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谁在那里?”孟宜瑞听着耳边传来的呜咽声,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个呜咽声听到孟宜瑞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随后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传了过来,不远处一个黑乎乎的地方走出来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
那人似是有些急切,很快便走到了孟宜瑞的身边,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孟宜瑞的身前,哭哭啼啼的说道:“二老爷!奴婢可算是找到您了。”
孟宜瑞这才看清楚眼前的那个女子,穿着的是孟家一等丫鬟的服饰,而且面容很是眼熟,孟宜瑞顿时有些想不起,便疑惑的开口问道:“你?你是......”
那丫鬟连忙叩了一个头,急切道:“奴婢是芳姨娘身边的大丫鬟,金桔啊!”
孟宜瑞看着跪在地上,仰着头望着他的金桔,脑子里一团浆糊:“金桔,你怎么在这里?”
金桔闻言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道:“是芳姨娘她,她指使奴婢从孟家拿出些衣裳首饰给芳姨娘,后来,奴婢被孟家的主子们发现了,所以被赶了出来。奴婢无路可去,只好来此求二老爷和芳姨娘收留奴婢。”
是了,芳姨娘整日里在他面前哭诉的那些被杨氏和俞嬷嬷搜走的东西,是金桔偷偷从孟家拿出来的。
一想起来这件事,孟宜瑞就头疼欲裂,他晃了晃身子,转身便准备走。
却被金桔给拦下了。
金桔惊慌的抱住了孟宜瑞的小腿,连忙喊道:“二老爷,奴婢从孟家出来的时候,带了五百两银子过来,奴婢只求能够在二老爷身边伺候,还求二老爷能够收留奴婢。”
银子?银子!孟宜瑞现在手头紧的厉害,他那五百两银子,早就没有了。还趁着燕阳书院里的同僚不知道他的事之前先借了二百两出来,要不然,他哪里能撑得到现在。
听闻金桔说带了银子出来,孟宜瑞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缓缓的转过身来看着金桔好一阵子。
金桔是个聪明的,见状连忙将自己包袱里的钱袋子拿了出来,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孟宜瑞。孟宜瑞连忙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些碎银子,还有几张一百两的银票,加起来一共有五百两银子。
孟宜瑞不着痕迹的将银子收进了怀中,然后对着金桔说道:“起来吧,跟着爷走吧。”
金桔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连忙给孟宜瑞磕了一个头,起身跟着孟宜瑞朝着孟府去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孟宜瑞的礼尚,孟宜瑞慢慢抬起手,挡在脸上,麻木僵直的身体和意识,被这缕阳光唤醒,孟宜瑞慢慢挪下床,出了门,外头凛冽寒风吹在了他的脸上,外头枯败的树木还未发芽,整个院子看起来,满目凄惶苍凉。
孟宜瑞觉得,这个冬天格外的漫长。
外头伺候的金桔见到孟宜瑞走了出来,连忙端着洗漱的东西快步走了过来,行礼道:“老爷,您起身了?奴婢伺候您洗漱。”
孟宜瑞看着眼前低着头的金桔,目光怔怔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了,金桔是昨夜被他捡回来的,说是因为芳姨娘的原因,被孟家赶了出来,还带来了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
孟宜瑞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往自己怀中摸去,直到触碰到那一团银票,一颗心这才放松了下来。
他看了金桔一眼,进了屋,让金桔伺候着他洗漱打扮了一番,连早膳都没有用,便领着金桔出去了。
刚得了五百两银子,他前些日子看好的那只上好的狼毫湖笔,终于可以买下来了。
等芳姨娘知道金桔也来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孟宜瑞领着金桔在外有逛了一整日,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孟府的两扇大门油漆早就斑驳脱落了,因为没有银子,所以一直没有修缮粉刷过。大门紧闭,大门旁边的侧门也关的紧紧的,仿佛这座宅院已经荒无人迹。
孟宜瑞的长随看着孟宜瑞渐渐变了的脸色,连忙几步上了台阶,用力拍着两扇黑漆大门,高声喊道:“人呢?快开门!老爷回来了!”
大门内寂静无声,长随心里瞬间有些惊恐,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台阶,冲到侧门前,用力把门拍的啪啪作响,叫门声里,带出了哭腔,“有人吗?快开门!老爷回来!是老爷回来了!”
“来了来了!别叫了,听到了!”一个恶声恶气的婆子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
老旧的大门吱吱呀呀的被打开,一个粗使婆子走了出来,见到是孟宜瑞连忙堆起了笑脸行了礼道:“是老爷回来啦,太太那边正等着您用膳呢。”
孟宜瑞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以前在孟家的时候,这个时候正是一切换新的时候,家里的婆子,丫头,小丫头一个个穿着喜气洋洋的,笑容满面,脚底生风......
