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又惹出这样的乱子来,岂能再纵容于他?诸位大人这便联名向皇上呈情,罢免摄政王吧。”
“至于景王世子,虽是情有可原,但到底驭下不严,纵奴犯事,着即刻闭门思过,无旨不得轻出景王府。”
“再有那些个仗势欺人的恶奴,即刻收入锦衣卫严审,若然果真是事实,绝不轻饶。至于伤者那边的抚慰,就有劳诸位大人了。”
当中一位大臣小心翼翼地问道:“微臣冒昧,倘若安王不再统摄朝中之事,那前廷之事又该如何处置?”
金氏道:“一般之事内阁与诸位大人便可商量着处置,若遇大事,自可向皇上请旨,还有什么如何处置的?”
“散了吧,哀家与皇后还要去太皇太后跟前侍奉。再有什么事,诸位大人看着办便是了。”
众大臣这才拜礼而退,待殿内安静下来,金氏不禁看向一直沉默凝眉的沈环道:“皇后不必忧心,这事儿分明便是透着一股算计之意,眼下这个时候,景王世子闭在府内,未尝不是件好事。”
“若是有心人再想打他的主意,也不是什么易事了。”
沈环道:“妾身担心的不是此事,妾身只怕章氏两府与盛王府,都不会消停。”
金氏淡淡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哀家倒想看看,他们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糊涂!”章宁听了章直之言,气地眼睛都瞪直了,“这个章昌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章直道:“眼下朝堂之上已经乱糟糟一团,关于盛王世子的谣传又有抬头之势,再这样下去,孩儿只怕事情就要失去控制了。”
章宁平稳了一下呼吸,然后一拍桌案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盛王想做这渔翁?”
“哼!既做了初一,不怕再做完十五,与其待他掌控了大局再去应付,不如现在就剪除了他!”
“再有……”章宁话语一顿,“延昌侯府,是不能再留了。”
章直闻言,垂了目光。
“这几日的事情便是这些了。”贞妃卢雁说完,向章清怡一礼,“贵妃便看看可还有什么要修正之处,再吩咐贫妾改正就是了。”
说无,卢雁正准备离开,哪知章清怡却是一笑道:“贞妃妹妹急什么,我这里正好有壶好茶,贞妃妹妹若不嫌弃,便陪我说会儿话。”
卢雁抬眸看了一眼章清怡,垂下目光,在旁边坐下了。
奴婢另外换过一盏茶,章清怡便道:“贞妃尝尝,如今这茶可与方才之茶,有何不同之处?”
卢雁转头看了一眼,只见茶色并无不同,又端起来闻了闻,似乎也察觉不出什么来,再浅尝了一口,不禁微微凝眉,然后放下茶盏,垂眸道:“恕贫妾愚昧,并未察觉有何不同。”
章清怡呵呵笑了起来,“正是呢,我就是在诓你的呀。”
卢雁有些错愕地看向章清怡,只见章清怡转开目光,拨了拨茶盏道:“如果本主说,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你信,还是不信呢?”
卢雁寒了眸子,声音也有些清淡,“青天白日的,康贵妃这玩笑却似乎过了些。”
章清怡抿唇,“妹妹也知道,自己还有卢家是靠着谁上的位,听说眼下,圣上身边最得宠的,已经不是吕鸿,而是那袁统领了。”
“听说不久前,两人还大闹了一场,惹地圣心十分不快呢。”
卢雁微微凝眉,口中却道:“康贵妃好灵通的消息。”
“妹妹可别不信。”章清怡道:“想来你也知道圣上的性情,最是喜武事,一个是年迈怕死的宦官,一个呢,却是精通武艺,又极会奉承的边将,时日一长,圣上会偏向于谁,只怕不言而喻了吧?”
章清怡摇头一叹,“倒是可惜了卢大人,费了千般心思,散出了多少家财,才勉强换来今日的尊荣。可惜呀!终究是昙花一现,长不了了。”
“你!”卢雁柳眉一竖,愤然而起,死死地盯着章清怡,两人静默相对。卢燕到底还是强忍了下来,向着章清怡一礼,“贫妾宫中尚有未完之事,便先告退了。”
说完,卢雁便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章清怡瞟了一眼卢雁的背影,似笑非笑地收回了目光,“一只蝼蚁而已。”
卢雁回到永宁宫,坐立不安,想起之前种种之事,心中已是大为惶然。
章清怡羞辱她是事实,可她说的话,却也不无可能。
倘若吕鸿当真失宠的话……
想到这里,卢雁再也坐不住了,连忙亲书一封密信,让亲近之人传了出去。
很快,卢家便得到了这个消息,顿时卢家上下也是炸开了锅。一番商量过后,先是派人探听吕鸿之事,同时,在朝中行事时,也开始收敛了些。
“皇后……”正以手支颌在桌上闭目小憩的沈环忽听地这声音,立即便睁开了眼睛,待看到清醒过来的章氏时,不禁欣喜道:“殿下醒了?”
沈环刚要吩咐传太医进来,却被章氏止住了,“你过来。”
沈环连忙来到床边跪下,“殿下有何吩咐?”
章氏轻叹一声,“方才,哀家做了一个梦,梦见东君国破,血染山河,尸横遍地……”
沈环安慰道:“妾身听人言,梦都是反的。”
章氏抿唇,“哀家又想起之前种种,真是有如大梦一场。从前,哀家执著的东西太多,放不下的东西,也太多。”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章氏看向沈环道:“哀家与皇太后斗了半辈子,她也恨了哀家半辈子。”
“可其实,哀家知道,她是有机会对哀家下手的。而哀家,也是有机会斩草除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她谈不上喜欢,却也恨不起来。”
沈环看着章氏的神色,心中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这分明是回光返照之态啊。
沈环想要打断章氏的话,却被章氏拉住了手,“听我把话说完,记住你曾对哀家说过的话,国先于家,利先于情。”
“倘若皇上……真的有万一,你一定要撑下去,任何阻挡新君者,皆诛之!章氏……亦在其列……”
说完,章氏的手缓缓地自沈环的手边滑落了下去,沈环闭上双眼,落下两行清泪,向下拜去,“妾身……遵旨。”
这边贞宁侯府,章宁的筹备还没有展开,便耳闻宫中传来了丧音,不久,太皇太后薨逝的消息便传到了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