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会的午宴开得甚是热闹,各路仙人和妖界妖君好不容易上趟天宫,都乘此机会多认识认识大门面的人,更有些喝糊涂的对着仙酒拜起了把子。
四海王八方君都纷纷走到中央来给商夭上神敬酒,商夭也都一杯一杯的,很给面子喝了。
轮到东海王时,商夭喝完那杯酒后,问了一句:“瑶儿许久没来了,今日这样的好日子她竟然不来,是怎么了?我可是下了帖子,专门邀请她来的啊。”
东海王面色有些尴尬,上前作揖:“前些日子,小王给小女定了一门亲事,对方可是轩辕大族的公子哥儿,长得也俊俏夺人喜儿,又门当户对,轩辕族长和我都商量的好好的。
谁知我那小女听说后,独自一人跑到轩辕家,当着轩辕大族的面儿把那公子哥儿骂得狗血淋头,上神,你不知道是骂的有多难听。
气得轩辕族闭世的老祖宗亲自把我们赶出了门,我现在都没有老脸去见轩辕仙君了。
她现在待在家里和我憋着一股儿气呢,哪还愿意和我一块来!”
商夭轻轻地笑着说:“瑶儿还小呢,定亲这种大事儿,你也不能光自己一人决定。”
商夭可算是比东海王厉害的上神,这样循循善诱很是一副长辈的模样,但她又以年轻的容颜出现,很是在年轻仙子中间玩得开,东海王姬许瑶算得上是商夭一个熟人了。
东海王听到这话,深以为然,又忙说到:“小王今天来可不只是参加上神的宴会,小王还想求上神一个忙。”
“哦?你说说看这忙我可不可以帮。”商夭有点感兴趣,膝盖支撑着手臂,手掌托着小脸望着东海王,她那张喝得有些红彤彤的脸就显得憨态可掬了。
“能来参加宴会的年轻人不是名震八方就是威传四海,所以小王想请上神做主让我选一个满意的金龟婿,然后上神再给证婚。”
“哦,东海王这么说,那一定是看上在座的某个人了,你倒说说看上了谁,若是瑶儿也欢喜,那我就做主了。”商夭笑眯眯地望着东海王,她那巴掌大的脸上罕见的有些柔和。
东海王喜形于色,慢慢向前走。
一众散仙都有些期待地望着东海王,希望他能挑中自己,但等从自己席边走过,又失望唉声叹气,这样的好事情,怎么可能会落在自己头上。
东海王走到了最前面的几个席,旁边是东南方君的席子,东南方君嬉皮笑脸,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莫非是我,想让我娶了小瑶儿?”
东海王瞪了瞪他:“你想老牛吃嫩草,倒想得美。”
东南方君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里老了,我这是经验丰富,况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呀,就别不正经了,感赶紧找个人娶回去,过你东南方的好日子。”西海王不客气道。
走到了最前方,商夭有些诧异地望了望缓缓。
莫非西海王中意的是缓缓?十六岁模样的缓缓是什么时候和许瑶看上眼的?
倒不是商夭她不怀疑离水,而是这次是离水第一次来仙界,之前先前他也一直在妖界,没有去过别的地方。许瑶是没有机会和他看对眼的。
她虽诧异,却不动声色。结果却让她意外了。
东海王最后停在了离水席前,笑眯眯地对着离水说:“不知云殿殿下可曾听说过小女的芳名?”