以前在孟家的情形如同画卷,随着孟宜瑞的目光,在枯死的花草上,在油漆斑驳的亭子上,在四处漏风寒酸可怜的暖阁上,一点点铺开,一直铺到月亮门外那座默然伫立的影壁上。
画卷上繁华热闹的以前,从影壁上减淡渐没,仿佛一幅色彩鲜艳金光闪闪的画,飞快的褪去了所有的颜色,露出眼前的荒败破落,孟宜瑞心里一阵阵悲凉,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为了芳姨娘宁愿被驱逐出孟家的原因么?
孟宜瑞原本因为买了不少想要买的物件,心中十分的高兴,却在看到了宅院中现在这幅模样之后,瞬间消失不见。
他呆站了不知道多久,才垂着头,拖着脚步往正房走了过去。
孟宜瑞走到离正房不远的暖阁前,脚步再次顿住,呆呆的看着眼前这座一只飞檐已经蛀坏塌落的暖阁。这间暖阁的位置,和紫薇院外头的那间一模一样。
在孟家的时候,那暖阁似是从来都没有败落的模样,暖阁往南,和那座湖石叠起的假山群之间那一亩多地,杨氏让人移了许多遒劲苍老的桃花进来,这个时候,早开的桃花已经绽放了,那几座假山上,镶嵌着大片的热烈盛开的迎春花,站在那间暖阁里望过去,稀疏绽放的桃花和热烈奔放的迎春花迎着遒劲的桃树枝,厚重的假山,是一副喜庆而美不胜收的画。
他还记得很久以前,就是在这个时候,就在那间暖阁里,暖阁门窗敞开,他路过,看到芳姨娘背对着他,正在专心的画着桃花,他看着芳姨娘的背影,映衬在那副绝美画面前的芳姨娘,是那么美好。
他进了暖阁,随手关了门,他的头探过芳姨娘的肩,氏画画,他教她再画画,手握着手的教,他和她紧紧的搂在一起,他甚至记起了那份冲动,他的身体头一回涨的那样难受……
过了年,芳姨娘就进了门,第二个月,芳姨娘就怀上了,他当时高兴之余,十分庆幸,幸亏那天在暖阁里,他把持住了,要不然,也许芳姨娘就要怀着身子进孟家,那样的话,芳姨娘就要在杨氏面前因为失德而抬不起头,他会后悔一辈子……
孟宜瑞叹息了一声,走进了正房,正房里,孟宜瑞目瞪口呆的张惊喜见礼的芳姨娘,头一眼,他没认出来她,第二眼,他还是没认出来。
芳姨娘今天的打扮出乎意料,头在脑后绾成个牛屎粑粑式圆髻,用一根细银簪子绾住,上身一件靛蓝细布大棉袄,棉袄足够肥足够厚足够难棉袄下面,是一条靛蓝大棉裤,和棉袄一样风格,足够肥足够厚足够难腿上缠着绑腿,绑腿下面,是一双厚重的靛蓝布老棉鞋。
“这是……”孟宜瑞指着芳姨娘,就算是芳姨娘见了礼,站在他身旁,眼泪汪汪的,叫了好几声老爷了,他还是认不出来眼前这个人是芳雅。
芳姨娘一眼就看到了孟宜瑞身边衣着打扮光鲜亮丽似是富家千金的金桔,口中用上来一股咸腥之气。
她一把抱住了孟宜瑞,哭着喊道:“老爷,这个贱蹄子怎么会在这里!如果不是她,太太和俞嬷嬷怎么可能闯进咱们府就抢东西!都是这个贱蹄子给孟家搞的密!都是她,都是她这个贱蹄子!”
芳姨娘尖利刺耳的声音在孟宜瑞的耳边响起,他只觉得头嗡嗡作响,浑身上下炽热的仿佛要裂开了一样,可手脚却冻冷透心,孟宜瑞颤颤巍巍的站起身,道:“金桔,扶着我回去躺一会儿,我累了。”
孟宜瑞两脚虚飘,全凭着毅力出了垂花门,两眼花的根本没看着想要拉住他的芳姨娘。
金桔见他脸色青灰脸颊绯红,两眼直脚步踉跄,急忙上前,伸手摸在他额头,额头滚烫,金桔顿时疼的揪心一般,急忙扶住孟宜瑞,又叫了个婆子过来帮忙,一边将孟宜瑞往他的房间里扶,一边吩咐赶紧去请大夫。
“小姐,金桔已经去了孟二老爷身边了。”紫鹃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出来,对着孟雪染欣喜的说道。
孟雪染停下正在下棋的手,嗤笑了一声道:那是自然,孟二老爷拿着几百两银子过了两三个月,只怕是穷的都害怕了。如今金桔拿了五百两银子送了过去,他若是不接受,那我还真是要高看他一眼呢。”
随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问道:“孟二老爷是怎么安置她的?”
