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选书房,李强有自己的盘算,他看中的是书房的陈设最简单,桌子,书架,凳子和床,其它房间内标配的卫生间衣柜以及吊柜,这里统统没有,一览无余。三天内有一个人会被杀,找不找到凶手在其次,自己不是那个被害人才是最重要的。李强把床拉倒房间中央,四周胡乱放上摊开的书,这样能够起到点警报的作用,同时不容易被凶手堵住以至于逃不开。他仔细敲敲打打检查了房间的各个角落,并用笔在各处画上线,再用手机拍照保存。他用手机给书架拍照后,将书架上的书全部挪动位置,以免存在机关。书架和书桌也被李强移动开原地数厘米,用笔划线做记号,拍照。这一切忙完后,李强精疲力尽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李强首先环顾房间,见各处的记号没有变化,这才放下心。他拿起手机看时间,发现竟然睡了近十二个小时。李强锁上房间门后,见左右没人,他把一张小纸屑放到门上方靠近门柱的缝隙中,这样有人开门的话,纸屑会掉到门后。记下纸屑的位置后,李强匆匆下楼,他迫切想知道现在谋杀是不是已经发生了。虽然知道这样想很卑鄙,但李强内心还是忍不住的盼望赶快有人死。因为越晚死人,留给他们调查的时间就越少,而且还要留下一些杀掉凶手的时间。一想到要亲眼目睹甚至可能还要自己动手去杀人,李强心里就不由得泛起丝丝凉意。
下楼后李强很失望,所有人都活得很好。石梦梦正在吃水果,江志成和冯军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小寐,白诗韵和丁香在聊天。
看到李强,丁香说:“这种时候你也能睡着,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处变不惊呵!”李强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勺,笑道:“可能是太累了,没想到竟然睡这么久。”白诗韵没有开李强的玩笑,而是指指厨房:“还有剩菜,自己放微波炉热下。”李强回答说:“多谢,不过我要先去厕所,能不能借点纸,昨天洗脸时就发现没有了。你们知道,我房间内没有洗手间。。”
丁香和白诗韵摸摸身上没有,白诗韵准备上楼去取,石梦梦阻止道:“不用麻烦,我这里有。”她递给李强一些纸巾,李强接过后三步并作两步进入厕所。三个女士见状不由哈哈笑起来。冯军和江志成被笑声惊醒,满脸迷茫。三人见状,笑声更响了。
从厕所出来,李强进到厨房,他打开冰箱看到白诗韵所说的剩菜,伸手准备拿出来时却突然犹豫了。应该不会有毒吧?谁能保证呢!李强开始后悔起床太晚,如果早一些的话,可以等别人先吃。现在怎么办?如果螳螂没有被全部消灭就好了。
李强正在哈姆雷特式的纠结吃或是不吃时,白诗韵鬼魅一样出现在冰箱门后面,装作一脸不解的问道:“是不是不知道该吃哪一个菜好了?”
李强吓一跳,慌乱拼凑借口:“我只是在想——这些吃完了怎么办,毕竟有这么多人。”
白诗韵幽幽说道:“不是马上就要少两个了吗?”
李强面色微变,伸手把土豆丝那盘菜端出来,然后关上冰箱门:“看来你很希望有人死。”
白诗韵盯着李强的眼睛说道:“不是我希望有人死,是那个人希望我们相互残杀。你应该早就认识到这个了。”这次的规则很明显就是要这些人相互厮杀,简单说就是杀死杀人者。
“你有什么对策?”李强问道。
白诗韵笑了笑:“没什么对策,我只是来告诉你菜里没有毒而已。我一直在留意厨房门,计划用这饭菜和你来钓出凶手,没想到你下来的这么快,也可能是凶手没带毒药。”
听她这么一说,李强有些愕然,不过很快就恢复常态:“我怎么能相信你?”
