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拔掉花盆里的玫瑰。
阳台空虚,植入一棵花生。
种子,从泥土下的午夜醒来,
就像白白胖胖的红衣婴儿
在混沌的迷梦里翻身。
等待,甜蜜,涨疼了四月。
娇嫩的萌芽,如正在降生的脑瓜,
往外拱着。土地在用力,
一点,一点点
挣出虚脱的海洋!
青翠的叶片,就像宫娥的
轻罗小扇,运送着夏日的香风。
加上我,三只黑蚂蚁
享受着花生苗的清凉浓荫。
黄花。少女。蜜蜂。爱情。
想象力丰富,层层推进,
直至零落。零落的花瓣遮掩的触手,
持续生长的条状触手,
颤微微,欲望昂扬,就像憋紫的脸,
我感受到它的兴奋,决心,
盲目和力量。向下,
略微倾斜,扎入湿土地的肥沃,
庭院深深,看不见了……
而在那看不见的泥土下的子夜,
有我们想象不到的故事发生——
一枚枚花生就此无中生有!
当它们在变凉的深秋成熟,
输送勃勃生机的秧苗
日渐枯萎。
我拔掉花盆里的花生。
2002/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