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君宁出了院,被接回李宅;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李方伟,看不到也好,看不到心只会钝钝地痛,痛得安静,会有足够的空间慢慢愈合。
她最近不敢太辛苦,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似从前,连更文都不敢更了,只能向读者们道歉,那些小天使都很可爱,都期盼着她能平安生下宝宝。
她在家无事可做,每天会看很多的书,什么类型都看,或者到花园里散步,日子虽然枯燥,但她能捱过去,不觉得辛苦。
这天,她在楼上阳台看书,却看到方北从大门外走进来,她现在一看到方北就会忍不住恐慌,总害怕会出什么事。她想着就躲在这样里,却又害怕楼下会闹出什么事,想了想合上书走下楼。
楼下确实闹翻了天,方北跪在地上,哭喊着求陆林兰,陆林兰被她扯得衣服都变形了,却又推不开。
陆林兰又气又急,家里阿姨去买菜了,方北借着和李方伟分手的借口,在门外一脸真诚的说要和她和解,她竟然一时心软就放她进门了,弄得现在连个拉架的人都没有!
“给我放开!”
陆林兰怒叫不止,卫君宁见她脸色发白,上前帮忙推开方北,方北匍匐在地上,眼泪鼻涕糊成一团,哭叫着,又上前抓她。
“兰姨,你从小是最疼我的,你忘记了吗,你从前那么疼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你了。”
陆林兰也忍不住落泪,她怎么会不记得,上学的时候,李方伟缺什么她都会记得给方北带一份,她没有女儿,把方北当女儿一样疼。
可是后来她想明白了,再疼也不是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儿怎么会这样折磨伤害她!
方北跪着,爬到她面前,哭得声音嘶哑,她拽着陆林兰的裤脚,一声声地卑微乞求着。
陆林兰转过脸,抬手擦了下眼泪,蹲在她面前,悲伤地说:“北北,你让我怎么原谅你?我亲眼看到你们赤裸裸的样子,换作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去接受你,你懂吗?”
“你犯的错,是上天注定让我看到,不可原谅,北北,阿姨求你,你放了我们家吧。”
方北哭的连声音都没了,倒在地上只是拽着她不松手,陆林兰猛地推开她,转过身去,声音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冷厉。
“你走吧,我说过,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原谅!”
“啊——”
方北叫得凄厉,她心中涌起一股愤恨,用力捶着地面,失声叫道:“为什么不能原谅我一次!明明方伟都原谅我了,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们?”
“我逼你们?明明是你们在逼我!”
陆林兰回头咆哮出声,脸因为用力而扭曲着,有些狰狞,她眼白眨红,一声声控诉她:“方北!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李家上有谁亏欠过你一分?你是怎么回报我们的?你把我们家弄这个样子,现在跑来我面前认错!你有半分认错的诚心吗?”
“我不能没有他的,兰姨,求求你,你原谅我吧,求求你。”
方北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陆林兰的腿,眼神有几分癫狂,陆林兰气急败坏,伸手推她,“我说过!只要我活着就永远不会原谅你!”
“那你就去死!”
方北蓦然尖叫一声,将陆林兰扑倒在地,卫君宁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拽她,方北一把推开她,长长的指甲划过她的脖颈,声音尖锐得让人战栗。
“还有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抢他!你会生孩子了不起吗?我让你生!”
方北狠狠一脚踹在卫君宁肚子上,疯了一样,死命踢她,卫君宁被她踩在地上,竟挣脱不开,缩成一团,拼命护着肚子,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在腹中蔓延开来。
“妈——”
她绝望地叫着,陆林兰扑过去,又被方被推倒在地上,伏在地上禁不住哀求方北停手,方北双目猩红,似乎全然听不到。
“君宁!”
李方伟在门边呆呆地站了二秒,飞扑过来推开方北,猛地将卫君宁抱到怀中,方北陡然清醒过来,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瘫倒在地上。
卫君宁的身下全是血,鲜红刺目的,像蛇一样往方北脚边流窜而去,她惊恐地往后挪去,然后尖叫一声,爬起来夺门而逃。
“君宁啊……”
李方伟从嗓子里发出几声呜咽,右手抬起,在半空中颤抖着,整个人都懵了,不知道要做什么,卫君宁已经昏死过去,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赶紧送她去医院啊!”
