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果支支吾吾地说:你不要闹了,检察院的找我谈话了。我想退职都不允许。这一套房子是我花钱买的。如果房子是你的名字,你最好别承担起来。如果是那样,我们就回原来的集体宿舍。我很怀念那间房子。你看怎么办吧?
王果这样说,无疑是试探蔡艳,对他的可怜施之于同情,也让她有一些心理准备。
蔡艳料到王果会提房子的事,便很平静地说:那我就回原来的宿舍住吧,总不能呆在大马路上呀。
你大可不必这样为我着想。想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吧?我不想求你……我怎么帮你?
离婚。
不。我不会同意的。你去法院起诉我吧?
这可是你说的,别怪我……
王果那是死心塌地了,跟处长说要申请离婚。
处长说此事不可草率。不是万不得已,最好别离婚。王果说再不离婚她就把孩子生出来了。处长觉得好笑。他一挥手说:别听她要挟你,你就让她生,她男人一回来她咋说?
他们离了,她怕什么?要是那样来个亲子鉴定我就糟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结婚的时候也是不得已。
你当初就不应该结婚?看来,在人们心目中离婚不是好事。多大的影响。
但是,王果必须讲述经过。人家蔡艳说你王果已经跟别的女人同居了,她不离婚。蔡艳还没有为这种事排忧解难的高风亮节。这点事多麻烦?处长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看着王果。可能他觉得有点儿神经不正常了,让你搞基建吧,你捅漏子。但是处长还是耐心劝告王果,你好好想想吧?
处长的话有道理,但也像是一个圈套。
王果沉默了一下说: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别担心我。
四
蔡艳画了一天画,中午吃的方便面,累得浑身发酸。疲惫地回到家,又是一人枯坐家中,什么也不想做,最后决定洗个澡。寂静中,脑子也清楚起来,想起一件事。五年前,王果开始收集各种名石。什么鸡血石、雨花石等。王果有一块质色纹理绝佳的鸡血石,王果曾信誓旦旦对她表白这是他把她放在心上。那也是堪称佳品的石头。其它的石头精品不及它的收藏价值。直到今天,一堆石头离蔡艳而去,她才明白那些他看得很重的东西,其实对你是一种嘲笑。
埋头苦干了三个礼拜,完成了那幅壁画已是下午四点多钟。酒店经理验收通过,蔡艳长松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心里空落落的,干什么去呢?决定去找王果。
王果不在,说是出去跑资金去了,员工楼正在等米下锅。要不等到晚上约他吃顿饭,联系联系感情,万一他能回心转意呢?她有耐心等他。
有一天,老谢跟蔡艳说:去帮他的公司画画儿,画室也准备好了。同时还把预付金交给蔡艳。现在想来,王果的态度虽是轻描淡写,无所谓之中充满轻视,其实她完成的很庄重。出于好奇与不肯服输,后来的结果令蔡艳和王果皆大欢喜。虽然蔡艳认为挣这个钱浪费了不少时间,但是却推翻了王果的轻视。王果说过,我以为你废物了,没想到你办了一件令人感动的好事。
王果来画室找蔡艳,准备跟蔡艳最后弄出个结果。王果提出的条件相当优惠,说是任你随便挑,一句话,只要答应离婚。最好是协议,别弄到法院。
蔡艳故意问王果:想好了吗?
早就想好了。你说拖下去有什么劲儿?
我懒得跟你离。
王果一跺脚,走过来指着蔡艳的鼻子喊道:够了。我受够了。你自以为是,别人都没有你聪明。你懂画壁画?总摆出一副大画家的样子,其实你也是做了人家的情人才有了这个****。
吵什么吵?你还嫌知道的人少呀?
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这时,蔡艳看见别的科室的人都在门外悄悄地窥探。尤其是一堵玻璃墙,外人一览无余。
你总挑我的不是,嫌我把你浪费掉了。你怨恨我?这回我解放你。哼。你随便?你不也跟别人在床浪漫过了吗?还有你的怪异,见我与人说话你就犯病。你多烦人哪。
你走,你不走我走。
不说清楚你别走。你那点事我还不清楚?
