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短暂的离别,但是这次再看到白一生,程乾明显的觉得白一生有些不一样了。上次相遇时他虽然带了很重的伤,但身上还有一股精气神儿在,此番再见,白一生如一具尸体一样倒在地上,一脸的尸灰色看的程乾的心沉甸甸的。
小夏在树下依靠着阿蓝睡着了,身边摆了些阿蓝摘来的野果子。时妖坐在白一生身边,脸埋在膝盖上,手垂在白一生的眉宇间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感觉到程乾的到来,时妖仰起脸来轻声道:“他的魂魄快要散了。”
若是放在生前,看管一个人的魂魄对时妖而言简直是易如反掌,但现在他自己也不过是一缕魂魄,又没有法器,仅靠念力维持着。看着白一生眉间魂魄的光芒愈发的暗淡,程乾也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正着急,突然看到时妖抬手将白一生的魂彻底从身体里勾了出来。
失去魂魄的肉身很快罩上了一层青灰色,彻底成了一堆死肉,而且白一生的尸体在以异常快的速度腐烂,从胸口的伤开始飞快的化成一滩腐肉。腐肉中不断往外沁血珠子,那些血却没有渗进地下,而是聚拢成一小滩好像莲叶上的露珠一样。
尸臭的味道将睡梦中的小夏惊醒,她还没有睁眼就被阿蓝卷起,挡在了身后。
“你干什么?”程乾吼着:“他的身体怎么会这样?”
时妖垂着眼眸,望着在他手中不断跳动如火焰般的魂魄:“他的身体很奇怪,之前有种力量不断修复着他的身体,但现在那种力量消失了。他早就死了,力量一消失他很快就会腐烂的。
我的身体曾经被人占用过,被困在符里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研究他不断转生所用的法子,我还能保管他的魂魄两天两夜,如果能在两天两夜之前寻到一具新的肉身回到这里来,我或许还能帮他将魂魄再转生回肉身之中… …”
新的身体?程乾愣住了,尸体倒不是什么难找的东西,但一旦换了肉身,白一生还能算是原来的他吗?程乾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时妖握着白一生的魂魄朝远处飘去,它很快消失在程乾的视线中,只留下一句:“最好控干尸体里的血,越阴的尸体越好。”
生生挨了这些天,时妖累的不行,吞吃些新的魂魄有了力量或许还能坚持时间长一点。
时妖走后程乾茫然的愣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做商人这么多年,经手过无数的东西,在行商前走江湖的时候也很有见识,可现在却有些不知所措。“控干血?不就是干尸么,干尸还能再活过来… …有点儿意思,干尸就干尸吧。”
程乾一边说一边苦笑一句,就算时妖的话听起来有些像天方夜谭,现在他也不得不相信,毕竟这已经是唯一的希望。
程乾从怀中抽出一只罗盘,罗盘很小,比人的掌心还要小上一圈儿,通体朱红,手感很是温润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程乾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罗盘,拇指轻轻拂过盘面,指尖传来一种熟悉的感觉。“老伙计,没想到还有能用上你的一天。”程乾低声说道。
时妖说越阴的尸体越好,程乾脑子一转最先想到的就是埋在墓里年头够长的各种尸煞,既没有血也够阴,搞不好自己都快修炼成精了。想到白一生的魂魄寄居在个一身白毛的僵尸身上,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样,程乾就有点儿想笑。不过现在笑太不合时宜,毕竟这是老朋友交代给自己的徒弟。
程乾控制住了表情,换上一脸严肃。他手执罗盘在周围转了一圈儿,顺便打量了下周围的山。
周围山峦层叠,且一众山体盘桓交错,粗看起来地势挺好,应该能有个墓才对。程乾收回目光低下头卡了一眼罗盘,却见罗盘中间的指针却一点儿变化都没有。程乾摇了摇头,罗盘不动说明周围没有阴气,也就没有墓和干尸。
程乾有点儿后悔自己是单枪匹马杀回来的,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和身为商人的便利让他丧失了年轻时敏锐的判断力,完全依赖上各种法器,而此时此刻他身上的法器又少的可怜。仅靠一只罗盘和自己的一双眼,不知那年那月才能寻到一处能养尸的阴地。
跨上马,程乾一勒手里的缰绳,马儿得了令缓缓朝前跑去,速度不快不慢正好适合程乾边走边观察周围的,马爬过几座山头后没了力气,程乾也被大太阳晒的脸色奇差,躲在伞阴里看着周围这鸟不拉屎的山林叹了口气。
光线太强,刺的林潼的视线越来越不清晰,山和山几乎连成了模糊的一片绿色,分不清你我。
“林潼啊林潼,自己的徒弟自己不管,光让老子给你擦屁股。老子眼都快瞎了,要不是念在你死了的份上鬼才愿意帮你… …”程乾一边骂,一边从包裹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将盒子里一种透明的油脂抹在自己的眼睛里。
多少年没出过暗房了,程乾已经不适应太阳光底下的生活,以他的身体也根本不能出现在阳光下了。
平日里就算是出门也是躲在密不透风的车里,现在冷不丁的骑马跑在烈日下,程乾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快速干瘪下去。他恨不得飞回去把马车里的林万步抓来,然后坐在马车里悠闲的等那个挖坟绝户的行家从墓里拖出个干尸来。
烦躁之际,程乾突然朦朦胧胧的看到一个骑在马上的人影从山下路过,看着这个人程乾起了歹心,盘算着一刀斩了他的马再把他杀了,控干血水做成干尸给白一生当肉身。
杀心一起,程乾立即从腰间抽出朵铁莲花捻在手里,这种暗器层层叠叠形似盛放的莲花,配合巧劲儿射出去,暗器旋转起来能削掉敌人一大团肉,程乾从小用这暗器,他一出手别说是肉,连骨头都能连带着削去。这样犀利的暗器要是打在要害上,别人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
那人越来越近,程乾袖口一抬,铁莲花化作一道银光从指尖射出。尽管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铁莲花还是大差不差的打在了马脑袋上,嗤的一声,莲花洞穿了马头,打出一个指头粗的血洞。
一瞬间那匹飞奔着的马儿猛的一尥蹶子,把马背上的人撅了下去。伴随着那人的惨叫,程乾一巴掌打在马屁股上,从山上飞奔而下。
骑在飞奔的马上,程乾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能不破坏他的肉身而控****身体里的血。离那人越近,程乾越觉的那人熟悉,等到发现那人是谁的时候程乾心里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眼前这人不就是他刚刚想的林万步?忧的是林万步捂着磕破的头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