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冠山的一派胡言,唐学骂道:“林冠山,你满口鬼话,你混帐!你臭皮蛋!”他气愤地擂起拳头,砸在驾驶台的钢板上,咚的一声,手都不觉得疼。
洞江号紧急制动刹车转舵。否则,船的前进惯性也许就会从唐斌和海龙两人身上揉压过去。而船尾的螺旋桨,稍有不测,就会带来致命的伤害。
同时,魁内和如钦,二话没说,立即跳进海里,潜入水中,四处寻找。猎豹看见主人跳海,以为不慎落水,它汪汪叫了几声,也跟着跳下水。两名水手急忙跑向船尾,及时解开缆绳,跳上拖在船后的救生艇。划着双桨,前往接应。
“魁内,你们搜救唐斌和海龙,我去追击林冠山!”唐学心中燃起的那团烈火,熊熊燃烧;他双目怒视着前方,命令:“全速前进!”
洞江号那烟囱冒出一道又一道乌烟,甲板在机器的轰鸣下颤抖起来;螺旋桨飞速地旋转,船身猛地一震,快速前行了。他从驾驶台抓起烟斗,匆匆地从烟丝袋里抓起一大撮烟丝,点燃了。他猛抽几口,从口中吐出一团团浓烟。他似乎想通过这些烟雾,把气愤和仇恨化为乌有。
唐学想,当真是红了眼,妒火中烧的老林动起歪脑子。既然找不到宝藏,那就去抢那些得到财宝的人。所以,他就来抓海龙,希望从他口中问出个所以然。而海龙偏偏誓言旦旦。也许,林冠山就压根儿不相信,那锭元宝和三鼎金三鼎银有必然的联系。因此,就把海龙推下海,死也罢,不死也然,他也不会再去找海龙了。要找,还不如自己直接跑去观音洞算了。至于是不是还像上次抓获义德敲诈一笔,那也是有这种可能的。
其实,把海龙和唐斌两人抛下海,仅是林冠山一点小伎俩而已;他深知唐学不可能见死不救自己的手下,耍一招金蝉脱壳之计,好逃之夭夭。
如果说,海龙被推下海的那一刻,还有点慌张和惊恐的话;他现在是成竹在胸,已恢复镇静了。潜水自救救人,对常人而论,这是一件挺费事的活儿,但他对此已驾轻就熟了。在大海里,他是水中娇子。从小在海边长大,锻炼了他优异的潜水本领。
记得有一次,海龙在潜水掏捞一窝贝类时,手臂被水下大海草缠住,一时挣脱不了。眼看憋不住气,眼珠都要突出来。他只好本能地喝了一口海水。早年听邻居一老人说过,他被村里人称为水鬼,可在海里呆个二三十分钟没问题。他潜水有个巧门,就是在水中喝海水?。可是,这种喝海水是有讲究的,在自身憋不住气之前,就开始喝一小口海水,含在嘴里,再吐出来。然后再喝第二口海水,像喝白酒一样,用小口慢慢吞咽下去。三五次下来,你体内的氧气就充足了。可是,这种做法有个前提,一做到心不慌,二气要顺,三要忍住海水的咸腥味。
海龙平时在家门口海边试了几次,主要是不能忍受海水的味道。但历经多次,自己摸索一套潜水方法,居然习惯了。所以,他现在可在海里来去自如,潜水一次,可达十几分钟。那次他被大海草缠住,幸亏采用了老人的经验,躲过一劫,从此学到了常人不曾拥有的潜水本领。
他用双脚猛蹬着海水,清晰可见唐斌在水中挣扎。他摇摆着两只脚游上前去,用摇头来表示,示意唐斌不要乱动,保持氧气,到海底自有办法。
唐斌好水性,但是背着这百多斤的压舱石,双手又被捆住,真是难为他了。他尽管使出浑身节数,拼命用双脚踏着水,想尽一切办法要浮出水面。但这一切,都显得苍白徒劳。挣扎中,他也想找块锋利的礁岩磨掉这条麻绳。但望四周,脚下一片沙滩,偶尔有些被巨浪冲磨着光滑的礁石,也无用。他的潜水水平,不能和海龙相提并论。他自觉气接不上来,实在憋不住,就张口喝海水,神志模糊了……