王果把蔡艳骂的狗血喷头,蔡艳想反驳,知道自己压抑得太久了。她说这跟你有关系吗?你要对我好我能去找老谢?你感觉不好的时候就去找亚南?难道说我就不能找老谢?我要男女平等。
话没说完,王果伸手就是一个耳光。更让人想不到是,蔡艳也还手也凶狠地打了王果一个耳光。两个人互相交换了几个耳光后,王果愣了,愣了半天转身就走。蔡艳说:我*****!你大爷的!蔡艳也会骂人。
不过,蔡艳没想到王果对她的仇恨这么深,尤其王果说蔡艳虚伪。蔡艳觉得自己没有虚伪的地方。王果受教育不多,但善于搞人际关系。蔡艳没有看不起他。但潜意识中,蔡艳自以为很高尚。反过来,是否也证明王果有能耐?有本事?他们的婚姻仅仅是双方虚荣心一次磨合?问题不在这里。王果不能忍受的,是蔡艳的背叛。王果当了处长后,王果渐渐就对蔡艳就感兴趣了。王果开始用沉默。人一当个一官半职的就忘了祖宗,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蔡艳百思不得其解。
王果出差回来了,王果刻意打扮了自己,一副风流潇洒的气度。只是戴了一副意大利进口眼镜,稍稍长瘦了些,更显得精神。
王果笑眯眯地来看蔡艳,进了门,蔡艳一惊,王果张开两手就把蔡艳抱住,然后就往墙上挤。蔡艳的身体被王果挤得贴在墙上。王果的双手开始从蔡艳的腰和胸部之间抚摸。
蔡艳明白了,这不是一般的见面礼。她推开了王果说:你干嘛呀?蔡艳把王果推到沙发上。王果点了一支烟。眼睛盯着蔡艳,那是一副很焦渴的样子。说道,你不会拒绝我吧?我,我想爱。
王果气呼呼的,不管不顾,没五分钟他就完了事。蔡艳不动,兴奋劲儿刚起来却立马抽走了,她心里空了半截似的意犹未尽。她怎么看他都像个嫖客。她挺愤怒。
王果说:我饿了,做点饭吃?
蔡艳磨蹭了半天才起身,眼睛斜着他问道:想吃什么?
王果摆摆手,然后又说出去吃饭。蔡艳说你忙,我就不去了。她根本就不想跟王果出去吃饭,找了个借口,把王果打发走了。临走,他说还回来。
蔡艳想,我的努力见效了,凡努力过的必有所收获吗?
刚关上门,转身想静一会儿,电话铃又******响了。就像有人用一把冷手,突然抓住了你的心一样,让人担惊受怕。但是,蔡艳惊喜的是王果可能又回来找她了,兴奋地抄起电话问是谁。没有动静。原来是好友刘美的声音。刘美说老洪请客。她问蔡艳心不在焉的干什么。蔡艳把王果刚走的事儿说了一遍。明天吧。
刘美说:哦,好的。老洪请你,你不会不给老洪面子吧?
无奈,第二天中午蔡艳还是跟着他们夫妇去了,来到一家西餐馆,蔡艳停在了门口直犹豫。刘美说不喜欢西餐换个地方怎么样?最后来到了迷你海鲜馆。整了一桌子丰盛的佳肴,都是生猛海鲜,弄得蔡艳挺不好意思。结果是老洪说是听了蔡艳的话,没有急着把套住的股票抛出去,这回狠狠地赚了一笔。所以就请客了。
蔡艳如梦初醒,其实,她说过的话早就忘了,当时看到老洪要自杀的劲头,她那是脱口而出。没想到歪打正着。救了他一条命。不,无意间改变了他的命运。
蔡艳看见刘美直愣愣瞅她,就说你有话跟我说?刘美说你别以为你对付男人的英明与威猛有手腕,人家已经把你起诉了,上法院起诉你离婚的。刘美说是王果打电话告诉她的。什么时候呢?今天上午。
蔡艳真的惊愕了,正是她等着王果回心转意时期呢,这下可好等着他起诉了。她不明白王果昨天的表现。刘美说你可以提条件,要一笔钱,反正不能饶了他,他无情你也无义。刘美支持蔡艳声讨王果。
老谢好像说服了蔡艳。她答应他考虑考虑再说。
蔡艳拦了一辆出租车,头转向窗外。车路过单位她没下车,路过帝豪大酒店她也没下车,倒是好好想老谢与帝豪大酒店。也许那个梦想开始了。蔡艳让司机开到了野外,付了车费她才看见秋天来了,顺着河堤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觉得脖子有点儿凉。原来一片树叶落在脖子里。
五
蔡艳在家等着,等到上午九点多来了男女两人,王果介绍说:程法官和书记员小赵。蔡艳给二位法官倒了茶,让了坐。心想,看来王果是死心塌地要和她离婚了,他还托了人,他毕竟是个处级,也要面子,离婚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
姓程的法官说:我们来呢,一是先调解,调解不成你们商量着定个协议,再不行就由法院判决。说实在话,我们都在这儿住着,老王我们也熟悉。他起诉了,我们就得过问?怎么样?你俩谁先说说?
