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为了给公司争取客户嘛！”何圣不平，“推销谁不往好了吹。只要有业绩，其他根本是小事对不对？”
这可不是小事！吹管吹，像当初Mark给新人上课时强调的那样，不能骗人，只能润色。润色和欺骗是有很大区别的，法庭上能见分晓！虚假承诺抹黑了公司形象，后患无穷。凭良心讲，Charlie开掉何圣，不冤！沈婕自己又在自身难保的时候，帮他趟这种混水？开玩笑！当下打了几句官腔，就要回会场。
“Sanjor！看在阿桑面子上，帮我一把！”何圣真急了，伸直手臂拦他。
阿桑？关阿桑什么事？沈婕有不好的预感，凛厉剜了他一眼。
“其实呢，我正在跟她谈恋爱……你们是好朋友，不看僧面看佛面，帮我一把吧！”何圣打躬作揖。
公司里动作这么大，难看不难看！沈婕心情更坏，凶恶的问：“恋爱？同居了？”
“啊，”何圣抓着头，“你们知道了呀？阿桑还不让我说呢。”
说起来，中等偏高的个子、乌黑的头发……感情那天见到的男人是何圣！沈婕微微晕眩，有点儿天旋地转的感觉，像看到亲爱的小妹妹被狼诱奸了。
这个何圣，实在是她能想像的“阿桑男朋友”人选里，最差劲的一个！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打发走了何圣，定定神，匆匆打通苏飞，把她妈妈的电话、还有何圣的消息都告诉她：“就这样，你看着办吧，我有事，不多说了。有进展给我留言，拜。”
这一场会，沈婕开得心不在焉，散会后才惊觉：她在会上没有进行什么建设性的发言，更糟糕的是，也没人请问她的意见！
她悲伤的发现：她现在已经被边缘化。要么接受任命去西北征战、要么……天晓得还有什么“要么”。
回到办公桌，MSN有两条重要留言，一条是苏飞的：“我想我们三个人该聚聚了。”另一条属于沈妙：“妹，我下半年订婚。你说九月怎么样？”
卢树鸣的火红悍马出现在沈婕门口，并为她打开车门时，两个人都没说什么。好像早已约好，沈婕只是跨进车门，向后靠在皮椅背上，长长叹出口气。
“叹气这种事，有点像吸烟。”卢树鸣不紧不慢踩下油门，“叹气的人把憋闷都像烟一样呼出来了，却害得周围的人要闻二手烟。”
“对不起，那我下去！”沈婕瞪他。
“何至于！”卢树鸣笑，“怎么有这么大的气。不是我惹的你吧？”
沈婕把手指插进卷发里：“我姐订婚了。”
这个话题可大可小。卢树鸣瞄了她一眼，没敢答腔。沈婕自己笑了笑：“别害怕，不是向你逼婚——我姐谈的这个男人，我们一直觉得不好，劝她别了。她不听。照老话，她这样的人是要吃苦头的。可是最后，她忽然一下子，真的要结婚了！居然happyending呢！你说好不好笑？”
“你好像不开心？”
沈婕双手把卷发拢在头顶，怪烦恼的侧过脸看窗外。她为什么不开心呢？姐姐有了归宿，她该开心才是。她们爸妈就开心得都要拜皇天菩萨了。但是说真的，她觉得这样不对。姐姐插入别人的感情、谈一场不值得的恋爱，最后居然有了好归宿，这就好像……好像向沈婕预告，她也可以放开道德与教条，任着性子去走走看似的。工作不顺，她已经想投降卢树鸣了，又来这么个预告，会不会太巧？
沈妙还传给她各种钻石戒指的图，说是让她帮忙挑个订婚戒指，根本是炫耀的意味更浓。讲什么“小妹你不是喜欢珠宝么？赶明儿订婚宴，你回来，叫他给你买个耳环胸针什么的，反正他有钱。”
他有钱？哼哼，几十个人的小作坊老板，土得掉渣，沈婕高跟鞋笃笃走在S市，碰到这种人，眼皮都不会撩一下。可你别说，老板就是老板、打工仔就是打工仔，小地方小作坊的老板，也比她白骨精、高级打工仔有钱。
卢树鸣生意做得比小作坊大多少倍呢！钱能多上多少倍？沈婕斜卢树鸣一眼，不是不心动。
卢树鸣也心跳加速。她头发撩上去时，有种不经意的纯情，但斜过眼睛来时，又有种难以被人驾驭的风情。他真想亲吻她的耳垂。
绿灯。此时不便停车亲吻。他开过去，声音沙哑道：“你不问我带你到哪里？”
“这个时候还能哪里？去吃晚饭嘛。”沈婕漫不经心答道。
“嗯咳。就我来说，我想跳过这个步骤，直接把你吃了。”
沈婕瞪他一眼。他觉得遗憾。她对他的抗拒什么时候会结束？他多希望他对她调情时，她能热情如火的挨过来，把他融化。他知道她有这个实力。
