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里咕嘟咕嘟煮着,大朵的蘑菇在里面浮沉,巫秋灯看得出来贺焕颜很想问她她和贺古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不打算说,因为说了也于事无补。
吃完饭她让贺焕颜早点回家:“你爸妈不知道你来找我吧?别让他们不高兴,有司机跟着吗?”
“司机在楼下,可是我还想待一会儿。”贺焕颜赖在巫秋灯软软的沙发里不肯动弹。
“回去晚了,下次你就没机会再出来了。”巫秋灯拉她起来:“我送你下楼。”
夏天的晚风湿答答黏糊糊的,贺焕颜拉着巫秋灯的手:“巫大师,我真的希望你能做我大嫂。”
巫秋灯及时打断她的话:“好了,不早了快回去吧!”她推她上车,司机发动了汽车,贺焕颜趴在后窗玻璃上跟她挥手,巫秋灯也微笑着跟她挥手。
直到看不见了,她转过身去。是不是该换个地方住了呢,她实在不应该再和贺家人有什么联系的,可是她不能走,她怕有一天黄莺回来找她找不到。
她正走进楼梯洞,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她,回头一看竟然是希腊,他小跑过来,头发都汗湿了贴在额头上:“巫大师,你让我一通好找,我到你的工作室去找你,问隔壁才知道您住在这里。”
“希腊?是不是黄莺有消息了?”她一阵兴奋,立刻迎上去问。
“不是。”他摇摇头,用手背去擦汗:“但是最近有很多很奇怪的事情,我觉得也许和黄莺有关。”
站在楼下的大树下,他跟巫秋灯说了那几天发生的事情,包括吴黛,包括苏晓猫,当然他省略掉他和申悦的那一段,他着重描述了一下申悦所说的那个把她带到苏晓猫跟前的那个女人,她的外形,还有背后的两块庞大的凸起物。
“巫大师,你说她是不是黄莺?”
“你是说,黄莺在教别人养小鬼?这不可能,她知道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她不会这么做的。”巫秋灯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听描述真的很像黄莺。巫大师,如果是别人的话,他们这么做有什么用意?”
“确实也有这样的事,有无良的天师会把自己手头上的鬼魂转卖给需要的人,天师会坐收渔人之利,不仅能得到买家的利益还可以跟鬼魂交易。”
“和鬼交易,能从鬼的身上得到什么?”
“鬼魂的身上有魂,魄,还有精气,失去其中一样都可以存在,所以那些天师通常会要鬼魂这三种东西中的一样。”
“要那个做什么?”希腊很好奇。
“这个不一定,看他要的是什么,精气可以炼丹,修炼,妖精能修炼的更加强大。”她说到这里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他们心里都想到了什么,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交易,如果那个人是黄莺,她现在处于半人半妖的状态,她得到了一定数量的精气,就可以继续修炼,不必像现在这样处在这么尴尬的境地。
“那如果修炼了,不是就会变成彻底的妖?”
巫秋灯知道希腊在想些什么:“不会,不会是黄莺,我了解她,她不会把自己变成妖的,谢谢你希腊,如果她来找你,你一定要留下她。”
希腊告辞离开,他转过身走了几步,巫秋灯又喊住他,在漆黑的夜里,巫秋灯反而看的更加分明:“希腊。”她声音低沉地开口:“你身边是不是有不愿意离去的灵魂,还是你舍不得让她离去的灵魂?”
他震了震,颀长的身躯颤抖了一下,巫秋灯知道自己说对了,他整个人都被一层淡淡的黑气笼罩着,看来那个灵魂已经在他的身边很久了。
“没有。”他想也不想地就否定:“你想多了。”
“我也许想多,但是不会看错。”
“我走了。”他拔脚就往车子那儿走,这种事情巫秋灯见的太多,伴侣去世了因为舍不得留在世上的那一个所以留下了不肯去投胎,而活着的人也因为恋恋不舍不肯让她离去,他们觉得现在的生活也许与她活着的时候并没什么太大的改变,其实并不是。
阴阳相隔,生死到底是多大的距离,实在是太远太远的距离了,怎么可能与生前无差?
巫秋灯继续大声说:“希腊,该让她走的就让她走了吧!你是人,她是鬼,对彼此都没有好处,你的阳气会使她越来越虚弱,到最后她终究会化作一缕气体消失掉,而她的阴气也会侵蚀你,你的身体会受到损害,与其迟早要分离,不如在彼此还不算太受伤的时候放她走吧!”
