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台衙门的后院,角落里的一个小房间里。
刘迁正跪在蒲团上烧香磕头。
香火案上,供奉的是一尊娘娘像。据说,这娘娘像是每个衙门里必不可少的供奉神祇。至于这个神祇是从何而来,大抵说不清楚。
刘迁为官,一信上司,二信钱财,三信鬼神,当然每逢初一十五,是必定要来这小屋里烧香磕头的。不管灵不灵,信了总不为过。这就叫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轻软得很,到了门口,停下了。许久,却没有人说话。
刘迁浑身一机灵,心想莫非是娘娘显了灵?他回首观看,空无一人。
他害怕了。
刘迁把脑袋伸出门外,左右瞧瞧,没有人,冷汗就从额头冒出来了。他喊了一声:“你是谁?”
仍旧无人应答。
刘迁颤抖了,颤抖着喊:“来人哪!”
却无人出现,以往那些溜沟子的衙役今日竟然一个不见。刘迁连滚带爬,逃出小屋,朝前院猛跑。
身后却又出现了脚步声,又轻又软,刘迁腿脚发软,跌倒在地,两眼朝下,不敢直视,连呼娘娘饶命。
脚步声在他的脑袋前面停下了。
刘迁浑身筛糠,几乎瘫软。
半晌,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来。
刘迁抬起头来,看见了一双细嫩白皙的腿,自裙下露出,再往上看,是一张笑得变了形的脸蛋。
刘迁猛然爬起,恼羞成怒:“你……你这个贱人,怎敢戏耍本官?”
毛甜丫笑道:“道台老爷,奴家没戏耍你唦?”
“你装神弄鬼,还说没有戏耍?”
“我没装神弄鬼呀。”
“那,那你咋来到屋门前,却突然藏身?”
“我没藏身呀。”
“那你为何不见了?”
“我本来想给你说话的,可我突然内急,就到屋后小解去了。”
“你……你真是个贱人!”刘迁气急,想不出来说啥。
甜丫不生气:“青天大老爷,你说得太对了,奴家就是个贱。可你这贵人咋还喜欢呢?”
“你……你,”刘迁指着她的鼻子,“我要治你的罪!”
“你治吧。俺就想让你治哩。走唦,现在上炕治去。”
“我是说,这个地方不是你来的。”
“咋不是俺来的?”
“你是个女人,来了晦气。”刘迁认真地说。
“哼,那屋里供的还是个女人哩,你拜得欢实得很呢嘛。”甜丫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快滚吧,我气死了。”刘迁挥着手说。
甜丫的脸吊下来了:“大人,俺可是你请来的。”
“我啥时请你了?”
“明明是衙役到翠屏楼,说老爷有请,俺才来的。要不然,你就是拿轿子抬,俺也不愿到这阴森森,黑糊糊,冷冰冰,没有人气的地方来呢。哼,既然你没请俺,算俺犯贱,俺这就走,再也不想看见你这张脸了。”
甜丫迈步就走。
刘迁伸手,扯住了裙子:“你别走。”
“你不是撵俺走嘛。”
“我想起来了,我找你真有事。”
“啥事,说吧。”
“我问你,你那翠屏楼,近日里是不是来了一个豪客?”
“啥是豪客?”
“就是花钱如流水,挥金如土。”
“这种人在翠屏楼多了,你不也是吗?你说的是哪个?”
“你别跟我扯闲篇,我有重要公务。”
“你既然都知道是哪个了,还问俺做啥子唦?”
刘迁一拉甜丫:“我看在娘娘面前也说不明白,走,跟我回房内,我再告诉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