紫鹃连忙说道:“孟二老爷直接把金桔安排在自己屋里了。”
孟雪染闻言挑了挑眉,道:“呵,孟二老爷连芳姨娘都不过问了?直接就把芳姨娘的大丫鬟安排在自己屋里,看来他们两人之间的嫌隙已经不少了呢。”
紫鹃点了点头道:“芳姨娘这些日子过的很是艰难,奴婢那日偷偷出去瞧过,和当初的芳姨娘简直不能相比。”
孟雪染理所应当的说道:“那是自然,在那里和在孟家养尊处优的生活可是不一样的。香草那边做的不错,赏她们几个一百两银子,买些零嘴什么的。”
紫鹃连忙点了点头,代替香草等人给孟雪染道了谢。
随后,紫鹃似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又开口道:“孟二老爷病了,似是病的很厉害,一直高烧不退......”
等云修尘回来的时候,孟雪染正坐在临床的大炕上发着呆。
“怎么了?染染,你可是在等我?”云修尘笑着走了过去,一把将孟雪染抱在了怀里。
孟雪染没有挣扎,抬起有些迷惑的双眼看着云修尘说道:“云修尘,你说,我是不是特别的坏?”
云修尘从来没有听到孟雪染嘴里会有这样的言论,连忙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雪染将脸埋在他的肩窝中,沉默了好一阵子。
云修尘便想起了孟宜瑞,顿了顿便开口道:“是不是岳父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孟雪染点了点头,道:“香草那边传来消息,说孟二老爷这两日病的厉害,高烧一直不退......”
“所以你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才导致岳父这样?”
孟雪染点了点头:“嗯......”
云修尘闻言便却是开口反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你还记得吗?”
孟雪染眼中的迷惑渐渐消散了一些,望着云修尘英俊精致的脸庞,有一瞬间的愣怔。
云修尘继续说道:“岳父他为何落到这般田地,不是你造成的。现在这般结局,都是岳父他自己自作自受。除了这样,没有办法再让他回头。你可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我不是......我不是想让他回头。我不过是想要给他一点教训!”孟雪染不由自主的开口反驳道。
云修尘像是哄孩子一般附和了两声:“嗯,是,岳父他的所作所为是在太不应该了,给点苦头让他尝一尝,也算是一个教训了。”
孟雪染闻言心里这才好受了许多,她紧紧抱住了云修尘的腰身,喃喃道:“云修尘,谢谢你。若是没有你,我只怕要落入魔障之中了......”
云修尘却是抱着她嘿嘿的笑了两声道:“我不接受口头上的谢谢,除了夫人的美色我能接受之外,其他拒不接受!”
孟雪染:“......”
情到浓时,孟雪染在他的腰间狠狠的掐了一把。
翌日一早孟雪染亲自给云修尘穿衣的时候,突然发现云修尘的腰间竟然青了一块,云修尘却是抓着孟雪染的胳膊指着腰间的那一块青痕说道:“夫人,这可是为夫怕夫人的铁证。”
孟雪染羞红了脸,正想要在他的腰上再掐上几把的时候,云修尘却是笑着凑了过来道:“多来几道我怕夫人的证据也好。”
孟雪染一把将手中的衣服丢在了云修尘的身上,逃跑似得跑了出去。
孟宜瑞病倒在床上高热不退好些日子。
金桔也被芳姨娘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收拾了一番。她本来也没有带什么东西出来,唯一带出来的五百两银子,还给了孟宜瑞。除此之外,就剩下两身替换用的衣裳。
这两身替换用的衣裳被芳姨娘给夺走了。金桔只得换上了原来芳姨娘用来穿着为了让孟宜瑞心疼她的靛蓝细布大棉袄,和靛蓝细布大棉裤子。
也许是因为金桔缘故,香草等人这些日子不再拉着芳姨娘去做苦力,还放任她们俩人随意出府。
芳姨娘便带着金桔一起出去了,她已经被关在这座颓败的宅院里许久不见天日了。如今好不容易出来,让芳姨娘一颗死灰般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
初一十五有不少官家太太去寺里,芳姨娘一心一意的想要打进这些太太们的圈子。可是等她带着金桔去了寺里,遇到几位有身份的太太自报家门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她。
有一位年轻的太太倒是打量了她几眼只后说话了:“孟家二太太?我怎么记得孟家二太太还在孟家里头侍奉公婆?我与她认识十几年了,到不知她长成你这副模样。”
一旁几个太太听着都笑了,打量芳姨娘的目光就像是在打量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丑。
“不会是哪里来的女骗子吧?”
