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错的阳光。
陆小释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温暖。
作为荒野上的一间安身为家的住所,自然设置在了地下,远离地表的辐射、雾霾以及各种糟糕的凶兽。而这束从上方斜着投下的一米见方的光柱,背后经过了多重的复杂的光反射、折射而后才从屋顶的天窗形状的通道投射下来——这是陆小释自己设计的,穿越后初来这里,为了使居住条件像样一点,他可是投了许多心血呢。
这是最初云娜和他一起的小屋。
后来他就搬到了另一侧的地下室兼工作室,这里成了女孩云娜专属的房间。
因为荒野糟糕的上方的“化学云”,夏日的极其炎热,更严重的是土壤普遍沙化,即使是深处地下,还是依靠制冷机的调控。
然后陆小释微微低下头,然后就看到了扬着秀美如画的脸颊的云娜,她的脸颊上还挂着丝丝的忧虑和那纯净的认真。女孩应该是伏在床边睡着了,单薄的哥特式白裙在她娇小纤柔的身姿上极尽感官上的梦幻之美——和奥莉塔亚不同,她的美更加柔弱,一直像只蠢萌蠢萌、又倔强无比的小猫,令人怜惜。
陆小释心中微微一动,心底某个隐蔽、柔软的角落一下子被撬动了。她大半个身体伏在床上,那几乎是以一种蜷缩的姿态趴到陆小释胸口的女孩的娇软身体,让自己感到有种从未感受到过的温暖包裹。那个淡然精致的小脸近在眼前,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雪白如瓷的肌肤上微微的红晕,微微呼出的香气湿润了嘴唇,细直而挺立的眉毛则不经意间显露她倔强的一面。
这完美无瑕的容颜看起来就像琉璃,仿佛稍微用力握住就会碎了。
现在的时间大约才是清晨,阳光并不浓烈,地上的机车鸣笛声与蝉鸣混合在一起隐隐传入耳中,制冷机还在缓缓地鼓风,偶尔流动的气流摇动床头的风铃,发出悦耳的清鸣,而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女孩特有的幽香,并渐渐的涌入他的鼻腔。
——真是好久不见了,当年的女孩谁想到此时的绝色呢?
陆小释伸手将她的脸颊的栗色秀发撩起,然后自然而然地另一只手覆盖到云娜微凉的小手上与其十指相扣,小手的皮肤白皙透彻,玉指纤长而娇小,那精细无暇不亚于她的容颜的手,几乎也可以当做充满美感的艺术品——
许多年前他们一同十指相扣。
他们相互说着话,她听他讲着另一个世界千奇百怪的故事,或喜或悲。他们彼此一起,孤寂的穿越者从可怜的女孩身上得到了第一抹温柔。
陆小释环顾了一眼几乎并无变化的小屋,风铃静静,思绪一瞬间无比的平和。
——————
吃了顿饭之后,云娜以学童面见老师交作业的心情和气概,敲响了地下室的门——原本是个储藏室,后来被陆小释稍稍改造了一下,布置成了一个工作室。
陆小释醒来恢复后,和谢头打了声招呼,就钻进了地下室。
陆小释检查过自己的身体,包括依靠贝雅特妮姬的扫描诊断,可以说情况很好又很不好,某些诡异的因素汇聚到了一起,把他的身体反反复复的破坏、修补、破坏、修补,结果穿越早期修炼的一点经脉窍穴、五脏六腑的人体潜能的发掘,完全地被“洗点”了,大概原本就不打算走的炼体、理心的战士、骑士的路子更是废了。
而思维者的职业之路,也经受了一次“洗点”,万幸的是,他的思维能力并没有丢,三阶思维的三个能力:超凡记忆、思维爆发、混沌归结,依旧还在——唯一改变的,只是自己踏进三元巅峰,思维池所达到的进阶最大限量的十万计算量居然不可思议地突破到了十八万,而位阶仍未突破。
总的来说,他的收获很丰厚。
尤其是那幻梦中得授的那一式无法描述的剑术,虽然他现在可能无法使出,但是绝对是世间最顶级的剑术传承。
云娜叩门得到陆小释的许可后,她打开了有些厚重的反辐射门,走了进去。
这个所谓的“工作室”出奇的简单,没有什么特别的陈设,只有墙壁边有几个掉漆掉得厉害的柜子,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床,柚木制的床头柜上亮着一盏元素灯,正投射出有些昏暗的光线——老式的单筹纹章激发的光线,虽然成本极简,但是光线昏暗一直无法解决。
在一旁的桌台上整装机械设备的陆小释看到了云娜,然后抬手指着床边示意,“云娜,你先坐那儿,有什么事吗?说说看吧。”
“哥哥,你布置的考校任务,我都做到了——”云娜抬起头,眼睛紧紧地盯着兄长,湛蓝的双瞳透出灼烧的光辉,“哥哥,我可是很认真努力的!”