刹那间,他的脑际闪过一个念头,上次被老乡推下炮岙门海面活埋死不了,今日恐怕难逃厄运。他也想到阿珍,定格在最后一次码头见面的情景。对不起,阿珍!可叹今生不能和你在一起,永别了……
南策岛附近一带的海水很浅,有些地方海水深度也仅一二十米。这一点,靠海吃海的海龙比谁更清楚。洞头洋,许多礁屿和海底,都有他留下的足迹。
海龙呈半蹲半走的状态摸到一礁石边,把绑住双手的麻绳往礁石上来回磨搓。他回头看见唐斌,已经憋不住气了,一边吐着泡沫,一边大口地喝着海水。瘫倒在海底,不省人事。
海龙加快磨绳速度,鲜血从手腕上流出来,染红一大片海水……绳子终于解开,他卸下背后的压舱石,游到唐斌身边,开始帮他解开绳子。
忽然,海龙发现左上方有个大型黑影往这边急速游荡过来。他脑海里的第一印象——大鲨魚。他马上按住唐斌,趴在那里静止不动。那四五米长的巨大身躯从他们头上擦身而过。
在海里,海龙经常会遇上鲨鱼,一般都没事。它也不主动功击人,但还是尽量回避为妙。他从海里捡块岩石,一旦鲨鱼再近身,就攻击它。
海龙手臂还在流血,他用手捂压住,也无济于事。鲜血从指缝间溢出。鲜血对鲨鱼太有诱惑力的。它果真又转过来,直冲他去。海龙急忙游到一块礁岩后面,躲了起来。待鲨鱼近在咫尺,就拼全身之力,用岩石猛揍它的尖尖鼻部。海龙这一打击,果然奏效,鲨鱼溜走了。
海龙返身迅速把唐斌身上的麻绳解开,退下压舱石。但是,唐斌已经昏死过去。他乘势一挟,手脚并力划水,两人终于浮出水面。一直在水中寻人的魁内和如钦,看见海龙拖着唐斌出水,马上靠拢过来;发现唐斌断了呼吸,连忙将他抬上救生艇,让他平躺在船板上。
海龙翻身上船,躺在舱里,直喘粗气。刚才,在水里他已经使出吃奶的力气了。现在,才觉得筋疲力尽。如钦看见海龙手腕还在流血,就撕下自己衣角给他包扎伤口。他竖起拇指,说:“海龙兄弟,好样的!”
“应该的!”海龙说。两人尽弃前嫌,握手言好了。
魁内给唐斌胸部按压,还用嘴巴做人工呼吸。他一边做心脏起搏动作,一边说:“唐斌,你不要吓我,好兄弟,快醒醒吧,求求你了!你要是死了,我妹妹就守寡了。杨府爷公,保佑唐斌快点醒过来吧!”
唐斌不醒,直挺挺地躺在船板上,脸色青白,头部扭向一边,像睡着了样子。弄得大家心急如焚,束手无策。少顷,魁内又给唐斌按压了几下。这次,唐斌却咳嗽了一声,吐出几口黄水,睁开双眼。当他看到海龙、魁内、如钦的眼睛凝视着他的时候,他一开始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活着。
魁内说:“唐斌,你不能死,否则我妹妹会向我要人,我用什么赔给他呀!她开口闭口你东一个好,西一个好,就是从来不表扬哥哥一句话。你是赚足,我却亏大了!”几句话,讲得唐斌心甜如蜜,精神恢复了许多。他跪在木板上,叩下头:“感谢各位兄弟拼命相救,唐斌定当涌泉相报!”
“你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钦说。
“我已死过两次了,也没见过什么大福,只是结交了你们几位患难兄弟,才是我平生最大的福气!”一席话,说得大家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