“我倒是听说孟二老爷家有个妾,趁着孟家二太太还在孟家便作威作福,忘了自己是哪根葱,见天的以孟家二太太自居呢。”
“啧,这孟家二老爷也真是糊涂,孟家二太太在孟家为他侍奉公婆教养孩子,他倒是让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妾出来给他丢人现眼。”
“嗨,男人么不都是这样?只是这孟家二太太真是个心善的,依我见啊以她的出身配孟家二老爷还委屈了,偏偏是个软绵的性子,前几日还让她父亲给我相公来信,让我相公多多照顾照顾孟家二老爷呢,我都替她不值。”
芳姨娘被这些太太们的冷嘲热讽气得脸色通红,头昏目眩,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
也许是天不遂人愿,芳姨娘刚带着金桔刚回到梳子胡同,便遇上了前些日子刚出孟家的时候,她揣着孟家二老爷正室的身份认识的孟宜瑞一位同僚的夫人。
那位夫人穿着光鲜亮丽,连衣裳料子都是连云锦的布料,头上身上的首饰更是金光闪闪,晃住了芳姨娘的脸。
以前,还在孟家的时候,芳姨娘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比这位夫人还要好上些许。
如今,芳姨娘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普通细棉布做的衣裳,心中一阵阵发苦。
她正想要偷偷的绕开,却不想被那位太太身边一个眼尖的丫鬟给瞧见了。那个丫鬟惊呼了一声:“呀,太太,那个不是孟二老爷身边的那位吗?”
那位太太高傲而又疏离的目光转了过来,落在了芳姨娘的身上,很快便转移走了,只见她低声对那位丫鬟说了些什么,那个丫鬟连忙低头似是在认错。
芳姨娘心中一喜,想着这个太太定是会看在孟宜瑞和孟家的面子上,给她足够的脸面。
只是却没有想到,那个丫鬟却快步走了过来,扫了她和身后的金桔一眼,嗤笑了一声道:“我们家太太以前看走了眼,错交了人,以后还请这位姨娘不要再来骚扰我家太太了。”
那丫鬟目光不屑的看了芳姨娘一眼,冷哼了一声,转身扭着腰就走了。
芳姨娘望着那丫鬟离去的背影,手指甲紧紧的掐进了手心的软肉中,咬碎了一口银牙,身子更是气的忍不住的发抖,待那丫鬟走远了,这才指着那丫鬟的背影道:“不过是个丫鬟!是个贱婢!她怎么敢......怎么敢......”
人家当然敢,你穿的还不如你口中那个贱蹄子丫鬟穿的好。金桔腹诽了一句。
面上却是跟着愤愤填鹰道:“就是,那个贱丫头不过是仗着主家有钱有势罢了,若是姨娘还在孟家的时候,她们可是上赶着巴结您呢。”
芳姨娘闻言,心中一酸,是啊,当初她在孟家的时候,是何等的快意潇洒,连太太杨氏都不放在眼里。可是现在,却被一个丫鬟当着面欺辱!
说到底还是因为没有银子的原因,若是她有银子,就能穿金戴银,什么胭脂香膏是她用不得的,什么山珍海味是她吃不得的?
现在她连孟宜瑞的诊费都付不起了,哪里还有银子给自己来花?
若是孟宜瑞回孟家就好了。芳姨娘的脑子里止不住的起了这个念头。
若真的如她所想的这般,那回到孟家,她哪里还会受苦呢!
可是芳姨娘又想起了在寺庙里那些官家太太对她的冷嘲热讽,她又不想会孟家做一个人人都看不起的妾室。
金桔见芳姨娘气的浑身发抖,面上又露出纠结的模样,想了想便开口说道:“姨娘,奴婢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芳姨娘闻言,深吸了一口气道:“说来听听。”
金桔便开口道:“姨娘,咱们此番能跟着二老爷出来,实属不易,若是就这样回去了,那日后您在孟家可就真的没有一丝地位了。按照孟老太爷和孟老太太的脾性,只怕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啊......”
金桔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极为委婉,但其实两个人都知道,若是就这样回去了,芳姨娘的下场恐怕就不是不好过这样简单了,能活着就已经是孟家老太爷和孟家老太太格外开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