“哥哥,您写的那部《资本论》,我已经看完了,”她纤细娇小的身姿虽然站着,但是比起坐着的陆小释,却还要矮一头,“书真是棒极了,唯物史观的角度将社会关系归结为生产关系,然后剖析百年人类王朝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自然历史过程以及其背后剥削各阶级的利益,真的让我难以想象这种事实真相。”
听到这句话,陆小释更是一片尴尬,作为一位伟大的穿越者在一个剑与魔法、钢铁与丛林的世界,居然沦落到抄书来赚取“外快”,尤其是第一次抄书——彼世流行的玄幻大作居然被“逻辑不严谨、剧情幼稚”的理由打回,反而一份无心总结的自己对于这个世界以唯物论角度看待的观点,居然挤进了星空传媒的畅销书榜。
《资本论》啊。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思想理论成就远比彼世要高,幽灵复兴事件更是提出了建立社会主义、反对一切压迫的纲领——理所当然,最终失败了。马克思所写的《资本论》中的观点,在学者中也早就提出过,陆小释版的《资本论》之所以流行只不过适逢其会罢了。
南境,这些年就像是一个火药桶,许多的火一直被那个少现人前、不温不火的镇守府大将军李侠歌压着。
“不是让你学习一些基础机械理论、星航课程吗?怎么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
陆小释是真心希望云娜能有一个好的未来。而《资本论》不是为一本好书,但是他觉得有些东西还是太沉重了,不适合女孩。
南境实行的教育法大多地区都规格不同,一般来说,都是公私合营的企业学院,还有文武兼修的国家学院。陆小释希望能让云娜进入的就是那些顶级的国家学院,而在此之前,她需要自学许多的擎天域网上的基础课程。
“哥哥,我都有认真地学习的,不信你可以召贝妮询问,或者您直接向我考问问题。”云娜微微撅了下嘴,湛蓝如星辰的眼睛里好像划过雾气,“您根本就在学院里把我忘了,没有真的在意过我。”
她眼帘低垂,眼睛中闪过陆小释未能发觉的异色。
“呃——”陆小释一抬头,不知道说什么好,还好仅剩的单薄的情商至少令他没有真的去问贝雅特妮姬调查,于是一手指向云娜手里的一叠打印纸,“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云娜凌厉地瞪了他一眼,眼睛中的美丽的蓝色好像燃烧起来,她有些嗔怒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您不会忘了您所说的话吧?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打算愚弄自己妹妹的感情吗?”
陆小释急忙把思维从手中正在组装的设备上转移下来,立即回忆上个月回到爱尔兰剃刀酒吧的记忆场景。
“等等,你要参与我们的‘活动’?你的手里不会是你花费时间做的蜀中商会各大企业的市场调查表吧?”
陆小释微微有些惊愕。
他接过后看到云娜递交上那厚厚的一叠的数据图以及各种评估风险值、数据采集来源、市场的预测走势遍布了一张又一张的报表——许多东西他自己在学院里也有信息渠道,匆匆看过,除了部分未曾系统学习过的细节瑕疵外,几乎都是详实的内容。
不过,那个事情只是玩笑吧。
陆小释有些头疼了,“你自学了金融数据技师的课程?数据是你和贝妮一起收集的?”
云娜点点头,一双眼睛眨呀眨的。
陆小释更加无奈了。
“云娜,你还小,有些事不需要你参与,像这些域网上的恶意攻击‘活动’都是有风险的,如果留下了污点,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你想给我帮助,帮我调一杯不错的冰镇的酒就是了。”
“可是我不是孩子了!我已经完成了您的要求,您的信用上的出尔反尔就是用来这样对付自己年幼、刚刚长大的妹妹的吗!”云娜的话里加了一些严厉,可惜婉转柔软的嗓音让这种严厉消弭了大半。
“而且,我知道你和卡卡的合作方式,他是你的副手,副手一般来说不止一位的,而且不一定要深入域网底层,我完全可以的!”
陆小释沉吟了半晌,最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