白诗韵说:“理由很简单。我做的饭菜,如果你被毒死,我的嫌疑最大。那些人在找不到真凶的情况下,拿我来替罪是非常有可能的哦。我非常不喜欢命悬一线的感觉。”
李强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很敏捷的把菜盘放入微波炉加热,然后向白诗韵鞠躬说道:“阿利亚多高扎一马思。(日语,谢谢!)”白诗韵微笑道:“多以他西马西特。(日语,别客气)”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这天接下来的时间,众人在楼下闲坐一天,东拉西扯的聊天,个个都表现的非常平静,晚餐后各自回房休息。
李强睡不着,想从书架上取本书看。他这才发现书架上的书都颇具份量,没有八卦杂志也没有武侠奇幻,有不少都是哲学,科学等领域的殿堂级名著,如《形而上学》,《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方法论》《几何原理》《物种起源》等。还有很多没有听说过的书,如《科学与假设》,《量子力学的数学基础》,当看到作者的名字,庞加莱和冯诺依曼,李强立刻知道这两本书绝非凡物。上下翻找好一会,李强最后从书架上拿到一本《人的意识》。不是李强对人的意识感兴趣,而是认为只有这本不像正规的科学,应该不会那么枯燥无味。
这本出自英国超心理学哲学博士Blackmore女士之手的书,不像李强预想中那么轻松,但也不算枯燥。李强以前从没有想过人的意识和人体的真正关系,从职业角度,他很自然的认为两者就是软件和硬件的关系。这本书告诉李强一个更深刻的意识,一个更有趣的意识话题。李强慢慢的进入书中的世界,跟着作者一起思考。
正当李强沉浸于书中的世界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李强放下书,竖起耳朵仔细听,这才发现不是敲自己的门。接着他隐隐听到女人说话的声音,声音很小听不清说什么。李强走到门口,轻轻把门开个缝,想看看谁在说话,却发现通道上空无一人,静悄悄的。李强探出身仔细查看,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第二天李强醒来后下楼吃东西,见只有四个人,冯军不在。
他心里不由得闪现一丝轻松之情,不过没等吃完早餐,冯军就从楼下下来了,这使得李强恶毒的快感没有维持多久。
吃过饭后又无所事事,李强不愿像昨天那样浪费时间,于是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接着看那本《人的意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房间像一个堡垒,能给他提供安全感。这是最后一天了,越到后面越危险,和那些人在一起未必是好事,因为声音交代的任务中虽然明确说道会死一个人,但并没有明确说凶手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李强可是在很小的时候就看过《东方快车谋杀案》的,多个凶手这个可能性一开始就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李强没有看几页书就感到困倦,他翻到书的后面,看到有一章讲冥想,感觉很新鲜,于是按照书上的方法开始尝试练习。冥想的基本原则是注意而不思考,这是个听上去简单明确,但做起来却没有任何操作性的描述。李强按照书上的描述,慢慢的放松并且对呼吸计数以便集中注意力。开始的时候,李强脑海中总是不断的闪现关于杀人的事情,后来,慢慢的在不知不觉间李强就失去意识。。
急促的拍门声突然响起,李强猛的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李强,快出来,出事了!”这是白诗韵的声音。李强从懵懂中清醒,边答应边起身开门。白诗韵看到李强睡眼惺忪的样子,说道:“丁姐没说错,你还真是够神经大条的。石梦梦出事了,快去看看吧。”
石梦梦的房间门开着,李强跟在白诗韵后面进了房间,看到石梦梦仰面躺在床上,胸前的衣服有些乱,面部初看没有什么异常,仔细看会发现嘴唇的颜色不太正常,有点像紫色。江志成正在对石梦梦进行检查,丁香和冯军两人都交叉着双臂站在床旁看着。
江志成检查完后说:“嘴唇发绀,眼结膜有出血点,是被人捂住口鼻或是掐住脖子,也可能两者兼而有之,总之是窒息造成她死亡。”
对于江志成的结论,丁香有些不太相信,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不是哲学博士吗,怎么变成法医博士了?”
江志成甩甩头发,满带骄傲的说:“我可是个侦探迷,《名侦探柯南》七百七十多集,我一集不少的全看过。《CSI》十五季,我狂追至今。至于小说,爱伦坡,柯南道尔,阿加莎克里斯蒂,迪克森卡尔,江户川乱步,岛田庄司等等这些大家的作品我几乎全看过。当然,我最推崇的是本格派作家,所以松本清张,森村诚一,东野圭吾这些人的作品我就看的比较少,他们的代表作我还是。。”
“行了,我知道了,”再不阻止,江志成可能会说到明天去,丁香提高嗓音说:“你为什么早点不说你知道很多侦探知识呢?”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每次任务都会有一个人拥有对应的解决技能,最早是李强,上次是白诗韵出的计策,这次就是我的侦探技能。暴露太早,我会成为首选被杀目标的。现在石梦梦已死,我就安全了。”江志成满面春风,因为兴奋而面色发红,像是看到猎物的饿狼。
李强怎么也想不到,天真可爱毫无心机的石梦梦会成为被害人,看到江志成在尸体前的表演,他有些冒火:“江博士,是不是有些过了?!”
