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会儿演的是温情戏码。女人戏里总是不缺男人,但是三个女人一个男人,那么这个男人参与其中定会觉得怪怪的,而且很不自在。后头坐着三个美人,陈朝阳显得有些慌张,他甚至都不敢回头去欣赏后排的满园春色,心里极度渴望辛薇或是尹朵儿跟自己搭句话,这样就有了足够的借口转过身去,然后明目张胆地欣赏。陈朝阳这种慌乱的心绪显然是于婉婷上了车之后才开始的,他慌于不知如何面对这个曾经因自己的一时冲动而连累得受尽了伤害的女同学。
车行了几分钟,于婉婷突然小声叫着司机:“师傅,在前面路边停车好不好?”
司机看着陈朝阳,等他作回应。
陈朝阳这才找到了同她说话的借口,于是侧转身,同她说:“没事儿,送佛送到西,我们送你到家吧。”
陈朝阳看着她的时候,她又低下了头,只飘出一句轻轻的:“不用了!谢谢你们!”声音细得令人会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去收集。
辛薇看着她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怕她是因刚刚惊吓过度所以才这般弱怯,于是拉了拉她的手安慰着:“没事儿没事儿……”
尹朵儿感慨起来:“女孩子长得太漂亮了也是一种受虐,每天提心吊胆的,唉!”感慨完了又愤然起来:“那些混蛋,就该被抓去处以宫刑!”
于婉婷仍是低着头,只从垂着的秀发里飘出一句轻细的:“谢谢你们的关心!可是我……我想下车。”
“为什么?送你回家不好么?”尹朵儿问。
于婉婷看似很紧张似的,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晕车。”
于婉婷执意要下车,陈朝阳也只好叫司机在路边停下来,然后下车去帮她取自行车。
“你最近还好吗?”陈朝阳帮她把自行车推到路边,关心了一句,感觉自己莫名有些拘谨。
于婉婷从陈朝阳手中接过自行车,低着的头貌似没有意愿再抬起来,只是仍旧用很轻细的声音回应着:“挺好的!”然后推着自行车走了几步,便轻踏着车缓缓离去了。
女孩身后是被街边门店的玻璃映着夕阳折射了满世界的五光十色,唯美至极。陈朝阳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于婉婷离开的背影,心头泛起一阵莫名的伤感,有种心酸、怜悯泛起的痛感在胸腔里压抑着。
尹朵儿看着离开的于婉婷,只觉这女孩很可怜。
辛薇却觉得于婉婷这女孩很古怪,因为辛薇曾经多次撞见于婉婷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望着她。
陈朝阳总觉得自己有愧于于婉婷,想着日后还是得尽量少和她接触,若是在市一中发生的那破事儿传到宣德,估计该要毁了她一辈子。
想来也只得怨她生了张清秀的脸,是个男人看了都得心动,若是她有辛薇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儿,倒也不至于令人为她担心;可怜她天生鹌鹑一样孱弱的个性,令人忍不住要动怜悯之情,想到这里,陈朝阳不禁再度为这女孩感到心痛。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的,此后的好几天陈朝阳都频繁看见于婉婷出现在自己视线里。每次偶然看见她的时候,她都是低着头,用垂着的长发遮住了面容,要不就是用书挡着脸,脚步轻快。
罗诚也是经常看见于婉婷,但他只是远远望着,从未有过行动。据刘达说,罗诚曾经大胆去向于婉婷示爱,结果将她弄哭了,此后罗诚便再没靠近过她,就连刘达偶尔提起“于婉婷”这三个字,罗诚都是劈头盖脸地骂去。陈朝阳还一直担心罗诚会去骚扰于婉婷,不料罗诚却被于婉婷害得够呛,每天唉声叹气没精打采魂不守舍的。
见证了罗诚的不幸,陈朝阳却莫名觉得心情舒畅。像是源于自私的龌龊,因为他觉得罗诚的长相实在是不敢恭维,而于婉婷美若天仙;虽然他确信自己心里只有辛薇,可也不愿那么漂亮的女孩遭受除他自己以外的任何男人的侵扰。
于婉婷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楚楚动人”这词儿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她就那样忧愁着不说一句话,便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精准锁定每一个无意或有意撞见她容颜的异性的目光。早在市一中的时候,她就是学校公认的校花,到了宣德,她显得更低调了,然而却更动人心魄了。
