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殿,正坐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的刘卓,听到黎管家禀报,当下一惊,娇奴……她怀孕了?再也顾不得这满桌子的加急密函,起身匆匆往外走,刚出了殿,来到廊下,黎管家正要开口说话,就见眼前人抵足一飞,早已不见踪迹。
吕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色有些灰暗,太医还没有来,却来了刘卓,只见寝殿一股清风拂面,一个身影落地,刘卓脸上焦急的神色不言而喻,他看到床上躺着的吕妍,倾身上前,声音有些沙哑,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娇奴,你……你怀有身孕?”
吕妍听到刘卓哑涩的声音,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伸出双手,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洁白的藕臂,抱住刘卓的腰身,哇的一声,苦了起来,口中语不成调:“有……有人……要害我们的……孩儿……”
刘卓听后,双眸一凝,眉间戾气隐现,声音低而冷的问道:“谁有这个胆子要害我们的孩儿?是谁?”
吕妍在刘卓怀中猛摇头,就是不开口说话,娇弱的身躯,单薄的肩膀显得如此的让人心痛,刘卓心都化了,紧紧地搂住吕妍,恨不能捂入怀中,与自己血肉相融。
刘卓抬头,看见妙玉守在殿外,焦急问道:“太医可来了?”
妙玉忙出了殿瞧了瞧,就见甬路上走来一行人,前面是妙真,中间是先前的那位太医,一旁跟着个小童,背着医药箱子,后来跟来一批奴仆,几人跑得面色红润,在这个初春的季节里,额上冒出汗珠儿。
妙玉进殿禀报,“太医来了。”
刘卓听到太医来了,焦急的心勉强平复了一些,看着怀中人,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娇奴莫哭,有我在,没有人敢伤害你。”
太医进了殿,刘卓刚要放开吕妍,就见吕妍双手环着他的腰身不放,脑袋儿埋在他的怀里,就是不愿抬头。刘卓心都痛了,再也不忍放开。
妙玉见状,上前放下帘子,太医隔着帘把脉,刘卓焦急的看着他,那隐含着戾气的眉心,那认真冷肃的眼神,似乎只要太医敢说半句不好的话,便会伸手上前掐死他。
太医微闭着眼,抚着美须,慢慢诊脉,不小心抬眸瞧了一眼,就见刘卓那双恐怖的眼睛,当即一个机灵,忙又闭上,心里怦怦直跳,都说这梁王是皇子当中最温和最好说话的主,今日这副模样还真是少见,呆会可得寻了词妥善说了才好。
太医收了手,上前跪下回禀:“禀梁王殿下,好在王妃娘娘身子骨一向健朗,腹中孩儿无事,只是娘娘经此一事,有轻兆血虚之症,待臣开几幅保胎药给娘娘按时服下,不日便好。娘娘平日里也不得太过操劳,多卧床休息才好。”
还好娇奴没事,刘卓松了口气。
太医起身,被妙玉领了下去。屋里剩下两人,刘卓这时才发觉眼角居然湿润了,他轻轻抹去,抱起吕妍,把她放平在床上,再把被沿理好,看着哭成泪人儿的吕妍,心痛的为她抹去眼泪,倾身向前,轻轻道:“以后你便在床上躺着,直到太医说可以下床为止。”
吕妍点了点头,看着近在眼前急得眼都红的刘卓,这一世能得到他的宠爱,她知足了。
待吕妍终于睡着了,刘卓才身,温柔的脸上染上白霜,冰冷的眸子,一脸严肃的出了鸾栖殿。
来到锦华殿,刘卓唤了黎管家把府中众仆叫齐,决定亲自审理此案。
从刘卓吩咐开始,厨房做出来后经过几手,材料由谁准备,所有一干人等全部挑了出来,单独在一间屋里审问,再放出话,若有人知道内情,奖赏五十两金子,不是银子,五十两金子对于府中奴婢来说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话一放出,又有刘卓亲自审理,事情很快便浮出水面。
审案到深夜,鸾栖殿派了大丫鬟妙玉过来问话,梁王今夜可要歇在鸾栖殿?
