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澜刚醒，并不想说话，生理上的疼痛让她蹙紧了秀眉，却撑着刚刚才恢复的一丝力气望向慕斯阮，语意上竟然带了一份乞求：“别告诉你爸。”
慕斯阮的薄唇被抿成了一条细的不能再细的直线，显然他并不赞同雁澜的想法，但最后还是开了口，嗓音多少有些沉：“知道了。”
雁澜这才松了口气，把目光收了回来，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倦怠之意。
顾染绵听着雁澜的话，心想可能知道雁澜为什么要这么瞒着慕叔叔。
也就是因为知道，所以胸腔上才会弥漫出一股闷意。
倒是纪芳，见雁澜不搭理她，还在那里没完没了：“阿澜，不是我说你，以后身边的人总是要小心点。这年头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多了去了，你一门心思对人家好，人家根本不会觉得你对她好，反过头来还要害你......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在场每个人都心照不宣。
并且都知道纪芳意有所指。
同样也在私底下暗暗交换了个眼神。
她暗指的是谁各个都心知肚明。
若是换做平时，顾染绵或许早就和纪芳上去怼一通了。
但现在，顾染绵觉得自己说不出任何话来。
纪芳说的没有错。
因为就连她自己，身为当年那件事的旁观者，都不会喜欢爸爸妈妈的做法。
雁澜就更不用说了。
也不知道雁澜听没听出来纪芳的暗讽，没什么血色的唇翕动了动，依旧没有搭理纪芳的话，反而第一次，看向了一直离众人很远的顾染绵：
“你昨天去顾家，找到了什么东西？”
雁澜本不是温婉的性子，却因为岁月的积淀慢慢地形成了窈窕淑女的模样，此刻开口的声音却偏冷，也有可能是刚醒的缘故，染了几分薄凉的疏离。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顾染绵。
顾染绵瞪大了一双丹凤眸，紧接着双眸剧烈摇晃着。
她的手只是紧紧攥紧着书包带，连呼吸都差点停滞。
慕斯阮也有疑惑。
她居然，还到顾家去了......
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顾染绵深吸了一口气，阖了阖眼，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一次，她是真的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顾染绵掀起低垂的眼帘，走到雁澜病床前，放下背包，把拉链拉开，然后将整个背包倒过来，里面装着的文件及几封信一下子散落在洁白的被单上。
而后她没什么情绪的拉上了拉链，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的背包抱在怀里。
顾染绵开了口，声音很轻，却很清楚，但有些颤抖的嗓音泄露了她疲惫的心情。
“我想去我爸妈坟前，把这些东西烧掉。但是慕斯把我找过来了，所以没有来得及烧掉。”
“里面有我妈怀孕时做的孕检报告，我爸妈写的几封信，以及他们两签的一份协议。”
“那几封信上都贴有邮票。收件人写的都是您。”
“我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出现在顾家，可能是他们都想和你解释，写了这么多封信，然后发现并没有勇气把这几封信投进邮筒。”
“慕阿姨，我的爸爸不爱我的妈妈，我的妈妈不爱我的爸爸。并且他们也从来没有爱过我。”
“顾染绵不是什么爱情的结晶，我只是他们一夜情的产物。是他们迫不得已接受的事实，是他们那晚荒唐的真相。”
“我的存在总会让他们想起那个晚上，所以他们从来不肯多看我一眼。”
“慕阿姨，染染告诉你啊。我亲爱的爸爸妈妈不过就是有了结婚证的工作伙伴。”
“他们才没有什么爱情呢。”
慕斯阮猛的抬头，像是被什么东西一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