江志成一愣,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有点得意忘形,歉意的笑了笑。
白诗韵问道:“江博士,你认为梦梦被杀的原因是什么?凶手会是我们中的那一位呢?”
“这个嘛,没那么容易得出结论的,需要调查,仔细调查。”江志成回答。
丁香说:“我们所有人都有嫌疑,谁也不愿把调查和审判的权利授之于人,那么我们就各自调查,最后大家把结果放在一起,然后共同表决。你们看这个方法行不行?”
李强很是敬佩丁香的才干,她总能找到几乎是对所有人都有利的方式来推进问题的解决。丁香的这个方案自然是全票通过。白诗韵为这个方案做了进一步的细化。她订了这样几条原则,一是每个人被他人询问都必须做出回答,二是每个人写出自己饭后到案发时这个时间内的行踪,全部公开放到楼下餐桌上,供他人查阅。三是每个人的调查报告必须在三个小时内完成,到时候,没有完成报告的人算是最大嫌疑人。四是所有人都不得上楼,全部在一楼。
订好规则后,每个人都拿出手机对着石梦梦的房间开始进行拍照。拍照完成后,众人一起下楼,各自拿上笔和纸张找地方坐下来,开始写自己的行踪。李强的行踪最简单,在房间看书和睡觉,一句话完成。他把自己的行踪放到了餐桌中央,然后坐回到沙发上边玩手机边等待其他人写完。
每写完一份,李强看一份。几人的行踪其实都不复杂,李强很快就基本还原出事情的过程。饭后李强是第一个上楼的人,他离开后,江志成说:“李强这小子总是和我们隔开距离,你们觉得他会不会就是那个杀手?”丁香很不高兴:“你有什么证据吗?没有的话就不要瞎猜,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江志成悻悻道:“我又没有说一定是他,只是感觉他很怪异,竟然主动选条件那么差的房间住。会不会那个房间里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工具?别忘了,那台诺基亚手机,就是在那个房间被找打的。他现在又躲进房间,肯定有古怪。”
丁香说:“这个最多只能算辅助性证据,有没有更确实些的?”
江志成支支吾吾说:“我会找到的。”然后转身也上楼而去。江志成到房间后所做的事情,用他的话说是:“仔细和冷静的分析每一个可能的凶手”。
江志成走开后,冯军说:“我认为不能把注意力都放在我们在三个男人身上,女人也是可以杀人的。”
石梦梦表示不满:“我绝对不会杀人。”
丁香笑起来:“同意。我早上出门时看到她的房间门虚掩着就好奇进去看看,结果发现她竟然在做面膜,防范这么松,并且还有心情做美容,她是杀手的可能性确实不是很大。”
白诗韵感到好奇:“梦梦,你从那里拿到的面膜?”
石梦梦说:“就在房间的抽屉里啊,你房间里没有?”
“没有,我的抽屉里空荡荡的”,白诗韵说:“能给我两张吗,这两天在厨房炒菜,我都快成黄脸婆了,油烟真的很可怕。”
“等等,现在不是讨论杀手吗,怎么变成皮肤问题了?”冯军插嘴说:“我上厕所去,再留这里我非疯掉不可。”冯军说完进了一楼的卫生间。
三个女人都没有理会冯军的离开。丁香问面膜的牌子和效果,石梦梦详细的述说使用前后的区别,白诗韵对面膜的保质期比较关心,还举例新闻报道上的毁容事件。三人聊了一会,白诗韵提出建议,把面膜拿下来,现在就试试。于是石梦梦就三蹦两跳的上楼去取,丁香和白诗韵则在楼下继续聊天,话题很快从面膜扩展到睫毛膏,护手霜,香水等。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见石梦梦还没有下来,两人就上楼去找。石梦梦的房间门虚掩着,推门进去后看到石梦梦的情况。丁香去石梦梦的隔壁敲门,白诗韵则下楼叫冯军。冯军正好走出洗手间,白诗韵简单几句说明情况,冯军听后立刻冲上楼去。留在后面的白诗韵走上楼梯,开始敲李强的房门。在这段时间里,丁香带着江志成已经开始检查犯罪现场了。
从这些叙述中可以看出,李强和江志成无疑是重大嫌疑,因为只有他们两个有无法证明的空白时间。而且都是在二楼,拥有作案的空间便利性。江志成和李强看完大家写的内容后,相互间有意无意的对视了好几次,他们两个觉得其余三人看他们的目光也都有异样。
李强觉得首先应该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很快想到一个主意,虽然没有很大把握,但此时却也不妨一试。他大声说:“我想问一个发生在昨晚的事情,大家都睡下后,我听到有敲门声和女人说话的声音,是你们两人中的一个吗?”丁香和白诗韵都摇头。
“这么说是石梦梦?”李强不穷追猛打,马上就把注意力放到石梦梦身上:“是有人敲她的门,还是她去敲别人的门?另外一个人是谁?”
