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来到舒曼住的房间,本以为冯小辉仍在里头呼呼大睡,谁知推门一看,空无一人,舒曼一肚子气不知朝哪儿发泄,只好化愤怒为娱乐,让服务员送了副麻将进来,还说:“少了他,正好我们四人玩。”
麻将虽然是那副麻将,可大江南北的规则却不尽相同,我和曹一钊是河北的,唐瑾是四川的,舒曼是安徽的,大家商量一番之后将各地麻将的规则做了整合并统一了意见,最终新的麻将规则其实就是不折不扣的武汉麻将。可见,麻将作为国粹之一,在地域上也能体现出中国自古以来的中庸之道。
本想在众人面前首次显示下我的麻将绝技,顺便赢他们的钱,不料手气太臭,我的牌常常被旗帜鲜明地分为两类情形:一类是牌太好,显然是大和的征兆,可结果竟被人家小和拦截了;另一类是牌极烂,烂也就算了,居然还能成全别人和牌。十几圈下来,我一把牌都没和过,输了不少,坐我下家的曹一钊竟然赢得盆满钵满,乐不可支。
我想,看来今天不是打牌的日子,横下心来,一通乱打,专门搅局,意外发现这种毫无章法、有悖常理的打牌方式反而让我没有再输,当然了,也不会赢。我发现,运气背的时候,不论我打出去什么牌,曹一钊都能吃,后来有一局里面,我手中有三个六条,我故意拆开,打一个六条出去,果不其然,曹一钊两眼放光,垂涎三尺,扬起手来正欲吃我的六条,我心想这回决不可能让你吃,我拿出手中的一对六条果断将六条碰掉,顿时,全场万籁俱寂,鸦雀无声,所有人看到我手中的三个六条呆若木鸡。
只见这时,曹一钊大喊一句:“违规!”
我问:“违什么规?”
他说:“这还不违规?哪有自己碰自己的牌?”
我说:“碰比吃大,你想吃,我就不让你吃,碰谁的牌不是碰,我怎么就不能碰自己的,碰了你也没办法!”
唐瑾说:“这不违规,可以碰的,他又没违反出牌顺序。”
“你看,连唐瑾都说可以。”我一阵暗喜涌上心头。
舒曼却说:“碰是没问题的,可自己碰自己的牌就是不行,你拿手机打自己电话能打通吗?”
曹一钊一看也有人替自己说话,也跟着喊:“对呀,能打通吗?”
我说:“打麻将和打电话能是一回事儿吗?胡扯!”
“反正你违规了!”曹一钊说。
麻将打到这里也成了最后一局,接下来我们四个人哪儿也没去,寸步不移守在房间里深入讨论了关于“在麻将的世界里究竟能不能自己碰自己的牌”这个问题,每个人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并交换了意见,最后由唐瑾归纳总结了这次会议内容并发表了重要讲话,结论是:在无人反对的情况下可以,在有人反对的情况下不行。作为文学系的一名大学生,舒曼差一点准备以此作为毕业论文的课题,以期达到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宗旨。
整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夜幕悄然降临,可这时候冯小辉还没回来,我们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让人给劫走了。其实这时候我们倒并不是需要他,而是明天就该返程了,他失踪一整天确实令大伙儿担心,我们设想出了有关他的无数种可能。退一万步讲,他现在是安全的,虽然车钥匙给了我,如若丢下他擅自离去,这显然太不人道,于情于理说不过去。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他,或等他自己回来。
晚饭是曹一钊请的,因为他一个人赢了我们三个人的钱。
吃完后,他自己回了医院。
冯小辉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我们三人无奈只好回酒店房间里等他回。
舒曼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让人眼都花了。
唐瑾则在电脑前上网,处理她的日常邮件。
大概十点钟的样子,外面有人敲门,舒曼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打开房门,果然是冯小辉!不过他已经精神恍惚,不省人事了,一旁扶着他的是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女生。
舒曼本能地没有在意冯小辉,而花了两到三秒的时间上下打量门口的这个陌生同性,虽年龄相仿,可那女生的着装却足够成熟,上身一条低胸齐臀连衣裙,下身一条黑色丝袜紧裹着修长的腿,足下踩的是一双十五公分的细高跟鞋,似笑非笑的面容隐匿在浓厚浮夸的妆扮和大波长卷发之间,既可以说她漂亮、性感,也可以说她妖冶、妩媚。
大伙儿还没说话,那女的率先开口,轻声细语问冯小辉:“是这儿吗?”
冯小辉略有意识,艰难抬头,看到面前的舒曼,点点头,然后那女的就扬长而去了。
我把冯小辉扶进来,然后他就径直倒在床上,一看就是喝得如一滩烂泥,他口里呼出的乙醇气息都能用火点着。
看到这幅模样,又想到刚才那女的,舒曼浑身气不打一处来,满眼的火星子都已经蹿出来了,她那眼神足以将一肚子酒精的冯小辉烧成一具干尸。
唐瑾还在伏案收发邮件,过分投入以至于忘了关注周身的情况,我看情势不妙,忙拉起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离了现场,走的时候连门都忘了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