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昌回到自己府里,神色却并不能放松下来,眼下,他虽然跟贞宁侯府合着商量,但其实心里,根本没有真的放心过贞宁侯府。
毕竟,章宁的为人他最清楚不过。章昌又想着康贵妃到底是那边府里的人,而刚才章宁言语之间似乎也没提出什么实质的方案,反而有点像是听天由命的感觉。
章昌在心里,越想,便越不安,在屋内不停地踱着步子。
章敏看在眼里,也不多话,直到章昌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章敏道:“你觉得贞宁侯府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章敏抬头看了一眼章昌,道:“孩儿以为,贞宁侯府是什么打算不重要,重要的是,安王,还有景王世子。”
章昌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
章敏道:“安王不足为虑,依孩儿看,他本也无心朝事,更无意搅进这趟浑水来,不过是不好驳了圣上的面子而已。”
“至于景王世子……”章敏话语一顿,“只怕就真的有些棘手了。”
章昌深锁眉头,良久,眼中一寒,“眼下已是刻不容缓的时候了,贞宁侯府那边就算真的打探出太皇太后的情况,也未必会同咱们说实话。”
“到时,若清姿再叫他们算计了,那咱们岂不是要坐以待毙?”
章敏道:“没错,康贵妃可不是什么善人。”
章昌咬了咬唇,心中已定下决心。
眼下正值上元节过后不久,宫中与前廷的紧张气氛并未蔓延到普通之家,边关之事也不曾传扬开,所以,皇都之中,四处可见热闹。
安王乐思辰看着跟在身边,一脸不情愿的乐衡骏笑道:“你瞧瞧这街上的热闹,你好歹也不过是个小娃子,成日像个老头子一样闷在府里,有意思吗?”
乐衡骏淡淡地道:“真不明白这样的热闹有什么意思?反正我是体会不到什么有意思的感觉。”
乐思辰失笑,“不久后便是皇太后千秋,再过不久后又是皇后的千秋,她们虽然年年不办寿宴,但这寿礼,咱们也得出手的。”
“如今还不趁着各地商户齐聚,新鲜玩意多的时候,赶紧挑几件新鲜玩意儿?”
果然,乐思辰这句话打动了乐衡骏的心思。
毕竟,沈环可不像一般的人一样,一来身份高贵,什么富贵东西没瞅见?二来,她本身就是个特别的人,喜欢的东西总是稀奇古怪的。
乐衡骏这点小心思,早就被乐思辰猜透了,叔侄俩便朝着喧嚣的集市走去,身旁跟着普通人打扮的奴才,人群中也还隐着暗中观察的护卫。
逛了一阵,乐思辰便没什么耐心了,他看了一眼仍在仔细搜寻宝贝的乐衡骏,便道:“逸儿,你先慢慢挑着,我去前边的茶馆歇歇脚。”
乐衡骏点点头,乐思辰留下几个护卫,便领着其他人挤出了喧嚣的人群。
乐衡骏身边跟着八宝与葫芦,还有几个护卫,加上乐思辰留下的几个,统共也有十来个人了。八宝正在向乐衡骏殷勤地出着主意,讨论某样东西可能会得沈环喜欢。
乐衡骏正打量着一件异域摆件,忽听身后一阵喧嚣,他不禁转头看去,只见原本拥挤的人群,此刻已经堆集了起来,相隔十多米远的地方似乎有什么动静。
乐衡骏身边的奴才护卫连忙围拢过来,将乐衡骏严密地护着,也不许其他人轻易靠近。
其中一个护卫劝道:“主子,眼下情况太混乱,还是先离开吧。”
乐衡骏转回头道:“无妨,着两个人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那护卫无奈,只能点了两个人挤过去打探情况。
前头正坐在茶馆中小憩的乐思辰,才刚刚斟了一杯茶,就听到了远处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不禁站起身来到窗边,朝喧嚣处打量了过去。
只见远处人头攒动,也看不清是什么情况,而乐衡骏等人的身影又看不真切。乐思辰不禁微凝眉头,随即,立即吩咐身边的人道,“即刻请景王世子过来。”
那奴才应了声,吩咐了两个护卫随着,便离开了茶馆,挤入人群之中。
然而还不等那奴才找到乐衡骏的身影,便听到喧嚣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悲呼,“官家公子打死人了!官家公子打死人了!”
没一会儿,那奴才又听到有人喧嚣,“是景王世子!”
很快,之前那悲呼声便哭吼了起来,“景王世子纵奴行凶……”
立在茶馆里的乐思辰也听到了动静,他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朝着寒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丹凤宫中,气氛一片凝滞,宫外护卫层层把守,轻易不许宫妃侍婢靠近。宫内各奴才各安其位,轻易不敢喧嚣,甚至连呼吸声都放地很轻。
主殿之内,一扇围屏之隔,内有皇太后与皇后安座,外有十来位大臣跪于屏外,其中一人正朗朗禀诉着昨晚集市上发生的伤人案。
而牵涉进此事的,包括摄政王乐思辰、景王世子乐衡骏,甚至一众相干或不相干的人物。
昨夜之事已经在皇都传地沸沸扬扬,伤者是谁,不重要了,事件起因是如何,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堂堂一位摄政王,一位景王世子,却牵连进了这样的事,论公论私,都已经不是一家之言,能够平息此事的了。
听完大臣的话,金氏只是淡淡地问道:“伤者可有碍?”
“回皇太后的话。”另一位大臣禀道:“微臣等进宫之时,伤者尚在昏迷当中,也不知是否会有恶化。”
金氏道:“嗯,此事既然已经发生,再争议其他已是无益。摄政王与景王世子,身为皇亲国戚,东君国的表率,却惹下了这样大的乱子来,乱了京中人心,实不能轻罢。不知,诸位大臣的意思,如何?”
几位大臣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道:“臣等惶恐,眼下太皇太后尚在病中,圣上又远在边关,若贸然牵动摄政王的地位,只怕,于国非利。”
另一人反驳道:“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况且此事已然为京中众民热议,难到还能轻轻带过?到时,人心不安,再出了什么乱子,谁来负这个责任?”
几位大臣争来争去,金氏猛地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顿,“好了!多争无益!依哀家看,摄政王自摄政以来,并未做下一件可取之事,嬉闹的名头倒是大地很,实在不堪其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