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祖国的蓝天下,
她已经憔悴,已经枯萎......
终于凋谢了,也许正有一个
年轻的幽灵在我头上旋飞;
但我们却有个难以逾越的界限.
我徒然地激发起自己的情感:
从冷漠的唇边传出了她死的讯息,
我也冷漠地听了就完。
这就是我用火热的心爱过的人,
我爱得那么热烈,那么深沉,
那么温柔,又那么心头郁郁难平,
那么疯狂,又那么苦痛!
痛苦在哪儿,爱情在哪儿?在我的心里,
为那个可怜的轻信的灵魂,
为那些一去不返的岁月的甜蜜记忆,
我既没有流泪,也没有受责备。
致维亚泽姆斯基
致维亚泽姆斯基
难道是海洋,这古老的
凶犯,点燃了你的才气?
你以自己金色的竖琴
歌颂可怕的尼普顿
别歌颂它.在我们这丑恶的世纪,
白发的海神已结盟于大地。
在一切的大自然的领域中,人......
只是暴君,囚徒或叛逆.
斯金卡、拉辛之歌
一
一只头儿尖尖的小舟,
在浩渺的伏尔加河上浮现,
船上是一些大胆的水手,......
一些年轻的哥萨克好汉。
船尾坐着他们的首领,
斯金卡.拉辛显得很威严。
那被他们俘虏的波斯公主,
一个美丽的姑娘坐在前面,
他对这位公主看也不看,
可怕的斯金卡.拉辛,一心
只望着伏尔加母亲,并说:
“你好啊,伏尔加,亲爱的母亲!
从蒙昧无知,你把我哺育成人,
漫漫长夜,你轻轻地摇我入睡,
你忍受着狂暴的雨打风吹,
你担心我骁勇,总是日夜警惕,
你给了我的哥萨克不少好处,
我们却还没有给你什么赠礼。“
说着,可怕的斯金卡·拉辛
跳起来,立刻把波斯公主托起,
把美丽的姑娘扔进了波涛,
把她呈献给伏尔加母亲。
二
斯金卡·拉辛
到阿斯特拉罕
来贩卖商品
将军看见他,
便来勒索礼品
斯金卡·拉辛捧献
响的锦缎
响的锦缎,......
金灿灿的锦缎
然后这将军又来
向他要皮袄
贵重的皮袄:
前襟么要新,
一件要海狸,
一件要黑貂
斯金卡·拉辛
没有给他皮袄
“斯金卡·拉辛,
快扒下你的皮袄!
给我,就谢谢你;
要不么,把你吊起,
吊在野地里,
吊上绿色的橡树,
吊上绿色的橡树,
再给你披上狗皮.“
斯金卡·拉辛
思量了一阵,
“好吧,官长,
把皮袄拿去,
把皮袄拿去,
不要再吵嚷。“
三
不是人在喧嚷,不是马蹄在奔腾,
也不是从原野响起的喇叭声,
那是暴风雨在呼啸,在吼叫。
呼啸着,吼叫着,一阵响似一阵。
它是在叫我,叫我斯金卡·拉辛,
到蓝色的大海上去散散心:
“勇敢的好汉,你剽悍的强盗,
剽悍的强盗,你狂饮的莽汉,
快坐上你那轻捷的飞船,
快张开你那亚麻的风帆,
快在蓝色的大海上奔跑,
我要给你划来三只大船:
第一只船上是上等的黄金,
第二只船上是纯净的白银,
第三只船上是如花的美眷。“
承认
我爱你,......哪怕我要疯狂,
哪怕是白费力气,羞愧难当,
但如今站在你的脚边,
我得承认这不幸的荒唐!
我们并不般配,年龄也不相称......
是时候了,我该变得更聪明!
但我从各个方面的征兆,
看出我心里爱情的病症:
没有你,我心烦......我打哈欠,
有了你,我忧郁......忍在心间;
我想要说,可又没有勇气,
我的天使啊,我多么爱你!
当我听到客厅里你那轻轻的
脚步声,或你的衣裙的声,
或你那处女的纯朴的声息,
我立刻就丧失了全部理性。
你一露出微笑......我便高兴;
你刚一转过脸......我就惆怅;
为了一天的折磨,你苍白的
小手,就是对我的奖赏。
当你漫不经心地弯着身
坐在绣架旁殷勤地刺绣,
你披下了鬈发,低垂着眼睛,......
我沉默而动情,充满了温柔,
像孩子般欣赏着你的神情!......
当有的时候在阴霾天气
你打算到远处去走走,
我可要对你诉说我的不幸,
倾吐我的忌妒的哀愁?
还有你在孤独时的眼泪,
还有两人在角落里的谈心,
还有那到奥波奇卡的旅行,
还有在黄昏时演奏的钢琴?......
