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小区门，那出租司机居然还在！他见到沈婕苏飞出来，开了车子蹭磨在她们身后，继续叨叨：“出来啦？这么快？谈过啦？没打架吧！再想出气也不能打架，一打就理亏了。瞧年纪，小姑娘你结婚够早的呀？别赌气，听我说呀，男人么花花是有的，甭跟他闹。你一闹，他真的不回头了。要紧把钱都抓在手里！房子有吧？还有工资卡！房子有你的一份、有你宝宝一份，不能让他动！跑到他们公司，叫把他的工资卡奖金卡什么都都给你拿着。他是私企还是国家单位的？国家单位最好办！私企也不怕，你有宝宝呢！他老板怕出人命，准听你的。扣住了经济命脉，看他蹦上天去！他小情人什么爱情？假的！这年头没钱哪行啊。真的离婚，他出轨，是有过错方，法院一般不判他，就判了，分财产时也得叫他赔偿你！你就抓紧这把柄，拖死他。他小情人一看没钱、还死拖，能不跟他吵吗？男人都怕吵的。他们一吵，你男人就回来了。”
沈婕忍着笑：“多谢你嘞师傅！我们刚刚跟错人了，不是她。”
“至于公婆那边……啊？”出租司机一时停不下来，“跟错了呀？那也好。我同你讲啊，公婆那边——”
“是跟错了。”苏飞无奈，“现在我们想寻个地方坐坐、谈谈以后怎么办。师傅你忙去吧！不耽误你作生意了。”
“唔……”司机看看计价器。如今油价飞涨，每个月份子钱吃重，生意确实不好做啊。他再有八卦精神——啊不，是路见不平助人为乐的精神——也只能挥手拜拜，临行前重点嘱咐两个小姑娘别慌、别闹，重点是钱、钱、钱！
苏飞一直捂着肚子。沈婕搀着她，看出租车消失在街角，松口气，捅捅苏飞：“不用装了！”
“不是，真的憋笑憋得肚子疼。”苏飞抹了抹眼睛，“我如果真的怀着孕被老公抛弃，你说怎么办？”
“打官司榨干他的钱，然后该干嘛干嘛。反正你的工资养得起一大一小。”沈婕道，“实在大不了我帮你养，你叫他作我干儿——反正我在可预见的将来还没结婚打算。对了，你印堂明亮，事业有转到大运么？”
“也算也不算……为什么一定是事业？”苏飞好奇问。
“不是事业就是感情咯。如果你爱情顺、事业不顺，你也未必安得了心；反过来说，如果你事业顺，哪怕根本没有爱情，你也照样活得有主心骨。所以我当然先猜事业。”
“重点是钱，钱！”苏飞笑着打她一掌，告诉她，最近自己在学电脑绘图，进展不错。
“你不是在海关？”沈婕听不懂，“海关需要绘图？”
“不，你知道画画是我的爱好。上次我手伤养病时……”苏飞只得又将林子俊的公司从头道来。
连沈婕都看到过这款新电子游戏的宣传动画，一听说兔子和乌龟出自苏飞的构思，肃然起敬：“难道我当时就觉得眼熟呢！喂，赚了多少？”
苏飞老实报了数字，比沈婕想像中的低，但也算是笔可观的外快。沈婕先道了恭喜，又警告道：“你的正业毕竟是公务员，地位高，受人尊敬，待遇也不错。你别把重心搞偏，小心得不偿失。”
连沈婕都这么说。苏飞有些失望。也许每个有理智的人都会这么说吧。但爱情、爱情需要理智吗？如果不，那么事业就需要理智吗？需要吗？
也许两者还是有差别的。爱情失败，心碎难愈合，只要遮掩起来作人，人家照样敬你是条好汉；事业失败，三餐不继，立马沦为别人的负担，地位和尊严统统失去。别再说什么精神高于物质了，没有物质哪来的精神。换成沈婕变身成穷画家，穷上十年，看苏飞敢不敢跟她做朋友！苏飞叹气。
聪明人还是不要这样考验自己、考验友人。
手机响了，苏飞接听，应了几声，脸色越来越糟糕，挂了线后无奈问沈婕：“反正阿桑那边的事就这样了。要不，我先回去？”
沈婕还想和她一起逛街呢！立刻激烈反对，问她有何贵干比朋友更重要。苏飞只好苦着脸解释，不是什么贵干，是一丫的相亲男，不知怎么粘上苏飞了，老向苏飞要求约会，要不干脆蹿到苏飞家等苏飞。苏飞稍有冷淡，他能向苏飞妈撒娇告状！苏飞妈早催苏飞结婚了，喜欢这男人职业稳定、收入优渥、有房有车、品貌又好，恨不能把苏飞直接打包了销给他，当然事事向着他。苏飞不得不听妈的话“好好配合人家”，连想跟闺蜜呆久点儿，都不能当理由。老妈会说：“闺蜜重要还是恋爱重要？你嫁女人还是嫁男人？你闺蜜帮你生小孩供房子？嘁！”
话糙理不糙。
沈婕只能同苏飞告别，让她回去应付爹妈和牛皮糖相亲男。她觉得，苏飞总也是对这男人有一定程度的好感，才受他控制这么深吧？现在她们已经到这个年纪，结婚迫在眉睫，从相亲、恋爱、到结婚，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走完，真的结婚后，苏飞能出来玩儿的时间肯定更少了、谢青桑也是吧！她站在春光明媚的街头，觉得寂寞。
回到家，有个快递等她已经有一会儿了。这快递衣着整洁、举止斯文，要不是第一时间把包袱拿出来叫沈婕签字，沈婕还要以为他是哪位客户经理呢！签了字，她好奇的打开包袱，里面有一只彩纸包装的盒子、还有一叠印刷品。
