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围城方形,我们从第一教学楼出来,便身处方形的一角。左边是机房大楼,半边墙爬着苍劲的爬墙虎。我们要绕过机房大楼从后面绕道另一扇门前。
我看了看表,居然才七点四十分,还不到八点。我以为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时间在危险时刻显得如此漫长而遥遥无期。我的心尚未完全平静下来,这时又在有节奏的加速。与Blond靠得很近,听得见他的心跳与我同速。
这座大门小了些,却一样高,还是欧式风格,漆着黑色的油漆,没有后期保养。必须要爬过这扇门我们才能出去,就像我们第一次来这里那般。而警卫室被木头封住,无法通过。我们没有这扇门的钥匙。霍先生的那一盘被我们留在尸体边,我找了一圈,发现没有我们需要的,还不如留给他们。虽然不想,但也算是最后给他们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
我的双臂依旧痛得举不起来,就算是握着都没有足够支撑的力量。一直以来,我靠我自己便可以了,现在我不得不求助Blond的力量。在开始爬之前,我先让他把帮忙把裙子系在身上。
整个离开的过程中,这一过程是耗时最长的,加上金属大门经两个人的重量会摇晃,我们不得不等它稳住再进行下一步。
我上去的过程是几乎靠Blond在下面拖着,等我们都爬到顶端,两个人都精疲力竭,在如此秋意深重天气里,身着夏装的我们热得满头大汗。我们不能有任何停留,必须尽快翻越,于是立刻开始后半部分的攀爬。Blond让我先坐在门边用来安装固定大门的柱子上,自己先翻过去。他需要在下面接着我。
柱子比铁门高三十厘米,等Blond告诉我他准备好了,我深吸一口气,用胳膊肘勾着,以胸口承受整个身体的重量,等到他开始扶住我,双脚才敢寻找落脚点。
Blond说我可以迈出下一步了。
我的左脚向下寻找到一处落脚点,稳住了后准备右脚与双手同时下去,这是最危险的,因为手上没有力道,只能靠他扶着我,而这样我难以寻找到重心位置。爬上来时有惊无险,所以下去时我也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开始放松下来。
只要没有抵达终点,人是不能够放松的。
我的身体整个向后仰倒,双手努力抓住什么,却只能碰到冰冷的金属,抓不住任何。Blond的双手在我的腰间,来不及抓我的手。整个过程都是一瞬间发生并结束。我的下一个意识便是自己仰面躺在地上,落地发出闷的一声。路面是湿的,没有太多积水,我却感觉到背后的衣服立刻被****。
就在我摔下去的时候,Blond也几乎同时摔下来。我不知道他是被我影响才摔下去,还是自己松手。总之,不管怎么样,下去的时候我们都是摔下来的。
门三米高,我身高167,加上当时所处离顶端有些距离,可能就是在两米左右的高度上摔下来的。Blond摔下来的位置更矮一些。
小时候爬墙头从更高的高度上都摔下来过,当时还是小孩子,加上底下有干草垫着,倒是什么事也没有。
现在我也感觉什么事都没有。因为浑身上下多少都有些伤,尤其是双臂,伤得更严重,腰是昨夜被郝天歌伤到的,现在还留着后遗症。
Blond立刻问我有没有事,准备扶我起来。
令我感到骄傲的是,我没有叫出声,也没有想要哭泣,只想着赶紧爬起来离开。
摔下来还是有声音的,不知道有没有惊醒里面的人。
Blond一面扶起我,几乎是半抱着,他怕我走不了,准备抱着我走,我拒绝他的好意,并开始奔跑起来。以此证明我并无大碍。
我和Blond都光着脚,脚丫踩在积水的路面上,发出啪啪的响。
昨夜我们没有来得及再回寝室便转移到食堂,今晨也没有回去换鞋,所以我和Blond脚上都是人字拖。刚才逃走方便,便脱下了人字拖丢到垃圾桶里,干脆光着脚走路。
若是有人看见此刻我和Blond,会发现我们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身上只有一条破烂的裙子和手表,连**都没有,但同时也是最幸福的时刻。我和Blond像是两个约定私奔的孩子,协力奔向未来的路。
现在我和Blond是潜逃的杀人犯。我们本就杀了一个人,又在潜逃,这么描述,再恰当不过。可是事已至此,我却感到无与伦比的轻松与自由。
大学这侧的大门所对的路更偏僻,路上还有垃圾的腐烂气味,全城撤离时未来得及收走,现在全部腐烂,味道堪比垃圾场。
我和Blond早上都没有吃饭,连水都没有喝一口,又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斗,但还是有体力跑过了几条街道。反正我们的目的便是逃离大学,让他们找不到,所以不在乎如何转弯,不在乎哪条路转了左,哪条路转了右。
Blond对我说,我们不能再继续这样走下去,他们若是发现我们不见了,又发现了尸体,说不定会出来抓我们。他们人多势众,如果我们被发现,我们就只能被抓,或是双双跳崖。
我说:“我们杀了人,被抓回去还不如跳崖呢。”
Blond指着远处最高的楼,说:“那我们就逃到那里去,那里最高,跳楼生还的概率几乎为零。”
我不觉得这样的楼能靠一根撬棍进去,但嘴上却说:“好。”
Blond说:“现在我们去找一家卖衣服的店,再找一家便利店,最好再找一家自行车店。”
我发现他要找三个店。
现在我们正走在一条很长的围栏边,大学附近居民楼和小型商店很多。迄今为止,我们一共全力跑了二十分钟,直到脚下变得麻木才停下来。
这时候,我对他说:“找三个店,不如找一个店。”
我手指路对面的不远处,有一个小型广场,广场之后,是一幢玻璃楼,三层的样子,从我这个方向能看见许多中文字的广告牌,Blond看不懂,我却看得懂。那里是一座商场,里面几乎能找到我们需要的所有东西,而且里面的食物和水的储备量足够我们过几年。
相隔的这条路是一条可供六辆车并排行驶的柏油马路,中间还建有小型的绿化丛,应该算是主要通道了。我甚至觉得这条路会横贯整座城市。我们可以顺着这条路离开,也可以顺着这条路去最高的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