离水依旧慢慢地喝自己的茶,就是那狭长的眼睛微眯了一下,一口抿下后,连起身都没起身,仰着头散漫地说:“不曾,也不想。”
东海王略微觉得有些尴尬,满脸涨红,这妖界殿下倒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在他这个长辈面前,架子拿捏得很大。
他心底有些气,便哼了一声,袖子一甩欲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商夭却走了下来,按住了西海王的肩膀。
下面的众仙都觉着有些尴尬,纷纷都沉默了,眼睛却一转不转得看向这边,掌宫司君见此急忙组织大家游天宫。
“瑶儿喜欢这样的?”商夭歪着脑袋指着离水,问东海王。
“瑶儿先前去过一次妖界的女娲节会,听说遇到过离水殿下,后来回到东海王宫就天天和别人打听他。”东海王明显还是有些生气,但是他为了女儿的幸福和最近和他闹脾气的理由,不愿意嫁给轩辕哥儿的理由,还是一五一十地和商夭上神说了,希望商夭上神能够看在女儿是她熟人和自己身份的份上帮这个忙。
“如此说来,这算一见钟情喽?”商夭抬起长袖,掩着嘴唇轻笑。
“可这并不是两情相悦。”温和的声音从商夭耳边响起,离水已经站了起来,轻轻地朝商夭来了一个鞠躬。
“怎么,殿下难道不乐意?瑶儿可真是一个美人儿,走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商夭醉眼望着他。
离水迎着商夭给的压迫:“缓缓的娘亲九尾姨姨死之前,曾和我说过我的父神早在万年前我出生的时候就给我定好了亲事,所以我不曾迎娶,也没有对东海王姬动过心思。”离水一句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东海王听罢,像老了几岁,最后也是挥挥袖子:“罢了,罢了,小女没有那个福分呐。”
商夭苦笑:“那老妖怪哪里是给你定了什么亲事啊,他肯定是哄你的,你何必信呢。”一边说一边转身,想回到位置上,却被自己长长的后摆给绊了住,身体向前倾倒。
此时掌宫司君正组织大家去游赏后花园,就离水离得最近,他快步向前一跨,手一伸握住商夭的纤纤腰肢,商夭被惯性一带,落入了他的怀抱。
商夭还不自知,以为是后面的仙婢抱住了她,她一只手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嘟囔着:“醉了,是真的醉了,走路都走不稳了,回寝宫。”
她原本缠的不算太紧的头发在碰撞中散落,那簪子摔在地上,鲜艳的桃花瞬间枯萎。
离水望着她眼间的那抹桃花红和酒醉而红的脸,心微微一动。
退后一步,把她交给了后面的仙婢,让仙婢把她扶回寝宫,而后捡起地上的簪子,放入袖中。
所谓花会,虽然实质是聚会商讨要事,但花也是必不可少的。
这要事酒席上已经商讨完了,接着就是赏花了。
流月亭再往旁边就是流月廊,众人走过鲜艳的花丛,来到阴凉的流月廊赏莲花。
那莲是烈火红莲,这是一个身着红色轻纱的女子,踏入湖面,如履平地地在上面翩翩起舞,妖曼的舞姿,纤细的双手,随着轻风一吹,和满池的红莲一起颤动。掌宫司君勾着老腰,笑眯眯地对大家说:“这是红莲仙子,她的舞姿各位可还满意?”
众人皆笑眯眯地点头夸赞,更有些刚刚修成的散仙上前问百花仙子这红莲仙子是不是到了嫁娶的年纪。百花仙子沉着脸望着那些想把红莲仙子要过去的毛头小子,理都没理他们。
这些散仙都太没规矩。尤其是这几年新升的,更是在天宫中放荡不羁,如果不是商夭上神懒得管,他们可不敢如此不知收敛。
赏花过后,大家各找了一处阴凉位儿,看那些飞天仙女排的飞天仙舞,啧啧,以前总听老仙人说天宫是真真的一个好去处,真的是不来不明白那些好体现在哪里。
大家都知道这个花会是一个认亲花会,云殿离水要接走他们的小殿下,可这小殿下从小就生长在天宫,抚养她的上神商夭可不舍得小殿下受欺负,这个花会的目的性也只是为了让大家认识到小殿下与天宫的关系。
但是对于这些散仙,武将来说,他们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性,促使仙妖两界合作。如今魔物当道,若是商夭上神肯和一由上神联起手来对抗魔界,世道安康,其乐融融,何乐不为。
只是可惜了,大家虽没有亲眼见过上一次神魔大战,但是也都知道一由上神受了重伤,闭关疗伤。
如今一由上神都出关了,这个花会自然是最好的契机。
可惜到最后散会的时候,商夭上神都没在出来,大家都以为她是不想联合对抗魔物,都憋着一口闷气自顾自走了,谁知上神她是一个清水罐子,喝不了酒,她依旧在寝宫睡觉呢。
离水留了下来,当初来的时候,他的父神叫他多住两个月,要把和缓缓的兄弟友谊建立起来,离水深深地感受到了父神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
第二日商夭起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商夭慵懒地走向流月亭,竟意外看到离水在和缓缓喝茶:“你们怎么没走?”
