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前往现场的马车,陆凌霜才意识到,东方煦杰这个太子居然也在查案的队伍中,而且他刚才好像叫陆方同“师父”,这是什么情况?这个时代的太子是用查案代替处理政事?
虽然满肚子问号,但陆凌霜知道现在不是打听这些的时候,也只能乖乖坐在车里听东方煦杰讲解案情。
“民江旁富商李天昨夜在家中举办生日宴,宴会结束已是深夜,所以有一部分从外地赶来的宾客就在他的府上留宿休息。今天早上吃早饭时,只有一个名为项林的人迟迟没有出现,李天便让家丁去客房查看,家丁敲门却没有人应答,门也已经从里面反锁了。”
“李天觉得有些蹊跷,就命下人将门撞开,一进门竟发现项林倒在地上,已气绝身亡,而且这项林的手里,还拿着标有“魑”字的一个鬼面具。李天报官后,县衙仵作的检验结果为窒息死亡,死者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痕迹,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询问宾客中他的朋友,证明死者没有什么可以导致他窒息的疾病,死者的房间内也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最奇怪的就是那个“魑”面具,没有人知道它是从哪来的。这就是刚刚上报刑司的案子,师父。”东方煦杰转头看向陆方同,示意他来补充。
陆方同接口道:“情况大体就是这样,我们现在要去现场重新勘察,我是不相信找不出任何疑点。”
陆凌霜一时没反应过来,便问:“哪个chi?”
“霜儿,你可知道魑魅魍魉?”陆方同问。
“嗯,是那几个传说中的鬼怪。”话是这么说,不过她脑中所想的却是《哪吒传奇》中共工法杖里的四个小鬼。魑身材高大,力大无穷,就是脑子不好使,魅是个眼睛超多的矮子,它的笑声会让人头痛难忍,魍是只蓝色大鸟,吐出的黑烟能将朋友变成敌人,自相残杀,而魉到哪里,哪里就会寸草不生。
陆方同的话打断了她的回想:“这个‘魑’便是魑魅魍魉的那个‘魑’。”
此时,一个大胆的猜想浮上了陆凌霜的心头,魑魅魍魉总是同时出现的,按照奇特案件的正常套路......“既然现场只找到了‘魑’面具,那也许还会有别的受害者。”
陆方同赞许的点点头:“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所以就先派人把李府中剩下的宾客都集中保护起来,避免再出状况。”
陆凌霜没有再说什么,她掀开马车上的布帘,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行人,树木,房舍,陷入了沉思。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到达了李府。一下马车,陆凌霜就见这李府周围有了很多官兵把守,府门前站着一位50多岁的男人,他一直向马车来的方向张望,看马车停了,就急忙小跑过来迎接。
“你是?”见来人所穿的深灰色圆领袍布料只能算中上,衣饰也颇为简洁,并不像富商李天,陆方同问道。
这个男人对陆方同深施一礼,然后说:“大人,我是李府的管家李仁,老爷特地让我来门口接大人的。”
陆方同冲他微微点头:“带我们进去吧。”
李仁看他们这一行人中还有女子,略微露出诧异的神色,不过也是知趣的没有多言,就把他们带进了府中。
李天家的宅院虽比不上陆府,但就整体规模而言,也算是少有的大家了,府中房舍层层深入,众人在穿过一个大花园后,终于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
这本应是一个僻静的小院,可是此时,院外却为围了好多人,他们有的滔滔不绝,有的默默站在一边一语不发,其中一个穿着十分贵气的中年男人像是在安抚那些吵闹的性急之人。
李仁快步走到贵气男人前面,小声说了句什么,就听那个男人大声说:“大家先安静一下,陆大人到了。”
众人转头,就见管李仁身后跟着三男一女,年纪最长的那个男人,穿一身绯色官袍,神情泰然,步履从容,很多人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安宁国第一神探”陆方同,至于其他三个年轻人,跟在陆方同身后,自然也不能小觑。吵闹的人安静下来,等着陆方同开口。
