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睡梦中惊醒,隔壁的屋子里传来了女儿的尖叫声,只听她一边不停地叫喊着“走开”,一边又似乎用什么东西不停地拍打着,传出阵阵砰砰声。我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上浇过,还有些昏昏发沉的脑袋立马清醒了起来。出了什么事了?我这样想到,随即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可置否的闪进我的脑海里,难道是.?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不,不,一定还没有那么糟!我赶忙将这个可怕的想法从我脑海里驱逐出去,随手将摆在床头的刀握在手里,赶忙跑到女儿的房间门口。我的手心有些微微出汗,但刀还是紧紧的握着。我大力的推开了房门,只听见砰的一声房门砸在墙壁上的声音,随即一个娇小的,柔软的,清香的小身体就钻到了我的怀里。我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撞的后退了几步,心中不由得苦笑,这小丫头还是这么莽撞,如果不是我反应快将刀子举了起来,这一下就要伤到你了。
我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刀子,将它横在身前,仔细的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小家伙将头埋在了我的怀里,胸膛一阵震颤之声。还未等我出言安慰,就听见她冲着我大喊:“老鼠,是老鼠!”我被她这惊恐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心脏都慢了半拍,随后胸中终于舒了一口气,心里放松了下来,还好只是老鼠。
我将她紧紧的抱了起来,还能感受到她身体微微地颤抖。自己的胸口上一片湿痕,想来是怕极了吧,这个平日里看起来独立自主的小丫头还是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而已。我这样想着,却在她的耳边笑道:“不是小馨馨说自己已经长大了,要一个人睡了吗?怎么还怕小老鼠?”“可是.,可是真的很可怕,馨馨讨厌小老鼠,快把它赶走。”小丫头略带哭腔的说道,湿淋淋的双眼还弄湿了我的脸颊。我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轻轻亲吻这她的面颊,轻声安慰着她,她这样一定可爱极了,任凭一个人看到她这样也不会不来抱抱她吧,我这样想着,你真是我的小天使。
可是.,可是老鼠还真是难办,我实在是抓不住它,它不停地逃窜,又那么敏捷,仅凭我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能抓住它呢?正当我想办法好好惩治这个弄哭我女儿的小怪物时,一声狗吠由远及近,一条毛茸茸的东西从我腿边钻了过去,随后只听“吱”的一声,那条毛茸茸的东西就在我腿边停了下来,不时的摩擦着我的小腿。
啊!嘟嘟!这真是一条忠诚的狗,也许它的形象和这样的名字并不相称,但只要我们喜欢,这样就足够了,不是吗?自从五年前和它在家附近的垃圾桶相遇,他就成了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这些年如果没有它,我的生活还要更难些。感谢仁慈的上帝,不仅赐予我这样纯洁的小天使,还让这样忠诚的伙伴来帮助我。
“受伤了吗?”我柔声问道。
“咬了我一口。”
“哪儿?”
“这儿。”
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伤口,很小的口子,应该没事儿。
“疼吗?”“有点儿。”
我微笑着,应该是微笑着吧,抚摸着她的额头,“乖,到床上等着爸爸。”
随后,我摸着黑,翻箱倒柜着找着医药箱。这个家我住了十年,自从和她的妈妈搬到这里已经十年了,这里的每一寸地方我都无比的熟悉。我轻松地找到了医药箱,里面各种药物消毒水塞的满满的,这是我前段时间托人带来的,毕竟在现在这个情节消毒清洁是很重要的事,我已经在广播里无数次听见因为一时大意,没有及时处理伤口而导致感染的事发生了。
我轻轻的用棉棒擦拭着她的伤口,小家伙大概是困了,没听见怎么叫唤,这一个晚上也的确是够折腾的了。
“晚上爸爸陪你睡好吗?”