白诗韵说自己睡的早,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丁香说自己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好像也听到有敲门声,但却不记得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冯军说的和丁香差不多,只听到敲门声。江志成表情很难看,在众人的注视下沉默片刻后才说道:“是石梦梦敲我的门。你们不要多想,她只不过是问我会不会《易经》,让我算算大家能不能平安出去。可能是因为她觉得我是哲学博士,所以应该知道吧。——我又不是算命先生,当然不会这些东西啦。她在我房间里坐了一会就走了,我们真的没有其他事情!”
和死者死前一天的深夜共处一室,却说和死者没有关系,这话白痴才会相信。李强暗自窃喜,他昨晚就觉得声音那么小,可能是因为离自己比较远,而离自己最远的房间就是江志成的屋子。抖出这件事后,江志成的犯案可能性就会比李强要大不少。
丁香说:“我们还是按原计划来进行吧,这个后面再讨论。”众人应声散开,继续自己的报告。
江志成到厨房喝水,回来后站到李强身后问道:“字典和手机都是在你住的那间房内找到的吗?”李强很奇怪江志成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起这个事情,他转身正要说话,却见一把水果刀出现在他面前。江志成厉声说道:“别动,否则我立刻要你的命!”
李强举起双手表示顺从。其余人完全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间都怔住了。江志成对大家的表现很满意,说道:“你们肯定都认为是我杀的石梦梦,是不是?——其实真正的凶手是李强。他和抓我们到这里的人有关系,也可能就是他抓我们到这里的。”
丁香看看白诗韵,示意她来答话,白诗韵略思索后说道:“江博士,你能说说理由吗?”
江志成哈哈笑起来:“理由很简单,只有李强和我在楼上,既然我不是凶手,那么李强就肯定是啦。当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它也是真相。这句福尔摩斯的名言,你们肯定听过吧?”
白诗韵称赞说:“嗯,江博士果然知识渊博。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李强是怎么作案的,他的动机是什么?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好像是侦探剧的必备情节之一。”
听到被夸奖,江志成有些得意,对着李强的刀不自觉的放低了一些:“选择石梦梦是因为李强好色,至于证据,石梦梦衣服的凌乱你们也都看到了。至于说作案过程,那就更简单了。他听到石梦梦上楼进房间——你们都知道,石梦梦大咧咧的经常虚掩着门不上锁——尾随进入房间企图不轨,石梦梦在反抗中被掐死。李强犯案后回到自己房间,假装继续睡觉。你去敲门的。。”
冯军把手边的凳子猛地砸向江志成,江志成正说的兴奋,猝防不及被凳子打到手臂,但刀没有脱手。李强向前一步,趁机抓住江志成拿刀的右手腕,然后推着他向后退,刚退一步,两人就双双倒在地上。李强依旧抓着江志成的有手腕,死也不敢松,也不能松。江志成的左手完全处于自由状态,朝李强头上和身上狠狠的进行击打。李强只能进行简单的躲避,对于江志成多数的拳头只能咬牙忍受。两人的腿则是互有攻防,没有一方占据绝对优势。
冯军冲上去,试图抓住江志成的左手,不料却被江志成挥动的拳头打到头上。这拳力量不小,冯军一下就跌倒在地上。本来江志成这拳是打向李强的,冯军无意中成了李强的肉盾。冯军恼羞成怒,起身跑进厨房。很快,冯军端着刀回来。这时江志成还在竭尽全力试图摆脱李强的纠缠,根本没有看到冯军拿着菜刀杀气腾腾的模样。