陈朝阳在一中的时候同她是同学,高二分班的时候两人便分在了一个班上,但两人交流甚少。她是不染纤尘一心只读教科书的乖宝宝,而陈朝阳却是一心朝思暮念着那个马尾辫女孩;偶尔调皮捣蛋搞得女孩子都不敢靠近他。直到高二第二学期的最后两个月,两人才因学习成绩的排名而被班主任指名坐在一起成了同桌。后来陈朝阳想,可能是班主任耍心思让于婉婷的安静来约束他的躁动。至今陈朝阳仍是想不明白,他认为班主任的做法简直就是协助青少年早恋,因为他觉得高中男女生之间的疏离早已不是小学生的时候用条三八线能搞定的,这不但不能令其安分,反倒还会使其心猿意马。
对的,后来陈朝阳果真心猿意马了,
很快,两人朝夕相对的交流也多了。偶尔陈朝阳心血来潮,调皮地伸着食指勾着她的下巴,露出一脸顽劣的坏笑,轻浮地说:“妞,让哥调戏一下!”她也只是莞尔一笑,静雅动人。那时候陈朝阳想:如是相处久了,自己很有可能爱上她,然后将对辛薇的慕念抛掷九霄云外。他也能够确定,对于追求于婉婷,自己是十拿九稳。也许是自作多情,总之他觉得于婉婷对他有好感。
可陈朝阳怎样都没有料到,一个半月前发生的那件破事儿,在他猝不及防的境况下,就将他那还在酝酿期间的动念搅得粉碎,不留任何余地。如今再想那事儿,陈朝阳只能认命为那大概就是所谓的“宿命制约”。陈朝阳这时想,若是没发生那破事儿,或许自己早跟于婉婷在一起了,也不至于如今在宣德这鸟地儿望着辛薇的背影害单相思。
陈朝阳以为罗诚遭了重创不会再去纠缠于婉婷,不料那小子并未死心。这天放学后,陈朝阳刚出教学楼就看见罗诚在操场上堵住了于婉婷,像是在和她说些什么,不过两人之间保持着足够安全的距离,可见罗诚面对她的时候内心是恐惧的,这也促成了蛮横的罗诚懂得了什么是发乎情止乎礼。
陈朝阳看见罗诚站在于婉婷面前,心头莫名为之一怔,有种心脏被掏空了的空落的痛感。他担心罗诚死缠烂打着对于婉婷做出过当的行为,于是大声喊着罗诚的名字,想以此转移他的注意力。
罗诚下意识地望过来。于婉婷低着头,像是愣了两秒,趁着罗诚去望陈朝阳的空档,迈开了步子就跑,跑起来的样子很轻盈,远远看了像是一幅美丽的风景。
等罗诚注意过来,于婉婷已经跑老远了。陈朝阳看了不禁大笑不止。
罗诚顶着一脸挨了闷棍似的颓靡沮丧的神情朝陈朝阳过来了,边走边嚷嚷:“我说你吧,没事儿瞎叫唤啥呀你,尽坏哥好事儿!”
“得了吧你。”陈朝阳仍是忍不住笑,“人家不喜欢你,你再怎么老死乞白赖加死皮赖脸的也是白搭!”
罗诚唉声叹气起来:“说真的,我一看见她就有种莫名的冲动,真的很想冲上去抱着她,可是我刚上前一步,还没来得及撒开手,她就开始哭。我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尤其是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她一哭我就拧巴了,就没辙!”
“算了哥们,天涯何处无芳草!”陈朝阳安慰他。
罗诚垂头丧气了好一会儿,突然压着深沉的声音问陈朝阳:“你有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情况?你很喜欢一个女孩子,可是那个女孩子心里却只有别人。”
“呃?”陈朝阳望着罗诚哀愁的脸。
罗诚追问:“你有没有试过这种感觉啊?”
陈朝阳被问得猝不及防,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心里虽然很能够明白罗诚此时的心情,却违心地摇了摇头,“没有!我追女孩一追一个准儿!”
罗诚听了,长叹起来,冷嘲热讽地对陈朝阳说:“我最恨你们这样砸钱耍帅泡妞的富二代了,一点技术含量都不讲究,有本事你撇开人民币和帅气,只用真爱说服女孩子跟你干劈情操试试!”说完,他猛地一甩身,快步向前走,像是要同陈朝阳瞥情关系划清界限似的。
陈朝阳追上去,“咋啦哥儿们?”
罗诚唉声叹气地说:“她跟我说,她有喜欢的人了,问我做他哥哥可不可以!”
“她有喜欢的人了?”陈朝阳心头一怔,心脏像是突然被抛在了空中,胸口呛着气,莫名感觉心头一阵绞痛。这就像是听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和别人好上了的消息一样。他不能够明白这是为什么,再仔细去想想,竟发现自己之前在面对辛薇和秦牧初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和辛薇走在一起,面对秦牧初的时候,会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这时罗诚又说了一句:“我觉得她在说谎,我想她是在找借口拒绝我。”
听了罗诚这话,陈朝阳感觉悬着的心一下子又落了地,舒畅许多。
罗诚开始怨怨叨叨:“你说我这算一什么事儿吧!别人泡妞顶不了泡成老婆,我泡妞居然泡成了老妹!太失败了……太失败了!”
陈朝阳紊乱的心绪还未完全平复,脑子里仍是一团乱,只得当这是罗诚百无聊赖之余的吐槽,于是应和着呵呵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