陆林兰嘶声叫着,手无意识地捶打着地面,人也慌得不行。
李方伟蓦地回过神来,抱着人就往门外冲,路上撒了细细的一行血痕……
卫君宁上了车又疼得醒过来,缩在他怀里,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哀哀地叫着,李方伟紧紧抱着她,她的身上很凉,血流了那么多,连体温都在流失。
“君宁啊……”
他抱着她,心中涌起一股锥心刺痛样的疼,还有奔腾的恐怖,他真得很怕孩子没有了,怕她也没有了。
“张叔,你快点。”
他哆嗦着声音哀求,老张连忙应声,车子很快开进医院,他抱着她,无头苍蝇一样地跑,见到医生就让人救人,还是老张有几分镇定,带着他到急诊室。
卫君宁被推进手术室,一身的衣裙被鲜血染得一片殷红,手术室的门无声合上,李方伟慢慢坐倒在地上,傻子一样瘫坐在那里等着。
突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走出来,“病人家属。”
李方伟爬起来,因为腿蜷缩着,一时麻了,脚下一软又倒下去,老张忙扶起他,护士扫了他一眼,说道:“孩子保不住了,要做引产手术,产妇大出血,医生正在抢救,但情况很不乐观,你们签一下字。”
李方伟扑过去死死按住她的肩,一双眼睛猩红充血,低吼道:“什么保不住了!怎么保不住!我大人孩子都要,一个都不准有事!”
护士见多了这种场景,好声好气地劝他赶紧签字,拿着免责书又回到手术室。
陆林兰和李方强很快都赶过来,陆林兰一听到孩子保不住了,眼前一黑,显些昏死过去,李方强连忙扶她坐下,轻声安慰她。
李方伟还坐在地上,李方强虽然气他,到底是自己亲弟弟,上前扶起他,李方伟茫然地抬起头,眼神渐渐聚焦,然后抓着他的手腕,声音哽咽着。
他说:“哥,孩子没有了,又一个孩子没有了,又是我害的她。”
李方强说不出来安慰的话,只扶他坐到一旁,时间慢得像停止了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等到手术室的门打开。
卫君宁还没脱离危险,被推进了重症病房,全身都是各种管子仪器,李方伟在玻璃外面看着,整个人像被撕裂了一样疼,全身都疼。
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是明白后是更深的愧疚和自责,压在他心底沉重得快喘不过气来。
他每天在病房外面看着她,方北不停地给他的电话,他不想接,即使是当初她背叛他,他也没有这样怨过她,她打不通电话就给他发信息解释,一条一条塞满收件箱。
于是他把手机扔到车里,在医院的时候不再带在身上,这样他在病房外看着她的时候,似乎心里的愧责会减几分。
苏凝来过医院几次,她连骂都没有骂他,他心中忍不住失望发寒,反而希望她能骂他,代表着自己还有让人惦记的价值,可是连苏凝都对他绝望了,他不敢去想病房里的她会怎么样。
这天杜思寒和苏凝又到医院来,他整天站在病房外面,胡子都长出老长,看着沧桑得不成样子,杜思寒看不下去,强行将他带到医院对面的餐厅吃饭。
离开医院,李方伟才觉得饿,吃了三大碗米饭,又问杜思寒要了根烟,杜思寒帮他点了火,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你要怎么样啊?现在孩子没了,你们离婚吧,给君宁一笔钱,让她好好的过。”
李方伟抬起头,本能地摇头,“我……我不离婚了。”
“方伟,你喜欢她的,你现在才发觉,有点晚了。”
李方伟二指颤了下,烟灰打了个哆嗦,掉在桌面上,他眼神茫然,看着有些可怜,“我不知道,如果我爱她,那为什么我要为了方北和她离婚呢?我……我只是太愧疚了,只是太愧疚……”
“我不知道你还爱不爱方北,但是你对君宁不可能没有情,方伟,可能你爱方北爱得太久,成习惯了。”
李方伟心里头乱糟糟的,吸了一根烟,又抽出一根点燃,杜思寒没拦着他,他抬起头看杜思寒,问他:“思寒,我和君宁走到头了是不是?我太混蛋了是不是?”
杜思寒点头,正色道:“你确实混蛋,二个孩子算都是死在你手里,方伟,我早就和你说过,如果你不能保证会照顾好她,就别拖着她下水,你不听。”
“思寒,我从前没感觉,她总是像什么都能忍一样,好像怎么都不会垮掉,我看到她一身血躺在那里,身上冰凉冰凉,像是要死了一样,我特别特别得疼,我现在特别不想离婚,真的。”
杜思寒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想清楚,想清楚了就不要再变了,我怕君宁她再也受不起了。”
“……”
李方伟不说话,狠狠地吸了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