他猛然转身:“巫大师,你懂爱情么?”他双目炯炯,有着缠绵的痛苦和夹缝中的幸福,这是一种太矛盾的情感:“爱情是忘乎所以的,太理智,计算的太精确都不是爱情。”
“希腊。”巫秋灯的爱情理论知识显然不如希腊,他毕竟拍过那么多爱情电影,巫秋灯却没有,她只有和贺古短短十天的恋爱,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希腊,爱情是忘乎所以的,有时候还能是舍生忘死的,但是过于执着的是自私。”巫秋灯知道他现在听不下去:“等你想通了,我会给你讲一个故事,也许那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希腊走了,巫秋灯已经大汗淋漓,世界上最复杂的是什么,大概就是感情了,这个东西能够左右人的思想,行为以及一切。
希腊是个好人,巫秋灯不想让任何一个好人受到伤害,包括贺古。
回到家里,甄一百已经呼呼大睡了,他蜷缩在沙发里,长手长脚的他手脚都没地方放,巫秋灯找了一张薄毯轻轻给他盖上。
屋子里多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巫秋灯心安了不少,黄莺和她的合影还放在床头柜上,她们脸挨着脸笑的很甜蜜,打记事起,她和黄莺就呆在一起没有分开过,所以黄莺不止是她的师妹,还是家人。
甄一百睡到日上三竿,家里安安静静,餐桌上有清粥小菜还有蛋饼,巫秋灯给他留了小条:“我去工作室了,午饭自理,晚饭你要吃什么?”
甄一百嘴里塞着鸡蛋饼给她打过去:“秋灯秋灯,我们晚上去吃麻辣螃蟹,我到时候去接你。”
他还没忘了他的麻辣螃蟹,巫秋灯答应了,他还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巫秋灯说她很忙就急急忙忙地把电话挂掉了。
今天终于来了一个客人,是一个老顾客,说来也奇怪,有的人家总是招鬼,这个大妈,巫秋灯记得今年她都去帮她抓了三个鬼了。
她家是烧窑的,专门帮工厂加工瓷器的,半成品收进来,他们负责烧,等于是再加工,家里很有钱,大妈刚安了两颗大金牙,说起话来阳光反射在牙齿上金光闪闪,巫秋灯的眼睛都睁不开。
第一个鬼,有点像包公传里的乌盆记,记得年初的时候大妈的加工厂里刚烧好一批花瓶,放在仓库里等着彩绘,大妈每次去仓库都能听到里面传出哭声,这一下可把她吓个半死。本来她就信这些鬼神的东西,后来她找到了巫秋灯,巫秋灯刚走到仓库门口,一股强烈的阴风吹过来,然后就是一阵鬼哭狼嚎,在巫秋灯的耳朵里那个鬼哭声会更大。
仓库里整整齐齐地码着花瓶,那些花瓶一模一样,还没有彩绘所以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当巫秋灯走近了鬼哭声就停止了,她花了好半天时间才在那堆花瓶里找出三个,大妈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抖抖索索地问:“一共有三个鬼吗?”
巫秋灯摇头:“是一个,这鬼生前被剁成了三块分别烧进了这三个花瓶里。”
大妈如雷轰顶:“我们只负责烧窑,泥坯都是从外面运过来的。”
大妈当然不敢杀人,巫秋灯也不是警察不负责查案,不过她建议大妈报警,后来真的查出来那个鬼是一家泥坯制造厂的老板娘,有一天晚上和老板吵架,老板一怒之下把她杀了,然后用碾子碾成肉泥混在泥坯里,原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被大妈给发现了。
后来案子破了,那个鬼巫秋灯也将它超度了,鬼很感激大妈,还送给她一粒鬼牙,很难得一见的东西,大妈问巫秋灯有什么用,巫秋灯微笑着不告诉她,鬼牙对于一般人来说没什么用,但是对居心叵测的人很有用,既然她不知道就当作一个小玩意儿玩着好了。
第二个鬼,大妈经过第一件事,对鬼神没那么害怕了,破了一个案子公安局也给了她奖励,她有点上瘾的意思,没事就找找鬼么,没想到真的给她找到了。
她们家烧窑厂有片空地上有口缸,那个缸很奇怪,不论是天晴下雨,缸里面都是装满了水,当初建厂的时候就有这口缸,卖地给他们的人曾经叮嘱过他们,不论怎么翻建都不要动这口缸,所以缸放在这里很长时间了,既没什么用,又碍事,于是工人决定把它搬走。
一开始是把它搬到了厂外,第二天一看,那口缸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在原来的地方了。工人们以为有人又把它给搬回去了,于是又把它搬到门口去,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它又在原来的地方出现了。
这下工人们都吓惨了,不约而同想到了鬼,大妈这次格外兴奋,立刻请来了巫秋灯,巫秋灯里里外外看了,告诉大妈:“买点玩具和好吃的,放在缸前,这个鬼你们今晚就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