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暗暗想,人力和药物都缺乏,若他也染上了,那这个村庄将重蹈覆辙。
为了避暑,村民们全移至附近的山上,在那里,他们至少可以靠野菜野果熬过这段难过的日子。不知是何人提起往日,将曾经的灾难道出,扰得人心惶惶。更有人丧失了理智,居然提出,不如将年老无用又染了疾病的老人丢到山里,这样可以将食物和药材都提供给后代,指不定那一日,大夫就能研制出药方,让后代可以传宗接代下去。
“唉,我们村里有许多独自一人的老婆婆,要是那些人真做起来,恐怕我们也反抗不了,还要保护自己的母亲,这可如何是好啊?”
“当然要反抗啊,坚决不同意啊!但说实话,他们人多势众,若有个万一,我们首先得能保全自己一家。唉,看造化吧。”
岛谷秋元看着那对兄弟俩的背影,他自然是听到了对话,心中亦忐忑不安。虽大家口上都不同意,但在这个难以预测的夜里,他看了看熟睡的母亲和清夏,感觉自己的肩上扛了一把很重的担子,决心要守住她们,于是他一夜半睡半醒。
一道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了清晨的寂静,岛谷秋元刚想抬头,却不料,好似落枕了。忽然,一妇人惊恐地嚎叫:“有老人不见了!昨夜她本是睡在我身旁的。”
众人围了过去,果真她身旁只有一张空席子,村民们忆起昨日,匆忙的将家人拉起往村庄跑,好似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逐他们。
一夜之间,共有几十位老人失踪,有人传言是被丢进他们所留宿的那座山里,因此,有人为那座山取名为丢婆山。
村民回到村庄后,惊觉病状好了些,但是再也没有挑夫上丢婆山,那是一座埋了活人的地方,是一个堆积了人类罪孽的地方。
黄昏,秋日空中的一抹橙红丢婆山,岛谷秋元日夜不息地照顾母亲,这时他正趴在木桌上睡着了,暖阳照得他的脸一面红彤彤的。亥时,夜深人静,他却醒了,只剩一掌油灯强撑着最后一束光,忽然,他像是见着了不该见到的东西似的,猛地站起身来。
此刻,隔壁的邻居大声一叫,将半睡半醒之间的人都吵醒了,有男子责怪地问:“怎么大半夜还瞎囔囔?”
“那里有人!”那女子捂着嘴指着木桌上的油灯,惊恐地说。
“瞎说什么?那是一盏灯。”男子看也不看,再次盖上棉被。
“真的,真的有张怨恨的脸。”女子扑到他身旁,不停地摇晃他的手臂。
男子不耐烦地起身,小心翼翼地走进那盏灯,他“啊”的一声,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正是一个老婆婆的脸,她正露鬼脸吓她们。
不一会儿,一户又一户人家亮起了油灯,整座村庄像是回到了傍晚时分,灯火通明。岛谷秋元站在庭院愣了许久,冰凉的晚风扑打他的脸,他听着对话,目光望向远处的丢婆山,忽见漆黑的树林一下像是有人路过,点了一盏又一盏的灯笼。
起初,他以为是成群结队的萤火虫,但揉了揉双眼后,才看清那是一团一团的火球!它们在山间串上串下,隔着树林,竟传出漫长的尖笑声,萦绕在耳边不散。
忽然,山间起了一团大火,一个人在火中被抛到了空中。顿时,四周响起妇人的尖叫声,有人小声地说,火中的人肯定是丢老婆婆的人,否则那些火怪怎么不来抓我们呢。
片刻,火团消失了。岛谷秋元抖了一地的疙瘩,漫漫长夜,不知有几人见了此奇景,总之,他是无法再继续入睡了。据说,后来有人路过丢婆山时,见到了十几壶装满了骨灰似的翁。而丢婆山的火光再也没出现过,村民忆起那夜,更觉得是做了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