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前面便快到甘城了,您赶快回去吧!”
“好,好吧!姑娘那你多保重!”
快到甘城,良枫便下了马车让马夫大叔赶快回南阳去,他愿意送自己至此她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她可不愿马夫大叔为她搭上性命。
此时已是入冬了,北方的冬日格外寒冷,这不,甘城已是大雪纷飞了,她穿了身在途中买的淡黄色棉袄,踏着双北方特有的绒毛靴子,倒也不算冷的,本来想再买件绒毛披风的,可担心如此会在此太过招摇从而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就此作罢。
还没走到城门口,她便见着许多老弱妇孺逃难一般急匆匆的往外跑,有人见了她往城里去,忙劝阻道:“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如今已被西雪国攻占,里头烧杀抢掠不安生的很,赶紧跑吧!别往里面走了!”
“我来此有要事,必须进城的,多谢大婶提醒!”见劝阻无用,便也赶紧走了。
良枫想着刚才那大婶的话,于是走到一处隐秘之地拿出工具给自己易起容来,她如今的样子进城确是十分不安全的,刚刚那些人个个灰头土面身上也是脏乱不堪,且之中全无年轻女子,说明她们定是被当作战利品捉走了。
看着镜中女子的脸,她虽未施粉黛,可仍是眉如弯月,眼若寒潭,唇色淡淡肤如凝脂,梳着南阳发髻,与这里的人看上去天差地别,实在太过引人注目了。
她易容了一番后,肤色变得枯黄不已,嘴唇带着暗红色,配着额上的疤痕,整个脸庞看起来很是暗淡丑陋。随后她将发髻全散下来织成了辫子,把所有发簪耳饰取下收了起来,最后在黑泥地里打了几个滚,总算才成了难民模样。
刚走进甘城不久,便有士兵将她抓了起来,见她颤颤巍巍低着头,便令她抬起头来,刚见着她额上那块又长又深的疤,便忙令人将她放了,口里直说晦气。
“咱们王爷到底是想找哪样的?都捉了这么多了,可还是没一个令人满意的!”
“这里的都不过是些庸脂俗粉,王爷怎会看得上!就是不明白为何非得在这里找?”
“哎!是啊!”
良枫闻此只以为是个贪图美色的王爷,便也没有在意。
城中店铺什么的早已是关门大吉了,没有店铺,对于屋子被抢被烧了的人们,他们就连温饱问题都无法解决,难怪那些百姓到逃难。
无法,她只好想办法去山里找些能吃的东西,这种大冷天的,哪里有什么瓜果可摘的,找了一圈,除了些野菜,再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了。
“簇簇!”
“谁在那里?快给我出来!”打算下山的良枫忽然听到草丛中的声响,警惕的大喝道。
“姐姐,我...我只是出来找吃的东西,我娘她...她就快死了!”草丛中缓缓走出一个小孩,除了黑白分明的眼睛,浑身上下看起来都脏乱不堪,若是对比起来,良枫肯定算是穷人中的富人了,这孩子的衣服补丁无数,看上去似乎还破了许多口子,已是全然看不出原貌了。
见只是个孩子,她忙将腕上的袖箭收起,走过去蹲了下来。“小孩,你叫什么名字?你说你娘她怎么了?”
“我叫阿福,姐姐。我娘生了很严重的病,求求你救救她!”似见良枫不是坏人,他忙跪下来恳求道。
“你娘她生病了?阿福,快与我说说她的症状!”了解了一番之后,她带着阿福找到了一些可医其病的药草,随后很快让他领着赶回家中。
他家住在山底下的一个茅草屋里,来到屋子里后良枫走到床前探察已是昏迷的妇人,果然是如她所想的,饥寒交迫所致的风热发烧,看她样子之前定是浑身发热,此刻身上已是冰凉一片。
她拿出衣袋中的火柴,将木炭点着烧了会,便放入炕的火炉里,同时让阿福帮忙将药草和野菜都洗了,又帮它们先后煮成汤,让阿福自己喝了碗野菜汤,她便给妇人喂了些药,不久她便醒了。
“姑娘,真是多谢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阿福,快替我给姑娘磕三个响头!”良枫见状忙扶起阿福道,“大姐你不必如此,我也没帮什么忙,倒是接下来恐怕要在你家借住几日了!”
“什么借住,姑娘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隔壁还有张床,姑娘只管放心住下!”
“如此便多谢了!”
喝了几日的药和野菜,女子身体好了大半,已是能下床了,因木柴全都烧完了,所以她便拉着良枫一起去山上捡柴。
“听良枫的口气,似乎不是这里的人,为何要在这战乱之时来这里呢?”
“我是来寻我夫君的,我相信他一定还在这里,乔姐姐你呢,为何独自一人带着孩子,阿福他爹爹呢?”