离水眉头一挑,嘴角一勾:“看来上神是很想赶我们走啊,缓缓,你说怎么办?”
缓缓忙向商夭打起了手语。
离水望着缓缓打的手语,问商夭:“什么意思?”
商夭没好气地说:“这小狐崽子护着你呢,他叫我不要赶你走。”
缓缓有些脸红,摸了摸鼻子,离水伸出手慢悠悠地摸着了摸他的头,以示嘉奖。
商夭没再理他们,腾身一起,坐在亭梁上,靠着梁柱,望向尽西方。
尽西方是一片大海,那片大海坐落在人间,流月亭是天宫中最高的建筑物,只有在流月亭上面才能隐约看得见黑海,当黑海上不起雾时,商夭就能看到黑海的最中央,那是一片平静的海域,易若就沉睡在那里。
岁月真的是太久,如果每天不去纪念,可能没多久,就能忘记一件对你很重要的事情,商夭也每天努力刻画着脑海里的回忆。
黑海之水是溺水,任何东西掉入都游不上来,里面连条鱼都没有,因为这黑海是镇压魔界的地方。
缓缓知道商夭最喜欢天宫的两个地方,一个是流月亭,一个就是紫树。他还知道商夭喜欢易若上神。
以前小时候刚来天宫,他不懂事又害怕,便和商夭一起睡,每次到夜里,他总是模模糊糊地听到商夭在梦语,喊的都是易若,有些时候好像是做噩梦,喊得撕心裂肺,听得他甚是揪心。
她经常整日整日待在流月亭,因为那里能看到黑海,而她喜欢的那个人就葬在黑海之中。缓缓不知道是一种怎样的思念才导致商夭变成了这样,每次商夭一难受,他准会去紫树下面守着,因为商夭会去,而且是喝醉了去。喝醉了之后,还得他飞上去把她抱下来送到寝宫,这种时候他总是能看到商夭醉眼睁的大大的,望着上面的树,眼泪如同一条溪流一样不曾间断。
那年他学写字的时候,先写会了商夭的名字,又写会了自己的名字,商夭笑眯眯地夸他真厉害,他打着手语问商夭每晚说的那个人的名字怎么写。
商夭脸色一变,从此无论他怎样装乖巧或者哭闹,商夭都没和他再一起睡过。
掌宫司君经常自言自语地和他说:“缓缓啊,你一定要乖乖的不要惹上神生气,你要知道易若上神死了,上神的心也就死了……”经常说完后,他就难过得将酒葫芦一扬,酒喝了不少,也有不少顺着他的胡子流了下来。
可是缓缓只记得商夭唯一一次和他变脸就是在他问出易若这个名字之后,由此可见,上神是多么喜欢易若上神。
他甚至猜测上神活着的唯一动力就是想着如何把颠沛上神杀了,因为是颠沛上神杀死了易若上神,可是这花会都开了,上神却没有表示要合作击退魔物,莫非她还有别的主意。
别看缓缓只活了一千六百多年,自打他的父神把他丢到天宫来之后,他就迅速成长起来,其目的也是变得厉害保护他想保护的人罢了。
如果连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作为一个哑巴一直被人保护着,这种感觉真的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