他起诉的,那就他先说吧?蔡艳瞅了一眼王果。
我们之间感情破裂了。王果低着头说。
感情破裂?怎么破裂的?我认为我们相处的很好。因为亚南的出现!
咱们的事,你扯人家干嘛?
没她,你敢说没感情?蔡艳不想让他们的婚姻彻底破裂。不过,既然他起诉到法院了,说明他是死不悔改了。我何必纠缠人家呢?要是轻而易举地答应了他,又觉得委屈。于是她就想哭。
你说吧,你要什么条件?
我什么条件?你就甭想离。
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程法官说。老王,你不说商量好了吗?
我不离。蔡艳腾地站起来,愤愤地说商量什么?没商量。她拂袖而去。把他们三个人扔在了屋子里。
蔡艳匆匆离家而去,她打了的,也不知道要上那儿。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老洪找她,说刘美有点儿不舒服,所以他打电话,有个客户找你,也是关于画壁画的事。
中午,蔡艳想吃肯德基,快餐方便、省时,没想到处长找她。说是今天他请客。蔡艳说:得了吧处长,还是我请您吧?无非是关于她的家事。处长也劝她,跟老王离了算了,老王也是为了你。细情我就不说了。
这顿饭在大雁湖吃的,处长带着夫人和司机,吃了不少野味。吃饱了喝足了,处长夫人跟司机钓鱼去了,所以处长才趁机推心置腹地说了一番莫明其妙的话。你是聪明人,你会理解的。你们的事儿……
临别,蔡艳说:我还得休假。处长说你随便,不管老王怎么样?只要我干一天,你上不上班我照样给你开工资。不过你赚了外块交点费用,你灵活我也灵活。
没想到王果一本正经。他说自己决不会把希望放在亚南身上。婚姻是平等的,尤其女人要有自己的事情做,要能够容忍男人天性中的自由。过去王果交过几个女友,一个同学,狡猾聪明。一个是工商局的,才貌挺出众。不管是做情人还是有两性关系的,即使是男女友情,女人们有许多让男人爱不释手的优点,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依赖男人,目标就是结婚。这种条件王果不能满足,王果不愿意被女人拴住。他也不想拴住女人。
王果说:我……我都没机会关心一下我的女儿。
蔡艳说:你对起我了?蔡艳腾地坐起来望着他:你有问题?
王果说:谁也不能出污泥而不染呀。
蔡艳说:为什么?
王果说:为了爱?
蔡艳说:除了爱还有什么?
王果说:为了钱。
蔡艳说: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王果早有准备,焦急地掏出离婚协议书递给蔡艳,而她连看也没看就在上面签字。签完字蔡艳瞪着他说:这回你满意了?王果哦了一声。两个人对视着,仿佛陌生人一样,目光都很冷。
这时,电话及时打了进来,刘美说:老谢死了。
她并不感到意外,但她木然瞪着眼睛说不出话,双手捂住脸。
灵堂里响起哀乐,蔡艳、刘美跟在老洪后边,走进了告别室。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些冰冷和肃穆、僵直的神色。听着那沉痛的悼词,感觉人生的短暂,归去的匆忙与无奈。怀念他的人唯有沉默。
蔡艳木偶一般跟着转了一圈,木讷的只是跟着前面的刘美默默地走。
晚上,蔡艳独自己徘徊在阳台上,深秋的风很凉,稀薄的云挂在天边,几粒星光悠闲地眨着眼睛。没有风也没有雨,是个晴朗的夜。夜间是美丽的,也是罪恶的。人为什么活着,活着为了谁?