“他爹死在西雪士兵刀下,只有我和阿福躲过一劫。”
听到这话,良枫沉默了,她没有如她般的亲眼看到夫君的死亡,也不敢去想象月夜死去的场景,她只是握住了她的手,希望可以给她一些力量。或是因为两人相似的境遇,她们关系更是亲近了几分,她虽长了良枫十岁,却也处之如亲姐妹一般。
“这里有间屋子,我们进去搜一搜!”这日她们正打算出门采摘些野菜扑些鱼回来,突然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她赶紧将良枫拉进了屋里,打晕阿福,把她们推进脏乱不堪的柴火堆里,这里有很重的异味加之光线暗淡不已,无疑是个极好的藏身之所,只可惜地方不大,仅能够容纳一个瘦弱的大人和小孩。
良枫意识到她想做什么,连连摇头,打算爬出来。
“良枫,不要出来,算姐姐求你了!帮我护住阿福好吗?否则我们谁也活不了,我只有阿福了,我知道你不是寻常人,定能让他过上平安的日子,答应我,好吗?”见状她跪下恳求道。
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良枫很像如南阳那次般的出手救她,可月夜不在身边,她的功夫对付几个地痞尚可,可和真正的士兵打是不现实的,亦可能会害死乔姐姐和阿福,,此刻她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好,我...我答应你,你千万不要硬拼,找到机会再跑好吗?”
“好,我会的。”
他们藏好不久,那些士兵便来了。“这里有人!好像是个妇人,王爷已经先行走了,不如我们.....”
他们将她拖向房内,乔氏知道他们的意思拼死反抗,见此他们拿出刀来威胁她,良枫在暗处看到,几次动了杀念,想使出袖箭杀了他们,可想到如此会暴露阿福,便狠狠攥紧了双手,指甲深陷进手掌,都溢出了血,她却也感觉不到痛。
乔氏嗤笑一声,眼里皆是无惧,趁他们放松紧惕握住身旁的刀刃就捅进了自己的心窝,顿时鲜血四溅,良枫见了眼泪直流,努力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见乔氏竟然自尽了,那些个士兵顿时扫兴不已,又踹了她几脚便才走了。
听到他们渐远的脚步声,良枫终于忍不住地爬出来将她抱住,“乔姐姐,你醒醒!你别睡着了,我马上帮你止血...帮你止血,你别睡了,阿福不能没有娘亲的,求你醒醒!醒醒啊!”
良枫一股脑地将止血药倒在她伤口处,又给她喂药,可血不断从她胸口和口里漫出,人已是没了气息。
仇恨痛苦愧疚在良枫心里不断交织着。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来伤害她的身边的人,是想让她一无所有吗?想到月夜的死讯,她心底又是一寒,尽管她看起来全然不相信的样子,可这无疑还是深深打击到了她。她瞬间像入魔了一般拿刀跑了出去。
此时这队士兵们正赶着撤离西雪,良枫见之躲在树后启动袖箭发射毒箭,箭无虚发,中箭者皆毙命,可惜袖箭数量不够,还有大半人未死,她只得用刀抵抗,良枫并不懂如何使用刀剑,他们很轻易便将她捉住了,虽她是个女子,可见了她丑陋不堪的面容便打算直接将她就地处死。
良枫低顺的跪在地上,暗自紧握着袖里的匕首,看着那害了乔氏的士兵,突然闪身从他身上扎去,可惜被他躲过只伤到手臂。
见此有人从后面抓住她的手,将她牢牢禁锢住令她再无法反抗。
“臭娘们!还敢动手,真是不知死活!”说罢便拿刀向她挥来。
终于轮到她了吗,月,恐怕良枫此生无法与你白头偕老了,若你如他们所说死了,她便在黄泉路上找你,若是你还在,她便不喝孟婆汤亦不投胎一直在那忘川河畔等着你。
谁知刀刚快触碰到她,那士兵却突然被什么袭中,鲜血迅速从他嘴里和胸口蔓延了开来,随后便向后倒了下去。
一道红影闪过,良枫瞬时被人抱在怀里,她衣衫脏乱面上有些许划痕,因刚才的一刀发丝亦断了一缕,只是她却是整个人魔怔的一般,似对外界毫无知觉。
“莘儿!莘儿你怎么了?莘儿!我是倾歌啊!”
他多庆幸自己接受了北炎的援兵请求,庆幸自己因宫内无所事事亲自来了这里,庆幸自己为了将西雪残军一举消灭,多停留了两日,若非如此,他又如何见得到她,或许她会真的在此命丧黄泉,以后世上就再无她了。
将这些西雪士兵全部铲除后,他便带着她赶到扎营之处,让军医给她诊治。
给床榻上昏睡的女子把了一阵的脉,军医对一旁焦急如焚的倾歌回道。
“回陛下,这位姑娘身子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长期心中抑郁难平,且受了太大刺激罢了,心病还需心药医,微臣也只能开些安神的药给她调养。”
“好,你下去吧!”
“微臣告退!”
来到良枫身旁,温柔轻抚着她憔悴暗淡的脸,此时她面上仍是易了容的模样,刚才士兵将领见了皆是一脸惊愕,想不通这个面容丑陋的女子究竟有何吸引人之处,一路征战过来,路上数之不尽的各色女子对陛下示爱,陛下都未曾理会,可偏偏就这么个丑女反而入了陛下的眼,还令陛下亲自照料毫不假手于人,真是令人费解不已。
“莘儿,一年未见你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秋月夜呢,他又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每次你有危险他总不在你身边,这样叫我如何放心将你交给他...”不知良枫听不听的见,他自顾自的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