停在一条著名的美食街前，他问：“意菜、法国菜、日本料理、孔府菜？”
“意菜吧，方便点。”沈婕打了个呵欠，红唇映在修长的手指间。卢树鸣看着她这个小小动作，也觉得受诱惑。爱不爱她？如果你把爱这个字的标准放得情欲一点、本能一点、不要太严肃的话。当然爱！不然他为她花这么多力气干嘛。
“你可以选择哪种菜式，但归根到底你要吃饭。”他为她打开车门，手护着她下车，“就像你可以选择什么时候跟我，但归根到底你要从了我。”
沈婕白他一眼，没有反驳。她的态度有松动，卢树鸣感觉到了，心里一乐：今天他带个重磅炸弹来轰炸她，也许正是时候。
这家餐厅供应全S市最正宗的那不勒斯匹萨，座位不多，需要订位。但卢树鸣进去后，低声向侍者说了声什么，侍者毫无难色的把他们领到了环境最好的一张桌子前。
事实上，今晚在这一区所有座位紧张的餐厅，他都订了位，就为了沈婕无论点哪家，他都可以轻轻松松把她带进去。太麻烦了？有点。但你如果真的曾经在一个女孩子身上花过心思，你就会知道，有的麻烦，物有所值。
沈婕恶狠狠的点了加足紫苏的马格利特匹萨，还有火腿浓汤、咖啡奶酪布丁、巧克力酱冰淇淋。
“今天不节食？”卢树鸣笑。
沈婕不回答。江湖中讨生活，要节食，保持良好竞争状态；跟一个人白头到老，要节食，免得他出去打野食还说是你发福逼的。如果跟一个人作情人，就无所谓了。反正没人会养个中年以上的情妇，好日子就那么几年。她有把握以自己的瘦骨基础，再怎么吃，还有几年的肉好长，等她长得圆嘟嘟，他也正好到甩她的时候，那笔分手费应该够她养老。她还节什么食？
这么说，是真的打算向他投降了吗？也没有。她还需要一点点推动力，帮她下定决心。
卢树鸣给了她这个动力。
浪漫的玫瑰与烛光下，他又推给她一个盒子，盒子里是那半爿银盒子，垫银盒子的纸，看起来有点奇怪。沈婕抽出来，打开，是张房契。房契上是他的名字。不过，后面还附着一张赠与合同，卢树鸣先生赠房给沈婕小姐，有他的签字盖章，一应格式俱全。
这套房子两室一厅，内外以外、中环以内，地段不算很红火、也不冷清，是居家的地方，按S市如今市价，总在两百万元上下。
“赠与合同，只要单方签字就生效，所以它现在已经是你的。”卢树鸣道，“不过我也要坦白告诉你，无偿的赠与合同，在赠与财产的权利转移之前，赠与方仍然可以任意撤销赠与合同。”
“也就是说。我现在跟你去办手续，它是我的。如果我拒绝你，它还不是我的东西？”沈婕挑起眉毛。
卢树鸣摊开手：“我是商人，你可以理解。”
商人疑心重。商人重信誉。沈婕慢慢把盒子推回给他：“我考虑两天。”
两天之后，陈路给的期限也到期。
苏飞约的聚会日子在明天。
谢青桑所在的电台，起了阵不小的风波。
她们有个半新闻、半谈话类节目，颇有些“老娘舅”的意思，在坊间找线索，加佐料翻炒，主持人唱红脸唱白脸、替矛盾方调解，讲究的是“展现真实的草根生活，共创和谐社会”。可草根哪有那么多狗血生活供你和谐？有了也未必想闹到台面供人娱乐！所以采风编辑往往是“料不够，编来凑”，上面也认可了。采到线索的编辑是按件领奖金的，报上“有虚构成分，未完全核实的”，上下心知肚明，奖金减半，播还是照样播。
到现在，这个节目也播了几十期，好运到头，出事了。一个报道贫病中互相扶持夫妻的消息，太过感人，引得很多听众想来捐款。主办道“幸而我记得这个是真实的”，大着胆子公布了捐款热线。结果问下去，谁知因为真人上线报酬多，那个采风以真新闻谎报给上头，其实还是假的。
万一传扬出去，引起社会不满、破坏本台形象，如何是好？从上到下都急得手忙脚乱，只好先假托该夫妇已脱离困境，捐款一律转交红十字会，一边不停的公关，现有的一切“泡沫性报道”则紧急全撤了，空下节目段来，拿什么填？光播音乐么？谢青桑趁此机会，将“房价追踪”呈上，根据沈婕提点，强调房子跟所有人切身相关，除了富得流油那种特殊家庭外，上至白发老儿、下至黄口孺子、中至刚毕业的小青年，谁不在乎房价？戳中这个痒处，听众感兴趣，对收听率肯定有好处。
上头一听，很有点道理嘛！虽然跟本台一向风格不太符合，紧急时刻也顾不了这么多，大笔一挥，准了，具体就着落在谢青桑身上操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