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羽听完,低声笑开了,“昔儿,如今六皇子在你心中可是占了十足的分量了,在大哥跟前说话,还将他同傅家一起抬了出来啊!”靳羽眸间流出一丝无奈,“昔儿对他欺瞒你之事可是全都不计较了?”
“真不计较也难,他的欺瞒利用次次都扎在了我 的心头,这一回更是利用……”傅华昔顿了顿,滞住了言语,眼眸流转间,淡了眸间泪意,嘴角微微上扬,一丝苦涩的柔弱之气直直灌入靳羽的心头,逼得他身形一晃,脚下步伐挪了挪。
“可是大哥,我也总得给他的身不由己留一丝余地才可!”傅华昔笑意间多了一丝豁达,****之事,她傅华昔未必能懂,也未必能悟个周正,往年于疆场之上马革裹尸、浴血奋战,看多了生死离别,便也明白了缘分何其浅薄,撇开无能为力的天道轮回,那便在人事上少一些折腾吧,于姜祁霄,她有犹豫过,有猜忌过,可猜忌和犹豫无益于她的判断,她需要为自己和姜祁霄留一个公正,便不可再落幕之前提前预判,不然,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庸人自扰的损失。
“身不由己?留一丝余地?”靳羽低低地捻拨着这句话,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而后,笑开了 ,“也罢,落子还有悔棋的时候,何况身处其中,当时落下的子,事后看未必是好旗,可情急之下,却也未必不可,他姜祁霄到底是比我果断,比我聪敏!”
说着靳羽低低笑开,低沉的笑声渐渐明朗起来,“昔儿,我今日同你坦言,相比你多少能猜出些我同容王之间的关系了?”
“虚虚实实?他是大哥在人前的傀儡?”傅华昔也不同靳羽绕弯子了,直接地说道。
“说傀儡可就是小看了他了,他于权力更迭之事上比我豁达,而我却比他多了份野心!”靳羽说道,话语里也不绕弯子了,对傅华昔,他无需遮掩,以傅华昔的机敏和聪慧,若是他有意隐瞒,反而是露了破绽,况且,京中局势、派系分立日渐明朗,她傅家即便是没了明面上的傅少将军,只留了孤寡妇孺,可傅华昔还在,傅家的军威还在,宋芙婷就是刻意抹淡傅家于朝中的声威,门阀权贵也不是昏聩之人,就能由得宋芙婷说着便听信了?况且,眼下一桩婚姻,依然是将傅家同六皇子绑一块儿了,哪里有个明哲保身的说法,同傅华昔早日把话说开,她兴许还能为自己推波助澜也未可知!
他靳羽于某些事上,的确不比姜祁霄磊落多少啊!
“容王甘心为大哥你保驾护航?”傅华昔问道。
“到也不是如此说,蜀地本就是苦寒之地,他希冀为一方百信带来福泽,刚好我就有法子能办到,蜀地贫弱,多受边境小国滋扰,可只要不太出格,成明二帝是不会耗散财力来驱逐,他容王需要自立兵马守疆拓土,而我也需要手边有兵权来名正言顺地掣肘京城,如此不过是合则两利而已!”
“一向仰慕容王的卓绝才干,不想原是大哥在后头做了军事,不过容王有这份济世天下的心,我倒是不知了!”傅华昔说道,京中早先有传言说是容王懦弱无能,无治国之才,及至蜀地兵强马壮,物富人礼之时,便有传言容王好勇争胜,穷兵黩武,竟是不知容王原来是两个人,一个心怀天下,一个有经天纬地之才。
“明帝心思缜密,如此名不正言不顺得来的地位,自然得使些手段来维护着。天下事,大多是人云亦云,有人起个谣言,久而久之,真假就难分了!”靳羽说道。
“不过大哥一介布衣,何以要搅和到皇家权利争夺的漩涡里去?”傅华昔眼里藏了一丝探究,对靳羽的身份,她眼下是有些推断的,不过是差了靳羽的坦诚而已!
“昔儿,那块琉璃佩想必宋夫人同你提过了,那我的身份你又怎会猜不到!”靳羽笑了笑,虽是带着姜晟枫的脸容,但是那股子气韵却还是傅华昔所熟悉的。
“大哥真是存了这份野心,要来搅乱朝堂?眼下戎狄西齐联手,对大越虎视眈眈,若是大哥在当下搅动朝堂,必然会给外族可乘之机!”
“即便是没有我同容王来掺和,这大越朝堂怕也是风雨欲来了!大越帝王,私下豢养血刹楼,用于铲除异己,监视文武百官,如此言论,若是传了出去,得寒了多少文臣武将的心,人心一散,又如何守得住这烟柳繁华的腐朽之地?”靳羽嘴角露出一丝轻蔑来。
“血刹楼同皇族有牵连?”傅华昔话语里掩饰不住震惊,尽管姜祁霄同她透露过,不过那可是未经证实的消息,眼下由靳羽确实地说了出来,于傅华昔而言,还是压不住惊异。
“呵呵,昔儿,连你都如此惊讶,更何况是戍边将士,贩夫走卒之人,朝堂上多得是谋私利慕功名之徒,他们又会如何看待?况且,这么些年,血刹楼在江湖上恶名昭彰,文武百官也是个个忌惮,若是事情败露,姜家人要如何收场呢?”靳羽说道。
“那眼下,大哥要如何行事?”傅华昔压下心头的惊诧,问道。
“等!”靳羽只吐出一个字,顿了顿而后又说道。
“大哥是要等着李晋中一派有所行动,理出他同西齐戎狄是否有勾结?”
“昔儿只料到了一点,还要等着姜晟渊主动交出帝位!”靳羽负手而立,眉宇间露出一丝自负来。
“大哥,外头有谣言说如今大越内忧外患不断,同乱了大越祖制,庶子夺位有关,这话可有大哥在里边掺和,推波助澜?”傅华昔这话里有一丝笃定。
靳羽正要回到,外边却传来了姜祁霄的声音,“姜秣言,好得很呐,转头就背着我来见昔儿了,前头你是如何答应我的?”姜祁霄缓步踏入,声音里带着一丝恼意,神情却是带着一丝自得的笑意。
想必这位是应付完了揽月郡主了,偷着来了将军府,容王在将军府上,他不会不知道,定然不会光明正大地在这个时候拜会将军府。
“瞧吧,昔儿,六皇子都知晓我的身份,姜晟渊想必也得了些消息了,拿着容王的身份,行事反而能方便些,倒是委屈了六皇子,得偷偷摸摸来见本王了!”靳羽神情自在,对着姜祁霄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