阿琳娜!请可怜可怜我吧。
我不敢乞求你的爱情。
也许,为了我的那些罪过
你的爱情我不配受领!
但请假装一下吧!你这一瞥
能够微妙地吐露出一切!
唉,骗我一下并不难!......
我多么高兴受你的欺骗!
先知
忍受着精神上的熬煎,
我缓缓地走在阴暗的荒原,......
这时在一个十字路口,
六翼天使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用轻得像梦似的手指
在我的眼珠上点了一点,
于是像受了惊的苍鹰,
我张开了先知的眼睛.
他又轻摸了一下我的耳朵,......
它立刻充满了声响和轰鸣:
我听到了天宇的颤抖,
天使们翩然在高空飞翔,
海底的蛟龙在水下潜行,
幽谷中的藤蔓在簌簌地生长。
他俯身贴近我的嘴巴,
一下拔掉我罪恶的舌头,
叫我再也不能空谈和欺诈,
然后他用血淋淋的右手,
伸进我屏息不动的口腔,
给我安上智慧之蛇的信子。
他又用利剑剖开我的胸膛,
挖出了我那颤抖的心脏,
然后把一块熊熊燃烧的赤炭
填入我已经打开的胸腔。
我像一具死尸躺在荒原,
上帝的声音向着我召唤:
“起来吧,先知,你听,你看,
按照我的意志去行事吧,
把海洋和大地统统走遍,
用我的语言把人心点燃。“
给奶娘
我的严酷岁月里的伴侣,
我的老态龙钟的亲人!
你独自在偏僻的松林深处
久久久久地等着我的来临。
你在自己堂屋的窗下,
像守卫的岗哨,暗自伤心,
在那满是皱褶的手里,
你不时地停下你的织针。
你朝那被遗忘的门口,
望着黑暗而遥远的旅程:
预感惦念无限的忧愁
时刻压迫着你的心胸。
你仿佛觉得......
我从前这样,我现在还是这样
无忧无虑,绸缪多情,你们知道,朋友们,
凝视着美色,我怎能不动感情,
又怎能没有怯懦的温柔内心的激动。
爱情在我一生中对我的戏弄还不够?
在吉普里达撒下的虚妄的情网中,
我久久地挣扎着,像一只幼小的鹰,
曾一百次受辱都还不知悔改,
现在我又把自己的哀怨献给新宠......
给伊·伊·普欣
我头一个知交,我珍贵的友人!
我的小院孤寂而又幽静,
它堆满了凄凉的冰雪,
当它响起你的马车的铃声,
我感谢命运给予我的喜悦。
我祈求神圣的上帝:
但愿我的声音能给予
你的心灵以同样的慰藉,
但愿它以母校的明丽光景
照亮你那幽暗的监狱!
斯坦司
殷切期待着光荣和仁慈,
我总是无畏地注视着前方:
彼得的光荣岁月的开始
被叛乱和酷刑搅得暗淡无光。
但是他以真理打动了人心,
他以学术醇化了风习,
在他看来,狂暴的射手,
则不同于多尔戈鲁基。
他用独断专行的手
勇敢地散播着文明,
但他并不蔑视自己的祖国:
他深知它那注定的使命。
时而是院士,时而是英雄,
时而是航海家,时而是木工,
他以一颗包罗万象的心
永远充当皇位上的劳工。
请以宗室的近似而自豪吧,
请在各方面都像祖先那样:
像他那样勤奋而又坚定,
也像他,能给人以善良的印象。
冬天的道路
透过烟波翻滚的迷雾,
月亮露出了自己的面庞,
它忧郁地将自己的光华,
照在忧郁的林间空地上。
一辆轻捷的三套马车
在寂寥的冬天的道路上飞奔,
听起来实在令人厌倦,
那叮当响着的单调铃声。
从车夫的悠长的歌声里
能听出某种亲切的情绪:
一会儿像是豪放的欢乐,
一会儿像是焦心的忧虑......
不见灯火和黝黑的茅舍,
只有一片莽原和冰雪......
只有一个个带着花纹的
里程标,在前面把我迎接......
在西伯利亚矿山的深处
保持住你们高傲的耐心,
你们的思想的崇高的意图
和痛苦的劳役不会消泯。
不幸的忠贞的姐妹......希望,
在昏暗潮湿的矿坑下面,
会唤醒你们的刚毅和欢颜,
一定会来到的,那渴盼的时光:
爱情和友谊一定会穿过
阴暗的闸门找到你们,
就像我的自由的声音
来到你们服苦役的黑窝。
沉重的枷锁定会被打断,
监牢会崩塌......在监狱入口,
自由会欢快地和你们握手,
弟兄们将交给你们刀剑。
夜莺和玫瑰
花园默默无言,春天了,面对夜的幔帐,
一只东方的夜莺站在玫瑰的上面歌唱。
但是可爱的玫瑰却没有感觉,不予理睬,
听着爱的颂歌却摆来摆去,一副倦态.