此时刘卓正在案几前,看着底下跪着的几人,其中有一位便是鸾栖殿的刘嬷嬷,还有两位是芙蓉殿的大丫鬟。
居然是表妹佘玉环所为,刘卓拧了拧眉,听到妙玉的问话,忍下怒气,想了想,吩咐道:“佘侧妃意图谋害王妃,罪无可恕,关押入牢,明日本王休书一份,送去佘氏宗祠。”
一旁站着的黎管家身子一抖,刘卓侧头看来,目光如电。
“老奴以为……老奴——”
刘卓把画押的罪状往案上一放,声音异常的大,他没再说什么,而是带着妙玉回了鸾栖殿。
吕妍睡了大半日,肚子舒服多了,看到刘卓进来,想起身伺候,就见刘卓三步并做两步的上前扶着她,“没听太医说不能太操劳么,以后这些小事我自己来便是。”
吕妍只好听话的躺了下去,静静地望着刘卓笨拙的脱下衣裳,露出里面洁白的亵衣,接着掀被躺了进来。
吕妍窝在刘卓怀里,伸手拉住刘卓的手抚在自己还不太隆起的肚皮上,声音轻柔的说道:“这是咱俩的第一个孩子,这几****怕你生我气儿,便没来得及告诉你,然而今日看着你那焦急的模样,我有些悔了,我应该第一时间便告诉你的。看着平平的小腹,里面居然有一个小小的生命,觉得非常神奇,这份喜悦,我一直想与你分享,还好今日什么事都没有,若是……若是——”
刘卓伸手压在她的唇上,吕妍抬眸看去,刘卓一双幽黑的眸子里有晶光流动,他很认真很严肃的说:“不准你说这样的话,我那日不该说这么重的话伤你,明知道你是为我好。夫妻本为一体,如你先前所说的,夫为天,天踏便不可活,所以你那天这么说,你并没有错,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们母子了,就让为夫守着你,再也不让别人伤害你。”
“异……”吕妍不知不觉眼眶含有泪花,她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受老天眷顾,不仅重生,还让她寻到了一位好夫君。
“异,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们就守在京城,守着父皇母妃,就承欢膝下尽孝,将来等孩子出生,我还要带着孩儿进皇宫见母妃,见父皇,也让他们高兴高兴。”
刘卓感动,捧着吕妍的脸,垂头吻上她的朱唇,轻轻的浅浅的,小心翼翼的,带着眷念带着怜惜,带着心疼,许久才放开,看着一脸驼红、眸中染上一层氲氤水汽的吕妍,刘卓艰难的移开目光,双臂把吕妍抱入怀中,下巴抵着她浓密乌黑的头发。
想起那日吕妍所说的,在得知吕妍怀有身孕那刻起,刘卓终于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就听她的罢,把手中的军队与追随的家臣幕僚平安送去彝地,自己到时再悄悄地潜回京城,暗中守护着父皇与母妃。他这一生从没有想过要夺嫡上位,他先前所想,只要能全身而退便好,如今有了妻儿,越发让他连着这全身而退的愿意都成了难达成的。想起父皇莫名病重,却苦寻医不觉,察不出什么问题,心里便已明白,连父皇自己也不再冶疗,这京城迟早是要变了,若再忧愁寡断,只会害得更多的人去送死。
刘卓搂紧怀中的人,那温暖的感觉让他心下一安,一定要保娇奴母子平安,一定要。
吕妍醒来时,刘卓早已去上早朝,看着空空如也的床沿,心情有些复杂,昨夜吕妍能感觉得到,刘卓是整夜紧紧地搂着她,未松开半分,怕是一夜未眠吧。
妙玉听到声响,机灵的走了进来。
吕妍问道:“后院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是芙蓉殿的佘侧妃下的毒手。”
“哦?”
妙玉上前扶起吕妍,接着把绣金丝海裳花的软枕塞到吕妍身后,吕妍靠着床头,沉思了一会,叹了口气,“该舍则舍,果然有魂力。”
“妙真昨日去请太医时,奴婢派人跟踪了刘嬷嬷,见的是夏侧妃,伏法的却是佘侧妃。”
“纪家势大,夏侧妃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若是两人同谋,总好过两人一起伏法,该断则断,手婉狠辣,这便是他们纪家,这次还多亏玉儿心细。”
“是奴婢份内的事,娘娘好了,才是奴婢最大的福气。”
妙玉妙真一直跟着吕妍,是刘卓送给她的,当初两人跟着她进宫,同生共死,不离不弃,甚至有什么事情连刘卓都瞒着,只认她吕妍这个主子,就是这两人让吕妍省了不少心思,还是多亏了她们,也亏得妙玉这般心思缜密,脑子灵活。
“娘娘,有一事奴婢不知该不该讲。”妙玉开口。
“你且说。”
“关在府中地牢中的佘氏想见娘娘最后一面。”
侧妃谋害王妃,若是传入父皇口中,便不是她一人的事了,还连累着整个家族,她又沾亲带故同刘卓是表兄妹关系,如今刘卓这样处理,才算是对母舅家最仁慈的,佘玉环知道自己已无回头之力,见她最后一面,也罢,都是将死之人。
“扶本宫起来,本宫见她一面便是。”
妙玉听后,脸色一变,道:“娘娘不可,太医说您需静养,何况那地牢阴暗,味道又重,娘娘您还是别去了。”
吕妍起身的动作一顿,的确那地牢什么味,她上一世也不是没待过,如今怀着孩子,一丁点异味都会让她呕吐不止,这地方倒还真去不得。
“佘氏几时回宗族?”
“本是卯时三刻的,但殿下临上朝时又吩咐辰时启程。”
刘卓今日上早朝下朝后怕是会去朝云宫向郑氏禀明此事,所以才会推迟,也罢,就这样悄悄处理了,倒不如让母妃知道为好,也免得将来安个罪名在她身上,不好交待。
“那就辰时,我在西侧小门与她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