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调笑与外界的肃杀气氛很是不符,殷司是始作俑者,不在意并不奇怪,娵音则是对太子的愤恨高于对肃杀气氛的恐惧,直骂:“活该!”
骂着骂着,娵音骂不下去了。她感到殷司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就停了下来。
左瞄瞄右瞄瞄,娵音发现嫁衣又往下掉了一点,赶紧提起来。
“换!”殷司丢来一套衣裙。
她穿嫁衣是第一次,她很美,美得灼人眼球,然而,看到那火色的红,他却无太大喜感。
娵音乖乖去换衣服,一来这嫁衣她不想穿,二来服从殷司,说不定他一高兴就把自己救了,也比一不高兴就把自己送去断头台好。
不过,曾经的仇不能不报,现在留有命在,未来好报仇。
匆匆换好衣服,娵音随殷司出了太子府,一路纵马狂驰。
娵音不会骑马,和殷司共乘一骑。按照狗血言情小说的情节,应该暗生情愫,而后私定终身。现实是残酷的,娵音随时都要注意身边的动静。太子府有变,锦安御林军,刺客之流频繁出没,殷司的立场她也未能完全确定,容不得她浪漫地遐想。至于殷司——看他那出淤泥而不染的样儿,娵音悲叹:“呜呼!白莲花何时能变为黑莲花?”
锦安城的夜色浓稠如墨,星星点点的光芒跳跃着,是军队的火把发出的,它们被黑暗毫不留情地吞噬,正如阴谋,肃杀也早为之吞噬,隐匿其中。
一片昏暝。
“吁——”
马被迫停止,坐在殷司身前的娵音骤然警觉。
“谁?”
殷司平静如常,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慌,俨然一副局外人的姿态。或者,他早有预谋。
“你让我换衣服,就是为了等这些人来吧。”娵音了然笑望殷司,眼神决然幽邃。
殷司不语,算是默认。
“那么,再见。”娵音笑得诡异,她早知殷司不会轻易放过她,于是做好准备,为的就是这一刻。
很快,她笑不出来了,她藏的烟雾弹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她从牙缝里挤出二字:“殷司。”
“孤峰。”殷司突然开口,让娵音一愣。
影子一般永远隐于暗处的孤峰以秒速出现,差点把娵音吓出心脏病。
“主子有何吩咐?”
殷司未答应他,他果断让随他同来的属下将殷司围在中间,重点保护,更神奇的是,他把娵音也一起围了进去,殷司依旧不置一语。
娵音:呃。
他是不会说话吗?刚才她误会他的时候,他似乎也是沉默,现在仍然沉默,深沉虽好,过度深沉却会让她有揍人的冲动。
“把她交来。”为首蒙面的男子向殷司厉声喝道。
“不交。”殷司难得直截了当。
“你以为就凭你这些歪瓜裂枣就能抵抗我们?”为首男子对殷司的轻慢大为恼火。
“不能。”
为首男子被呛得说不出话来,不再跟他废话,下令抓住他。
殷司这边人带的本比较少,落入下风是迟早的事。娵音心里着急,却无能为力——屋漏偏逢连夜雨,时运不济。
更糟糕的是,殷司情况不好,忍了一段时间,竟生生晕了过去。
坏人活千年,娵音相信他一时死不了。
“别胡乱行事。”
娵音听得一声低喝,原来殷司没晕。他袖下微动,将一样物事递给娵音。
娵音与殷司对视一眼,不动声色攥紧手中物,等待着。
“你们已经是必死之人,又何必——”蒙面男子冷哼一声,话没说完就听见破空之声席卷而来,带着无限的冷意和杀气,风声爆鸣。
蒙面男子脸色一变,试图躲开,那针却已穿透他要害。仅仅是一根针,就狠厉到这种程度,如果是其他呢?
蒙面男子不敢再想,也没有能力再想,因为,他死了。
“走。”娵音闭眼喊道。
她又杀了一个人。
自穿越以来,她所干的一切事都足以让她关大牢了。可是,她明白,不是敌人死,就是我亡!
方才她她不杀刺客,殷司恐怕也不会再留她了。
仁慈在这个世上最为奢侈,殷司保她也要有保她的理由。若她一点自保之力都没有,要她何用?分分钟就被灭了。
殷司看了她一眼,下马,接触到娵音诧异的眼神,他淡淡道:“再往前行一米,马腿俱折。调转回头,结果同上。”
娵音一想,顿觉心惊——马往前,受阻,必会往后退,等待它的又是死局,结局将没有悬念。
啪啪啪响起一阵掌声,有人冷笑道:“猜得很准!”
“右四分。”殷司理都不理他,对娵音吩咐,后者虽一头雾水,却下意识地照做。
“趴下。”殷司的音调在茫茫夜色中犹显低沉,平时不觉得,娵音这时才发现自初见开始,他说话的音量都不大。与其说是刻意控制,不如说他是真的身体虚弱。
娵音被自己的假想吓了一跳,如果真是那样,他到底是怎么活到今天的,以他这种身体状况,不是早该挂了吗?也许上帝给了他智慧,就收回了他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