时,也在告诫自己,君煜泽对她那刻骨铭心的恨,怎么可能转换为其它呢?这一切,不过是凌然她想得太多,才会将这些场景给无限夸大.
"晚秋姐姐..."
凌然迟疑的轻唤着,因为这个绝美的女子眼里,看到了一抹深得无法抹去的哀愁.
"我说这些你不要怪我,我只是,我一定是鬼迷了心窍,其实以我的出身,能够被七王爷带到府上,尔后又嫁给煜泽,我已经很知足了,只是,女人对待感情,总会如此的执迷不悟,即使我清楚,煜泽不可能身边只有我一个女人,却依旧没有办法消除心里的酸意,我不是什么坏女人,我只是想要煜泽能够一直这样宠我下去,我...只是在你的跟前,会自惭形秽,我害怕迟早有一天,你会取代我的地位,我只是长得像那位煜泽心里无法忘却的人,我只有这张脸,而你,你的整个人,都即将要深深的映入到他的心里去,这样的战争,我根本没有赢的胜算啊..."
说完这些,凌然的眼角已开始不断逸出晶莹剔透的泪珠.
门外有丫环的脚步声响起,凌然急忙拭去眼角的泪珠,重新挂上一抹笑意.
"然夫人,这是参汤,您趁热喝了吧."
绿湖轻声说着,沐晚秋很自然的伸手接过参汤,递到凌然的跟前.
而此时,绿湖拿着托盘的双手,却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顾清然的到来,使得沐晚秋举起汤匙的手又重新放下,转而看向了来人.
"顾大夫,你来了."
对于这位几次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大夫,她的心里总是充满着感激的,尽管顾清然一再强调,他只不过是拿着君煜泽的银子来办事而已.
"然夫人近来胃口可好?"
顾清然见到沐晚秋手上端着的参汤,上前执起凌然的手腕细细查探了番,转向沐晚秋时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悯,轻声说道:"参汤暂时不要给然夫人喝了,她最近体质有些上火,喝下参汤会越发燥热."
让原配的庄主夫人,来照顾他怀有身孕的妾室,这样的事情,只怕也唯有君煜泽能够做得出来.且还让这位妾室享用夫人的尊称,这于情于理,实在都不合,也唯有这天下第一庄里,能够出现这样的怪事.
"好的."
沐晚秋郑重其事的点头,将参汤又放回绿湖的托盘当中.
凌然的眼神,有些复杂不已的抬起,看着沐晚秋,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继而又转向顾清然:
"谢谢你,顾大夫,我的孩子,是不是很健康啊?"
顾清然点头,亲切的露出笑容,现在他能拿着这么高的诊金在这天下第一庄晃悠,还真是多亏了眼前女子的肚子,自然,对着自个儿的金主,他会笑得很谄媚.
"顾大夫,你上次落了本医书在此."
沐晚秋踏出院门之后,唤住准备离去的顾清然,双手握住书本递到他的手上,眼里,有一种求知若渴:
"晚秋未经允许,便翻看了不少,还望顾大夫不要介意."
"哦?你对医书也感兴趣?正好我这儿还有几本,你一并拿去看吧."顾清然似是有些意外,命他的弟子又拿出几本来,交给沐晚秋:"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记起来,待我下次来替然夫人诊治时,我可以替你解惑."
沐晚秋望着那几本沉甸甸的书,认真的点头,并诚恳的道谢.
"夫人,你自个的身子也要当心,要知道做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才能得以实现."
顾清然原本已离去,又立在原地,转过身来,盯着她良久,缓缓说出这些话来,
"希望你在这里可以保护好自己."
他不待沐晚秋回答,径直离去,只是那道身影,不知何故,多了一丝惆怅.
"小姐,您研究这些医书做什么?那然夫人有顾大夫隔三差五的被叫过来诊脉,哪里还需要您去操这份闲心哪?"晴儿有些心疼的看着正就着烛火看书的沐晚秋,跳动的烛光之中,她的眼神显得格外的清澈,
"晴儿,我看这些,是为了自己."
沐晚秋合上书页,慢慢消化着方才的知识,眼中的神态,很是坚定.
"我知道了,小姐您是想要自保对吗?您放心,晴儿一定会保护您,不让您再受什么委屈,况且,庄主现在对您也比从前要好太多了,说不定咱们的时运已经转了."
晴儿伸出双手,替她揉着肩膀,轻声安抚着她.
沐晚秋只是伸出右手,轻轻抚了抚晴儿的手掌,没有吭声.
有时候越是平静,却越反而让人害怕.
"你去务必给我查清楚,这永心阁跟沐府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君煜泽的声音,透着一种极致的寒冷,像是深冬里的寒潭,此时右手正无节奏的随意轻弹着,也显示着他在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原本所有的事情都计划好了,却在途中又杀出一个永心阁来,这使他不得不去怀疑,这其中的关联,沐晚秋在这期间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行色匆匆的身影自大门踏进去,眼尖的凌然一下便瞧见了身着紫色长袍的君煜泽,急急的起身,要跨出来,却在看见他那泛着一层冰若冰霜的寒意脸庞之际,又止住了脚步.
带着这样的神情,他想必是去北阁兴师问罪的.
此时的他,就像月下修罗,周身都有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那个眼神,清冷的似乎容不下世间的任何东西一般.
她朝身后的丫环使了个眼色,丫环心领神会,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研究这些东西,是不是想试试看怎么样可以在不知不觉之将我置于死地?"
君煜泽的突然出现,使得沐晚秋一个慌神,翻动书页的指尖不由得颤动了一下,这个时候,她若是合上书本,显得她心中有鬼,不合上,此页面所述的内容,正是哪些食物同时食用会产生相克的后果.
"庄主您觉得我有这个胆子吗?"
她唯有随意的将书本搁至案几上,镇定自若的反问他.
"有没有这个胆子得问问你的心,看看它是否每一刻都盼着我早点死."他有些粗暴的将她拉起身来,让她的身子轻巧的落入自己的怀里,"可你别忘了,你不过是我手掌心里的一只小蚂蚁,你的生死,只存在于我的一念之间,哪怕有永心阁的人在背后替你撑腰也是如此."
这是她第二次,在他的嘴里听到永心阁这个三个字,而且,又是带着如此憎恶的表情,她隐约能联想到什么,可只有她心里最清楚,她根本与他所说的那个永心阁毫无任何瓜葛.那个神秘的江湖组织,是否屡屡在破坏君煜泽所要做的一些事情?因此,使得他认定了,她与永心阁的人是有牵连的?
"你知不知道这一次让我损失了多少?白银万两."他自问自答,尔后贪婪的靠近她,闻着属于她身上独有的那股子幽香,"但光只是这样的零星半点,对我君煜泽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你们该不会天真的认为,仅凭这样,便能让我天下第一庄受到丝毫动摇吧?"
她注意到了他的用词,他指的你们,并非是跳过沐府单纯指她与永心阁之间的牵联,而是将沐府所有的人都算在了内.
"爹爹与大哥一直都只是普通本份的做些不大不小的生意,不可能如庄主所言,会与那种江湖组织扯上什么联系,希望庄主您能查清楚再下定论."
她扬起若星辰的瞳孔,顾不得此时与他的距离已如此之近,忽略着心底的不适,与其直视.
"那你就是承认,此事属你一人所为?你是瞒着你所有的家人,与那永心阁的人勾搭上了?"
君煜泽稍用力一些捏紧她下巴的力道,痛得使她几乎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