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放学,陈朝阳又打算叫辛薇和尹朵儿搭他的便车回去的,不想却被辛薇婉拒了,说是不好意思天天劳烦。尹朵儿原本老死乞白赖地往车里钻,也被辛薇硬生生地拽了下去。陈朝阳也没强求,他只是觉得辛薇看他的眼神有了些细微的变化,至少变得礼貌了。他突然感到不安,这样的礼貌不是好现象。
辛薇心血来潮,说是要走回家。尹朵儿拗不过她,只好陪同。两人边走边闲扯。辛薇突然问:
“你晓得他们说的“深入浅出”是什么意思不啦?”
“呃?”尹朵儿诧异地看着辛薇。
“就是前天放学的时候他们说的那个‘深入浅出’啊。”
尹朵儿愣了一下,摇摇头。
“那是一个黄色脑筋急转弯的答案。”辛薇煞有介事地说。
“黄色?什么黄色脑筋急转弯呀?”尹朵儿好奇地问。
辛薇顿了半天,这才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想说,总之就是很黄很黄的那种,有辱女性同胞的那种。”说着,又鄙夷了一句:“我跟你说,那陈朝阳就一下流胚子。”
“那有什么。”尹朵儿倒不以为然,只是浅笑,“我们女生聚一块儿的时候不也时常说些有辱男性的黄色笑话什么的么,甚至都把他们往死里损。”
“我没说过!”辛薇用不屑的语气证明自己对此嗤之以鼻,以此张扬自己的高尚。
“我晓得。”尹朵儿对她冷嘲热讽,“我们清高的纪检部长,向来高风亮节。不过……”说着又窃笑起来,“你没说过,那你应该也关注过吧?”
“没有,我不屑那些!”辛薇再度对此嗤之以鼻。
尹朵儿像是踩到了她的尾巴,笑得一脸阴损:“那你怎么晓得他们说的‘深入浅出’是黄色脑筋急转弯?”
“我……”辛薇被顶得哑口无言。
“好啦好啦。”尹朵儿倒是没得理不饶人,“大家都是青少年,这些正常得很。说些黄色笑话什么的就能定义一个人的好坏么?不带这么直观的!”
辛薇想想觉得也对,自己起初在网站上看到那个脑筋急转弯的时候也是笑得前俯后仰的,那会儿可没觉得自己有多下流。想着,又觉得自己看人确实太过直观,今儿还特地拉朵儿走着回家跟她说这事儿,脑筋一转回来,反而觉得自己有点儿欠。
“朵朵。”辛薇突然很严肃地问尹朵儿:“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谁?”尹朵儿装傻。
“别装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儿,你那点小心思瞒得过我么?”
“你知道还问?你是不是想看我臊得脸蛋儿通红你才开心呀?”尹朵儿一扭一扭的,说话都有点儿发嗲了。
“喜欢就喜欢呗,我说你扭什么?抖骚啊?”
尹朵儿没有说话,只是笑。
“要不……”辛薇看着尹朵儿,挑了挑眉,“给他打个电话,叫他折回来接我们?”
“这样不好吧?”
“你是不好呢?还是不好意思?”
尹朵儿想了想:“都有!”
“你丫太假了!”辛薇拿出手机,“得,姐帮你打给他,反正我不喜欢他,我不会不好意思。”
“随便你!”尹朵儿嘴上说随便,实质上心里已经回响了一千遍“太好了”。
这一边,陈朝阳接到辛薇的电话之后兴奋得不能自已,连忙叫着司机:“赶紧掉头,回去接俩美女。”
司机侧头窃笑着指了指他:“你呀!”
陈朝阳也笑:“没法儿,只怪我妈把我生得太帅了!”
看见陈家那辆宝马过来,辛薇赶紧蹲下身子双手捂着脚踝。尹朵儿好奇问她:“怎么啦这是?”
辛薇抬头看着她笑了笑,说:“得找一台阶下不是!”
“我懂了。”尹朵儿心领神会,“你呀,跟秦木头一个德性,都死要面子,你俩真是绝配。”
“去你的秦牧初!”
这时陈家的宝马已经过来了。陈朝阳将车窗玻璃放下来,招呼她们上车。
尹朵儿看着陈朝阳,又指了指辛薇,示意他出状况了。
辛薇酝酿了半天,这才将面部表情拧成了痛苦的无助的状态,然后抬起脸看着陈朝阳:“嘿,我说你一大老爷们,有没有点儿怜悯之情啊?懂怜香惜玉么你?还不赶紧下来扶姐一把!”