爱情日记
一田耕日记
每当心情痛苦或者焦虑的时候,我都喜欢凝视一件东西。
冬天漫天的飞雪让我的眼睛失去凝视的焦点,眼神便空洞而泛滥地像是从水杯里溢出的白开水。
我又不乐意凝视厚厚的云层,有时只有竖起两只耳朵静静倾听云朵光脚走路的颤动,心里反复汹涌出童年各种有趣的声音,然后挑挑拣拣寻找与之对应的音调,蝈蝈的叫声,雄鸡的夜啼,小河的流动,割麦的声音,感觉都不像,最后敲定为是小时侯母亲为我铺床时厚棉被与褥子摩擦的声响,还有父亲在外包工回来布鞋踩在地板上的“嚓嚓”声。
秋天的时候也很糟糕,我感觉“落叶缤纷”并不是一个优美的成语,而是一个散发腐败和死亡气息的词,那么多树叶像苍老的人一样长眠于地,不会再有鲜艳的绿,真是令人伤悲的事情。
于是我便把眼神像一只壁虎一样贴在天花板上,脑子里什么也不想,所以眼神也并不游走。一切安静的像浸在秋天起着雾的河水里,而时间并没有为此停留,流水一样流过我的身体,流过我的青春。
春天到来时我开始苏醒,像冬眠的蛇一样舒展自己僵硬的身体和无所事事的眼睛,一些鲜嫩的生命开始从黑暗的树枝里探出自己手脚,一些光滑的脑袋开始顶撞沉重的大地,一切事物都开始自己新鲜的生命旅行。
而我的爱情就起始于这个夏天,一个适合吵闹的季节。
我从图书馆借的《泰戈尔诗选》丢了,一本单薄的如玻璃一样却能折射太阳光辉的书,被我弄丢在那条拥挤在教学楼之间的羊肠小路上。我耷拉着脑袋在偌大的校园里行走,眼睛一片一片地凝视我走过的土地,细长的鹅卵石路,被人踏过的草坪,露出泥土的操场,还有残留着我体温的小花园,我刚才在那坐了一会,读了一段《园丁集》里仆人和女王的对话,一个仆人热切地渴求做女王花园里的一名园丁,只因为内心装下了一座开满红玫瑰和无忧花的花园和它的女主人。
所有被我脚步和屁股覆盖过的地方我都小心翼翼地搜寻着,就像小时侯在大片的麦田里搜寻我喂养的小狗一样,极度的耐心。
我是一个不太合群的人,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或站着发呆。读自己喜欢的书,听自己喜欢的音乐,写自己乐意写的文字,不参加任何社团活动,不担任任何学生职务,对别人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甚至我关注期末考试的热情还不如我在雨天对一窝蚂蚁的关心程度。
每当我沉浸在思索的海水里,暖城总是用一本厚厚的字典敲我的脑袋,说:“泰戈尔能给你美妙的爱情吗?”我揉揉起了红包的脑袋,眼睛惺忪地望着她,问:“你说什么?”暖城噘着嘴,很生气地回答:“你最好过几年贫穷日子,把你所有的臭脾性改一改!”我轻轻地“哦”一声又陷入那一片温暖浅蓝的海水里。
泰戈尔的诗让人向往平凡而贫穷的生活,向往宁静的早晨和南风吹过的黄昏。
而这一切又离我那么遥远,就像一份平淡而真挚的爱情。暖城的父亲王官福在一家银行工作,而我的父亲是做房地产的,积累了大量资金。这几年房地产生意不景气,父亲又不想让这笔资金闲置,就在暖城父亲的帮助下参与了股票市场,在两个人的苦心经营下利润滚滚而来,随着腰包金钱的增加,两个人的友谊也与金钱成正比例关系增长,情谊日益深厚,俨然一副闺中密友的样子。两年时间我的父亲便坐稳了这座车水马龙的城市首富的地位,暖城的父亲也积累的大量资金,而且职位升到了银行副行长,我明白这两个将近半百的男人实现了“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