在丁香和白诗韵的惊叫声中,江志成放下李强抬头向上看去。他应该是看到了菜刀落下的瞬间,所以其人生才会定格在一脸惊恐的表情上。冯军的这一刀砍在江志成的脖子上,力道很大,菜刀深陷在脖子中。冯军拔出菜刀,然后又连续补上数刀。江志成脖子上的鲜血喷涌而出,三人身上很快就满是殷虹。
丁香和白诗韵由惊叫变成尖叫,然后慢慢小下去,最后两人坐在餐桌旁一言不发的默默看着这边。李强一直不敢松手,直到江志成的手臂慢慢的失去力量,他才松开手站起来,顺手抹去脸上的血污。冯军则是在连砍数刀后瘫坐在地上,看着留在江志成脖子上的刀发呆。李强看着这一切轻轻叹口气,迈步走进洗手间。
他把沾有大量血迹的外套脱掉放在洗手台上,然后打开水龙头向洗手盆中放水。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李强的脸上有不少伤痕,面色有些苍白,额前的头发上也沾有不少血迹。他抬手整理头发,这才发现双手竟然在不住的颤抖着。身上的伤痛这时也慢慢浮现出来,李强用手揉捏几下酸痛处,痛的他几乎喊叫出来。他关上水龙头,把脸埋进水中,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当不能再憋气的时候李强才抬起头,他随手向洗手台右方抽纸巾,想擦去脸上的水。这时他才想起来,纸巾早已没有了。想到这个,李强不由一个激灵:“真相原来是这样。”
李强用衣服擦干脸,站在原地把思路重新整理一遍,确定无误后,他深吸口气走出洗手间。一出洗手间的门,李强就转进厨房,他从厨房的门后拿起拖把和桶,接好水,忍着伤痛提着走出厨房,摇摇摆摆的走近江志成的尸体。冯军坐在尸体边上没有动,依旧注视着江志成的脸。血迹已经开始凝固,颜色变暗,它们散落在江志成惊恐万分的脸上,给人一种莫名的诡异感觉,再加上脖子上那把菜刀,真的很恐怖。白诗韵和丁香远远看着李强去拖地,没有任何反应。李强走近后把桶放到冯军身边,手里拿着拖把弯腰准备拖地。他突然把拖把杆横放到冯军脖子上,双手抓着拖把杆从冯军背后把冯军从地上提站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冯军措手不及,加上喉咙被金属杆狠狠的挤压疼痛难忍,他竟然没有怎么反抗,只是用双手抓住拖把杆试图让它离开脖子。随着李强继续用力,冯军呼吸变得困难,抓拖把杆的手越来越无力,最后竟然昏了过去。
李强见冯军已经昏厥,松开双手把拖把和冯军全都扔到地上,然后从水桶里捞出一把绳子,这是李强从腊肉上解下来的。李强把冯军脸朝下放好,然后把他的双手在背后捆扎紧,并在冯军脖子上缠两圈,然后和背后捆扎的双手用绳子连在一起。捆扎好以后,李强又检查一遍,绳结再次紧了紧,这样还有些不放心,李强又用剩下的绳子把冯军的双脚也绑在了一起。
丁香和白诗韵看着李强做这一切时没有尖叫,只是刚开始时惊呼了一下而已。等李强捆绑完冯军,白诗韵问道:“冯军这个人太危险,你准备怎么处理他?”李强说:“是他杀的石梦梦。”说着把桶里的水浇到冯军身上,冯军慢慢清醒过来,他挣扎几下,看挣脱无望就放弃了,改用眼睛狠狠的瞪着李强。
李强把冯军从水和血污中拖到餐桌附近,这里一来比较干爽,二来就在丁香和白诗韵的眼前。李强蹲下身对冯军说:“你身上带卫生纸了吗?”冯军本来满脸愤怒以及充满视死如归的气势,听李强这样问,不由露出诧异的表情:“当然没有。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我又不是大姑娘,身上带纸巾干什么!”李强抬头看看丁香和白诗韵,这两人也是一脸迷茫。李强低头微笑问道:“你没有带卫生纸,却在厕所大便十来分钟?而且,马桶已经不能抽水了,大便怎么不见的?”
冯军的惊讶之情全部呈现到脸上,他支支吾吾道:“可能是。好吧,我没有用厕所,石梦梦是我杀的。”丁香和白诗韵都愣住,丁香问道:“你杀的石梦梦,这么说是你抓我们到这里的?”冯军急忙辩解:“不是,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也是受害人,是被他们抓过来的。石梦梦才是抓我们的同伙!”