陈朝阳赶紧推门下车,“怎么了这是?”
“刚不小心扭到了,走不动了,不然我和朵朵就直径踩着一十一路跨着步子就回去了,也不用劳烦你陈大少爷不是!”
“来来来,我看看……”陈朝阳蹲下去,下意识伸手去抓辛薇的脚踝。
辛薇这时注意到了尹朵儿脸上有一丝不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戏演过了头,赶忙甩开陈朝阳的手,“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晓得啊?”
陈朝阳有些手足无措,正愣神,突然又听到一句很不礼貌的:“起开,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给姐开门去!”像是使唤用人一样的口气。而陈朝阳却真就跟个用人似的在旁照应着。这时他脑子里荡着一句话:“女人心海底针,刚还叫着要下来扶她来着,这会儿又……我这跟个孙子似的,这算什么事儿吧?”但是他此时怜香惜玉的绅士风度强过了心头的憋屈感,所以显得殷勤至极。
陈朝阳开了门,尹朵儿搀着辛薇上了车。
在车里,尹朵儿笑个没停,小声对辛薇说:“你丫可以拿奥斯卡影后了。”
“你没事儿吧?”陈朝阳坐在副驾驶,回过头来问辛薇。
“没事!”
“真没事?”
辛薇有些心虚,没有再做声,只是忍不住看着尹朵儿发笑。
陈朝阳不懂女孩们笑什么,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异物,下意识撑开手掌在脸上抹了抹。女孩们笑得更诡异更大声了。
车行至一个路口,突然司机一脚急刹,车子整个跟粘在地上一样一动没动了。车里的人员跟水果罐头里的水果似的来了个大翻滚。辛薇和尹朵儿差点儿没冲到前排座位上去了。陈朝阳也是差点儿从前挡风玻璃破窗而出了。
“咋啦这是?”陈朝阳缓过神,问司机。
司机将玻璃放下来,伸出头朝站在车头前的那少年喊:“找死吧小崽子?”
那少年估计也被吓得够呛,愣了愣神,没理会他,朝街边一伙少年跑了过去。陈朝阳下意识地随着那少年跑去的方向望,看见街边那个推着单车正被一伙青少年围堵的女孩的时候,只觉心头一怔,
“是……是她?”
“那不是于婉婷么?”尹朵儿指着街边那女孩问辛薇。
辛薇朝车窗外看,“对,是她。”
“真是无法无天了。”看见那伙青少年控制着女孩的自行车,并对她言语戏弄,司机愤声骂了起来:“光天化日的六七个男孩子堵着一个女娃,成何体统!”
辛薇开了门就冲了过去,尹朵儿拉都没拉得住,只好也跟了过去。
陈朝阳见状,赶紧也下了车追了过去,堵住辛薇和尹朵儿,说:“你们先回车上去,这事儿我来解决。”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曾经扎伤罗诚的那把小刀。
司机见陈朝阳动用了凶器,赶紧拿了根电棍下了车,走过去同陈朝阳说:“我跟你一起过去,你把刀子收起,别闹事儿!我真怕了你了!”
陈朝阳扭头望着司机,点点头,但是刀子还是死死地握着,他走了两步又回头跟司机小声说:“你……你跟紧点儿。”其实他心里也有点儿发怵。
像是两军对峙大战一触即发,气氛开始紧张起来。辛薇和尹朵儿并没有回车里,只是站在原地观战。
陈朝阳喊了声于婉婷,那伙少年皆侧过头来。一个少年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很不屑地望着陈朝阳:“你谁呀你?”这人高高瘦瘦的,头发尽数朝天上杵着,就像头上顶了个刺猬,少不了得抹上半瓶啫喱水才能做出来那样的效果,一看便知的不良少年。
司机举着电棍指着他,喝斥道:“谁谁谁!老子要打断你的腿你信不信?”
那伙少年被司机的喝斥唬住,跟被点穴似的一动没动。于婉婷趁机推着自行车出了人群。陈朝阳几步小跑过去,接过她的自行车,对她说:“赶紧到车那边去。”
司机拿着电棍堵着,那伙少年谁也没敢轻举妄动。
陈朝阳领着于婉婷到了车旁,边叫司机将后备箱打开,边招呼女孩们赶紧上车。陈朝阳将于婉婷的自行车塞进后备箱里。等所有人都上了车,司机这才上车来。陈朝阳心脏还啪嗒啪嗒的,喊司机赶紧走赶紧走。
在车里,辛薇和尹朵儿左右在于婉婷两边,两人轮着番儿安抚她。于婉婷一句话不说,从始至终都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