她轻嗯了一声,大概也是怕极了,我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抚她入睡,随后走到了床边。
嘟嘟还在床边站着,这条忠实的狗大概也在担心它的小主人吧。我抚摩着它柔顺的毛发,把它口中叼着的死老鼠拎了出来,幸好它没有以前的陋习,这种东西最好还是扔掉的好。
这时,我隐隐能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大概是从老鼠身上散发出来的。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我心里突然莫名的有些不安,顿时有些心慌意乱,我急忙将它丢出了窗外。随后清空脑袋,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样的事。
洗手,消毒,然后摸上了床。小家伙还没入睡,他死死的搂住了我,钻进我的怀里。我本就不放心她一个人睡,这次让她吃点教训也好,下次也许就没这么幸运了。
是幸运吗?我忽然又心慌起来,突然又想到了那只散发着腐烂气味的老鼠,莫名的有些心塞。
夜沉如水,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心里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有些不安,有些害怕。
“馨馨,馨馨。”我轻轻的叫着,而回答我的只是怀里平稳的呼吸声,睡着了吗。
我轻轻的爬下了床,尽量放轻动作,放慢脚步,以免打扰到她。我继续摸着黑找到了通往屋顶的路,我需要放松一下,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来平复我紧张的心情。
这只是一间二层的小楼,而自从三天前一层莫名的闯进了那家伙之后,我连一层都弃之不用了,一层和二层之间的楼梯被我用各种家具堵了起来,感觉那种东西应该进不来了,但我依旧觉得不放心,谁知道那种东西会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呢。
屋顶的空气十分清新,大概是这段时间里最清新的空气了吧。今晚会有月光吗?我抬头仰望,却是一片漆黑,我自嘲的笑了笑,多么可笑的动作啊。
我就这样站在屋顶上,夜里的冷风刮的我的衣衫猎猎作响,我感到了一丝冷意,脑袋也清醒了一些。
自从报道病毒开始蔓延已经有一个月了,一开始人们都以为这只是一个小范围的传染,谁知道出乎意料的在半个月间迅速扩散,直到人们终于认识到这是一场灾难时,控制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是活人也是尸体,他们没有思想,见人就咬,而最要命的是被咬者也会同样感染那样的病毒,变得和咬人者一样。于是感染人数在半个月里呈几何倍数的增长,在全球范围内造成了巨大的恐慌。而面对感染者,至今仍未有任何有效措施,感染即宣判了死刑。
终于,五天前,这个小山城里也出现了那样的怪物。周围所有能搬走的都已经搬走,搬不走的也都筑起了防御工事等待着救援。而我.,早已举目无亲,又能搬到哪去呢?抵御那些可怕的怪物?凭我这样的人又能抵御多久呢?
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可爱的邻居身上。我的邻居“林”是一名退伍军人,他向我保证过,一定会带着救援队来救我们。五天,最多五天,这是他向我保证的,我只要在坚持五天就好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轻松了起来。心中不停地祈祷着上帝,希望上帝赐祝福于我们,希望那些怪物不会找到我们家里来,我只能这样祈祷。
但哪怕是最坏的结果我也考虑过,可是我也只要我那可爱的小女儿不死。
我一定会挡在她的身前,保护她不受到伤害,哪怕我被那些怪物吃光我的肉,喝光了我的血我也要牢牢地挡在她的身前。因为她是我的小天使,自从五年前他妈妈去世之后,他就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的希望了。
我不禁泪流满面,可是为什么,可是为什么这样的遭遇要发生在她的身上,她还那么小,就要去面对这样残酷的世界。我多希望自己是拯救世界英雄,可以保护她安安静静的成长,快快乐乐的生活,给她一个幸福快乐的人生。
我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不能带给她快乐的一切。
屋顶的世界是冰冷的,风声在我耳边回响。冷风呼啸,吹起我散乱的头发,我的心在这刺骨的风中前所未有的澄澈,前所未有的惶恐。
冬天要来了。
莫名的,我的心慌了,我的心乱了,我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着,呻吟着。因为我又想到了那只老鼠,那只该死的散发着腐烂臭味的死老鼠。
有问题吗?应该没有。没问题吗?可是我为何如此心慌。
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动物也会被感染,我这样安慰自己。可是万一呢?那群该死的专家学者从来就没有靠谱过。万一它的身上携带着病毒呢?万一,万一,该死的万一,没有这些万一,我狠狠的跺着脚。
我的确有些慌张了,因为我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我最不想看到的未来,如此的清晰,如此的真实,我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预感。
我快速的下楼,我急切的想要拥抱着她娇小的身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予我哪怕最微不足道的安慰。
我紧紧的拥着她,用力的轻吻着她。
谁都不能将她从我的身边带走,哪怕即如我预感所料。
天若要让他走,我便与天抗争,上帝若要带她走,我便与上帝抗争。谁都不行,谁都不可以,这是我答应春子的。
我的心情从未如此激动过,我的思绪从未如此凌乱过,痛苦,苦涩,希望,怀疑,疼爱,怜惜.这些复杂的情感犹如编制出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我紧紧裹住。
黑暗就此袭来。
夜色寂静无声,月如明镜空悬。柔软的月光透过窗户盖在相拥的父女身上,这注定是一个平静而温暖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