“诸位想必已经知道案子的事了,那就请你们先在此停留一段时间,配合我们的调查,我们会尽力找寻可利用的线索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众人见陆方同这么说了,也就同意暂且留下。
李天让李仁将聚集的客人安排好,才又走到陆方同面前。
“李员外,带我们进现场看看。”
“是,陆大人。”
在李天的带领下,陆凌霜一行人走到小院最东面拐角的一个房间前,门口的几个守卫见到陆方同,立刻齐齐躬身行礼:“大人。”
陆方同示意李天留在外面,然后让守卫打开了房门。
四人一进门,就注意到地上被白布覆盖的尸体,陆凌霜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她就觉身旁白影一闪,再定睛看时,就见陆宇峰已经掀开了尸体身上的白布。他仔细查看尸体各个部位的情况,陆凌霜明显又感觉到了初次相见时从他身上散发出那种超脱尘世的冰冷气息,这种严肃和冷然让她从脚底涌出一股寒意。
陆宇峰用自己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拿出了死者左手抓着的那个“魑”面具。那是个蓝脸的鬼面具,上面还有很多像符咒一样的黄色花纹,一个血盆大口又给这个面具增添了一种可怖感,而在面具的额上清楚的刻着极小的“魑”字。陆宇峰将面具翻来覆去看来半天,突然将它放在鼻子边小心闻了一下,接着又把这个死者的右手拿起查看,当看到手指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可有什么发现?”看到他的表情,陆方同问。
陆宇峰站起身,皱着眉头回答道:“我已经知道这名死者的死因了,但杀死他的这种东西非常罕见。”
“是什么?”陆凌霜努力忍住想冲出屋子的欲望急问道。
“刚才我在检查面具的时候,发现这个面具上被涂上了一种西域特制的香料——明云香,这种香一般用于保存一些木质品,防止被一些虫类破坏,本身无毒,但是它对苗疆的一种特制毒器有非常明显的促进作用。这种毒器在我们这里被称为‘溶血冥针’,顾名思义,此针一旦扎到人身上,就会溶进人的血中,进入体内,然后就会造成呼吸困难,最终窒息而死。”
“但它发挥效果的时间比较缓慢,一般需要一刻钟才能完全发挥作用,可若是有明云香,溶血冥针便会瞬间融入身体,导致中此针者死亡。死者右手食指上有一个很小的出血点,略呈深紫色,正是中了溶血冥针所发生的反应,那根针应该就是从那里刺入的。现在只有一点疑问,针是通过什么方式扎进死者手中的?门窗反锁,这个房间也成为了一间密室,从现场的情况看,自杀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基本可以认定为他杀。至于具体的手法,还不能确定。”
听完陆宇峰这番话,陆凌霜抬起头,重新观察着房间的情况:物品摆放井井有条,所有的东西都在它应该在的地方,寝室内被褥整齐,显然死者并没有来得及上床睡觉。死者倒在房间大门前,表明他极可能是在刚进门时出现了状况。
如果是这样的话......陆凌霜正欲向大门的方向走,就见东方煦杰已先行一步站在了那里,他俯下身,像是想在门上寻找什么。终于,他的眼神停在了某处,嘴角弯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接着,他起身对陆方同说:“师父,我大概猜到针是如何扎进死者手指的了。”
“讲。”
“我们先不说死者是通过怎样的途径得到那个面具的,从尸体的情况看,死者显然是死之前就已经拿着这个面具了。据仵作所言,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亥时到子时之间,在这段时间,死者进门后的的动作......”说到这他顺势走到门前,做出了移动门闩的动作。
“我刚才已经检查过了,门闩的右边上部,有一个不起眼的方形小洞。我之前也曾看过溶血冥针的一些资料介绍,它的特点前尖后方,我们假设凶手将针插入门闩中,那么就可以解释针接触到的是死者的右手以及死者倒地的地点这两方面了。”
“分析的很有道理,能把针嵌入门闩里的人,应该就在李府之中,我们还得......”陆方同说到一半,门外突然嘈杂起来,就听有人在外急喊:“不好了,又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