在场的三人都不太相信冯军的话,石梦梦那么纯真可爱,怎么可能嘛!冯军见三人不相信自己,解释道:“石梦梦在这里唯一的贡献就是发现那本字典,或者说是她启发我们要在这房间里寻找线索。再者,石梦梦的房间里没有任何防备设施,连门都经常忘记关。我们其他人那个房间不是戒备森严,如临大敌。这说明石梦梦一点都不害怕被杀,为什么?因为她就是凶手,怎么会害怕呢!还有,她晚上去见江志成,很有可能是踩点,算卦什么的完全是托词,一个现代人怎么会那么迷信呢?最重要的是,昨晚更晚一些的时候,我听到隔壁吴英杰的房间内有动静,想去看看又觉得害怕,于是就把门开个小缝向外偷看。因为吴英杰的房间最靠里面,只要有人从他房间出入,我都能看到。结果我看到石梦梦从我房间从吴英杰房间出来回到自己房间,石梦梦在我对面住,我绝对不会看错人的。今天早上起床后我去隔壁吴英杰房间看了看,发现吴英杰的尸体不见了。我很吃惊,不过很快就想到是石梦梦搞的鬼,这样她就可以把杀人凶手的罪名安放到吴英杰头上。奇怪的是,我寻遍整个房子,都没有见到吴英杰的尸体。不要惊讶,你们的房间我全进去看过。在楼下我听你们谈话说到面膜,知道石梦梦很有可能会去房间取,于是就借口说上洗手间,其实我一直在门后观察,看到石梦梦上楼,我就悄悄尾随她上去。你们两个正背对洗手间门,我上楼你们完全不知道。石梦梦门没有关,我进去后逼问她把吴英杰的尸体放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已经运出了这个屋子,究竟出去的门在那里。她一直说不知道,我很生气,失手就把她掐死了。我真不是故意要杀她的,我还学着电视上那样给她做胸部按压,尽力救她的。后来看她真的死了,于是就悄悄回到厕所,白诗韵下楼喊我的时候,我才又出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刚刚上完厕所的样子。”
冯军继续说道:“我看你们把怀疑的重点放到到江志成身上,心里很高兴。后来江志成拿刀威胁李强,我就更高兴了,他这笨蛋等于是自己招供。白诗韵拖住江志成的时候,丁香使眼色要我制服他,我自然十分乐意,其实我心里早就盘算杀人栽赃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没想到真的杀人后,这场面还是挺震撼的,我大脑竟然全是空白,没有计划成功的喜悦,也没有因为自己堕落而悲伤,这感觉真是奇妙。呵呵,我冯军现在手上有两条人命,小鬼看我也要侧目了。只是没有想到,功归一溃,失手在马桶上。”
李强面露微笑:“马桶并没有坏,抽水功能一切正常,我刚才说谎了——不过,洗手间没纸是真的。”
冯军摇头苦笑。
丁香这时突然问道:“吴英杰的尸体确实找不到吗?”
冯军点头。
白诗韵问:“你说石梦梦从吴英杰房间出来,然后进入自己的房间,你真的看到了全过程,你能肯定那是石梦梦吗?”
冯军再次点头:“我都承认杀人了,何必在这种细节上撒谎呢?”
白诗韵没有回答冯军的话,看样子似乎已陷入沉思。
音乐声再次响起,依旧是卡朋特,不过这次是另一首经典《Topoftheworld》:“Suchafeelin’scominoverme,ThereiswonderinmosteverthingIsee,。。”音乐声停止,熟悉的男声响起来:“你们没有完成任务,凶手还活着,怎么不动手?”
冯军笑起来:“看来我的时候是到了,请你们最好让美女来执行哦!”
李强高声对着喇叭喊:“你还没有说过,如果完不成任务,代价是什么。我现在没有办法计算得失,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做。”
“自由就是任务成功的奖励,快些动手吧,还有五分钟时间!”男声说道。
李强听到这个回答后不禁皱了皱眉头,他略思考后又问道:“任务我爱妈妈,异形大战岳家军成功还是结果,秦始皇不要皇后要魔戒,不知道做孔子和荀子以及耶稣怎么办,放我们出去是成龙不是张丰毅.”
丁香和白诗韵睁大眼睛:“是不是疯了?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李强竖起食指轻晃,示意两人不要说话,同时继续大声讲不着边际的话,又讲一大串后才停下来,稍停顿后又补充一句:“我们决定这么做,你看行不行?”