沈婕先翻印刷品，立刻挨了当头一棍。那上面都是剪报，新加坡的，不过用的是中文。最前面说的是什么？三年前的，某先生和某小姐订婚了，很简单的这么一则婚讯。不过某小姐姓林名淑芳，是某殷实商人的千金小姐；某先生跟她门当户对，在父亲作为大股东之一的某集团任高层，姓陈名路。
沈婕手指定在纸上，要深呼吸一口，才能往下翻。三年里，他们的报道不多，但既然是商业圈里的人，某些场合总要联袂出席，某次都很恩爱，媒体在同一段落里提起某人和某人时、语多讽刺，一谈到他们，总是客气而钦佩。
不管怎么说，三年的订婚也有点长了，后面的剪报有提到“陈先生”在S市砥柱中流。婚期何时、婚后是否分居？林家表示嫁家随鸡，女儿可能会跟女婿在S市定居。会否担心准女婿在S市打野食呢？呵不怕不怕，林家女儿的表妹证明，准姐夫洁身自好，她跟他到S市当秘书，首尾最清楚。
这位表妹是Virginia。
最近一张剪报，陈姑爷在慈善晚会上拍下一幅画送给未婚妻，首次明确，婚期可以开始订了，也许就在今年。
新加坡之报纸，八卦起来非我国小报能望其项背，而且图文并茂，八得比明星还精彩。有一张图片正是陈路在晚会上举牌，沈婕坐在他旁边，切到半张脸，不知是不是镜头角度问题，模糊变形，像个鬼。
沈婕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原来如此黯淡可笑。
那纸盒子里又装的什么？骷髅头么？沈婕镇定的打开，看到一片圆圆的银制品，拿起来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眼前像有黑星在跳，老看不清是什么。
最后她才弄明白，这是半爿银粉盒。卢树鸣拍的那件吗？也许。
她拨了卢树鸣的号码。
大约四五声之后，线通了，卢树鸣声音很愉快：“收到了？”
“解释一下。”沈婕冷冷的。
“证明你的新猎物也不怎么样啊。他未婚，这点比我好，不过也快跟我一样了。我打包票他不会解除婚约跟你结婚，你信不信？他如果这样许诺你，比我还恶劣，存心打算拖垮你。”
“不劳你费心。”沈婕觉得受到了伤害。陈路其实根本没有向她许诺、甚至暗示过什么，但诚如卢树鸣所愿。她仍然深觉被背叛。
卢树鸣放软口气：“就算他肯养你，又怎么样呢？他父亲是股东不假，陈家家教严格，他除了工资和一笔信托基金外，没有什么可动用的款子。这幅画，还是他奉家里长辈的命，送到林家去的。他一点自主都没有。”
“你知道得真清楚。”沈婕再次冷哼。
“当然。都是圈子里的，谁不知道谁。”卢树鸣答得轻闲。
什么圈子？“猪圈！”沈婕口出恶言。
“好好。”卢树鸣倒是从来没跟她发过脾气，“我呢，父母的产业就是我的产业。我十几岁就跟着老爸作生意，现在我自己名下的分公司我自己当家。我有钱养你。什么时候肯见我，我把那半爿盒盖给你安上去。”
“你很闲啊？玩这种游戏！”
“当然不闲！”卢树鸣声音放低，“不过对于你，我永远available。”
这不假。他要是不想睬她，她主动找他多少次，他也可以忙得找不见人。一个人联系得上与否，不在于他多忙，而在于你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不离婚就免谈！”沈婕掐线。
生气？非常！气卢树鸣一点都没有要跟她结婚的意思，气陈路一开始没有跟她表明立场、反而引她遐想。
转念一想，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她本来就不是靠傍个男人赚饭吃的“捞女”。这些年，她打扮得像个淑女、工作得像头牛，而公司确实回报了她，短短时间内，要把她一升再升呢！她查过了，深圳分区的经理职位果然空缺，在公开对外招贤，目前还没招到人，是由陈路远距离代管的，长期如此不是个事儿，看来是打算内部把她调过去了。
沈婕有信心过去接手，哪怕累脱三层皮！她并且相信那个职位收入之高，想必很快可以让她在当地首付买套房了，只要她忍住别老是买上万的包和鞋……
至于半爿盒子？他自己留着吧！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沈婕贡献给了家里——对付沈妙这个家里最大的麻烦。
沈妙还是油盐不进、装聋作哑，沈婕在QQ上狠狠劝了她一顿、骂了她一通。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忍不住拿起手机，给谢青桑发条消息。
这个夜晚，尽管沈婕和苏飞过得不太一样，但她们不约而同给谢青桑发了条类似的消息：“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啦，不过有万一的话，记得叫对方戴套套哦！防孩防病防艾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