足足五秒钟后,男声才回答说:“任务失败,两分钟后启动毁灭计时。”
李强笑起来:“我就知道这个声音不完全是人发出的。”
丁香和白诗韵面色微变,而冯军却兴奋起来:“我们一起去死,太好了。哈哈,太好了!”
丁香看到江志成脖子上的刀,她跑过去用力拔出来,然后提刀回到冯军面前,面容狰狞的盯着冯军。冯军吓的脸色苍白,但还强自镇定的说:“你要干什么?杀了我你也是死,不过比我多活两分钟而已,我一点都不怕。”
白诗韵抓住丁香的手臂,想要劝阻。但是当她看到李强完全是袖手旁观的神情,心神一动,便慢慢松开丁香的手臂,走到旁边做壁上观。丁香立刻明白了白诗韵的意思,举刀向冯军砍下去。
冯军见白诗韵来阻拦,以为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心里面虽然紧张但还没到崩溃的地步。然后看到白诗韵松开手,他立刻感觉不妙,挣扎着想要翻身滚动。不过丁香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刀下去劈在后腰上,冯军马上惨叫起来。丁香面容冷酷,对冯军的惨叫和飞溅的献血充耳不闻,接二连三的在冯军身上疯狂劈砍,让人难以相信这就是平时那个端庄贤淑的幼儿园园长。冯军的惨叫声慢慢平息下去,丁香也终于停止挥动菜刀,大汗淋漓的喘着粗气,把菜刀朝地上随手一丢,满身血污的坐到椅子上休息。
“任务完成,”喇叭中的男声响起:“因为超额完成任务,接下来的这个任务会轻松很多,这个任务是清除你们三人中的斯德哥尔摩症患者,时间限制是二十四小时。”
斯德哥尔摩症得名于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发生的一起银行抢劫案。两个罪犯在抢劫市内最大一家银行的犯罪行动中失败,两人挟持四名银行职员,与警察僵持六天后投降。这件案子发生几个月后,受挟持的四个职员竟然拒绝在法院指控两个罪犯,不仅如此,还为两个劫匪筹措辩护资金,并且对警察采取敌对态度。更甚的是,其中一名女职员与一个劫匪在服刑期间还订了婚。后来,这种受害人对行凶者的依赖和迷恋就被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据说这种病症证明了一个真理:人类是可以被驯服的。这种病症被侦探剧反复演绎,现在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名词了。李强他们三个对这个词一点都不陌生,完全理解其背后的含义。
丁香这次也没有做什么安排,一个人独自上楼而去。李强和白诗韵相互看看,又看看满地血污和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谁也没有去清理的意思,两人到厨房拿些方便面和水,一前一后的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李强躺在床上,认真思索后整理出这样的思路。这次的任务既然是清除三人中的斯德哥尔摩症患者,也就是说,他们三人中肯定有人对凶手非常依赖或是迷恋。这个人数不会是三个人,因为这样的话就没有人来执行“清除”这种行为了。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现在还没办法判断。这个家伙——目前假定是一个人——事实上已经从受害人变成帮凶,凶手既然让这个帮凶参与其中,那么这个帮凶一定是有一定作用的,换言之,这个帮凶肯定会有一些反常的行为,以执行凶手下达的命令。所以,调查的方向应该是分析每个人的行为,看是否“正常”。
李强想到石梦梦,假定冯军的判断是错误的,那么石梦梦就可能是被陷害,就是被这个斯德哥尔摩症患者所陷害。假定冯军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石梦梦或者是斯德哥尔摩症患者,或者是凶手真正的同伙。到底石梦梦是被陷害还是帮凶?现在没有办法判断。
李强胡思乱想半天,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结论,感觉有些烦闷。其实,有一个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摆在他面前,任务只要求清除斯德哥尔摩症患者,并没有说不能伤害非患者——上次的任务中,江志成就是完全的无辜者,因他被杀这些剩下的人还得到了超额完成任务的褒奖——李强是个二十多岁的精壮小伙,如果有心的话,杀死两个柔弱女人还是没有太大难度的。他根本没有必要费神去分辨谁和谁,直接把丁香和白诗韵全杀就可以了。如果是冯军或江志成,有可能会使用这个方法,但现在是李强,他却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个方案,只是在一门心思的找证据以分辨出谁是患者。
坐而论道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在目前有限的信息下根本不能做出任何有意义的结论。李强从床上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最后他决定从吴英杰的房间开始调查。不论石梦梦是被害人还是帮凶,一个女孩子在晚上独自去一个存放陌生人尸体的房间,绝对都不是件正常的事情,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李强的隔壁住的是丁香,丁香的对门则是白诗韵,他走到丁香和白诗韵的门前时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两个人都睡了?”李强不禁苦笑起来:“这时候能熟睡真是好福气。”他来到通道尽头吴英杰的房门前,缓慢扭动圆形门锁,然后轻轻推开门。
“你怎么现在才来,比我预想的要慢很多。”李强刚打开门,就听到这样一句话。他打开灯一看,原来是白诗韵:“嗯,你知道我会来这里?”
白诗韵正坐在房间内的小沙发中,在她前面的茶几上放着两杯水。白诗韵象征性的抬抬手,示意李强在她旁边坐下。李强关上房门,然后从茶几下面拖出圆柱形的小凳子,在白诗韵的对面坐下来。
“石梦梦三更半夜来看尸体,这么明显的疑点你要是不来调查,那么我几乎可以肯定你就是那个患者。石梦梦出事的时候是我去敲开你房门的,你那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如果是装出来的,我觉得你完全可以领个小金人回来。在那个时候还能够沉睡到哈喇子横流,说明你心里坦荡,没有任何心事。还有,我们能够打开厨房门,全是依赖于你的知识,如果你是帮凶,大多数情况下应该是袖手旁观,或是起一点小小的作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大功臣。综上分析,我认为你是斯德哥尔摩症患者的可能性不高,至少比另外一个人的嫌疑要低很多。”白诗韵如同证明数学题一样,条理分明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白诗韵这是在表达对自己的信任,李强能够听出白诗韵的话外之音,她是希望两人结盟,共同对付丁香。“女人真是天生的政治家,合纵连横这样的策略完全是信手拈来啊。”李强心里不由感叹白诗韵的厉害。他说:“过奖了。那次其实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我只不过刚好是最后一棒的接力运动员而已。”
“这里不是发表获奖感言的地方,”白诗韵盯着李强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和丁香比起来,你信任谁比较多一些,是我还是她?”
“这么直接!”李强心里说:“这完全不是白诗韵的风格啊!看来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白诗韵是不打算给我回旋的余地了,她现在肯定非常焦急。”
李强喝口水,以戏谑的口吻说:“当然是你了,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喜欢你这种年龄的女孩。”李强心里有些反感丁香,是从见识了丁香那冷酷的杀人手法后开始的。在那之前,李强还是很欣赏丁香的处事冷静以及组织才能的。白诗韵性格沉默,但看问题非常透彻,不多的话语往往切中要害。现在白诗韵的行事方式大为不同,好像由一汪清水变成深不可测的大海。李强拿不定主意究竟自己相信谁比较多了,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避开白诗韵的问题。
白诗韵听到李强的话后,一改刚才一字一顿的严肃语调,轻快说道:“如此说来,就是你信任我比较多咯!——对不起,忘记问了,你算是正常男人吧?”
“言归正传,你听我的分析后,就知道该相信谁了。”白诗韵恢复到平时的语气:“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吴英杰因为被螳螂咬那么几小口竟然致命而死。这个事情很蹊跷,我不是病毒专家,不敢说肯定不会存在这样的事情,但那么一丁点的量就能让一个一百五十来斤的中年男人瞬间死亡,不管罪魁祸首是病毒还是毒药,它们都绝不是寻常物品。先不论如何获得这些东西,为了确保成功,凶手肯定需要为多个甚至是全部的螳螂都涂上这种东西。而几乎同时被咬的冯军却一点事都没有,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你不觉得这件事很不寻常吗?”
“你应该记得,吴英杰这个房间是丁香选的,而吴英杰就在这个房间内消失。另外,只有丁香这个石梦梦最信任的人才能在半夜把她叫到此处,这点我想你应该早就猜到了。还有,你被劫持时,我和江志成谈的还不错,在那个时刻完全没有必要让冯军动手,这点判断力丁香怎么会没有呢?”
李强听完白诗韵的话,问道:“有没有更有力的证据?”
白诗韵摇头。
李强想了想说:“我有个办法,不如使用苦肉计,你来扮作斯德哥尔摩症患者,然后我们两个编织一些供词,诱骗丁香说出实情。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