难道你就是这样歌唱那冰凉的美?
清醒吧,诗人啊,你在把什么东西寻觅?
人家并不听你诗人的,她无动于衷:
你看......她在开放;你呼唤......却没有回应.
有一棵绝美的玫瑰
有一棵绝美的玫瑰,
它在惊喜万分的西色拉面前,
开放着,胭脂红,华美潇洒,
维纳斯盛情地把它礼赞。
严寒的呼吸却徒劳无益,
它无法使西色拉与激情冰消......
一棵永远不会凋谢的玫瑰
在短命的众玫瑰中间闪耀......
给叶.尼.乌沙科娃
古时候常常这样,一旦
出现一个精灵,或称鬼精,
这样一句普通的格言
就能把撒旦赶出家门:
“阿门,阿门,该死的!“而在我们时代
魔鬼和鬼精,恐怕已经很少很少,
它们究竟藏在哪儿,只有上帝知道,
但你呀,我狠心的或善良的鬼才,
当我如此亲近地看见
你的侧影、你的眼睛、你金色的鬈发,
当你的声音就响在我的耳边,
还有你又活泼又生动的谈话......
我简直入迷了,我全身似火,
我在你的面前不住地颤动,
对着一颗充满梦想的心灵:
“阿门,阿门,该死的!“......我说
给吉·亚·沃尔康斯卡娅公爵夫人
在人们漫不经心的莫斯科,
在惠士特和波斯顿的胡扯里,
面对舞会上流言蜚语的嚼舌,
你竟偏爱那阿波罗的游戏。
你呵,缪斯和美的女皇,
你以你的温情的手执掌
魔术一般的灵感的权杖,
而在若有所思的额头之上,
晃动着荣获的双重桂冠,
一个天才在盘旋,在炽燃。
不要把你的谦恭的贡品......
被你俘虏的歌手推向一旁,
请带着微笑听听我的声音,
就像卡塔拉尼那次来访,
那么关注游牧的茨冈女郎。
给叶.尼.乌沙科娃
虽然距离您很远很远,
我还是不能和您分离,
慵倦的嘴唇,慵倦的双眼,
还将是我的痛苦的回忆;
无论孤寂中怎样悲伤,
我也不希求别人的宽慰,......
如果我有一天被吊在刑场,
您呢,会不会为我叹一口气?
在人世的、凄凉的、无边的草原,
隐秘地破土流出三股泉水:
青春的流泉,迅疾骚乱的流泉,
沸腾着,奔流着,闪着光,潺潺不息
卡斯塔里清泉以其灵感的波澜
在人世的草原上为被流放者解渴
最后的清泉......冰冷的、遗忘之泉
比什么都甜蜜地消解着心儿的燥热
阿里翁
我们很多人都在独木舟上;
有些人跑过去拉起风帆,
有些人友好地摇橹开船,
有力的橹将我们引进大洋。
聪明的舵手寂静中俯身把舵,
无言地操纵着沉重的独木舟;
而我......憧憬着未来毫无隐忧......
为航海家歌唱......突然旋风怒吼,
一个来袭,掀起滔天大波......
死去了,我们的航海家和舵手!......
只有我,我这个神秘的歌手,
被风暴和海浪推到了海岸,
我仍然唱着昔日的颂歌,
同时把我的湿透了的衣着
借着阳光放在岩石上晒干。
天使
温柔的天使在天堂门口
低低地垂下头,十分耀眼,
而阴暗的和反叛的恶魔
这时候正飞临地狱的深渊
否定的精灵,怀疑的精灵,
抬头观望着纯洁的精灵,
它第一次模模糊糊弄懂
感动的无法抑止的热情
“请原谅,“他说,“我看见了你,
你并非徒然地向我辉耀:
我并非憎恨天上的一切,
并非世上一切我都不屑一瞧。“
给基普连斯基
反复无常的时髦的宠儿,
你,虽不是美国人,法国人,
你却重新创造了,亲爱的魔法师,
创造了我这个真正缪斯的门人,......
我一向嘲笑坟墓,我永世
和致命的枷锁没有缘分。
我看自己和照镜子无异,
但这面镜子却会把我奉承。
它向我宣布,我不会贬低
庄重的阿俄尼得斯(缪斯的别名之一)的偏心
因此,我的肖像将来定会
在罗马·德累斯顿·巴黎闻名
给叶卡捷琳娜·尼古拉耶夫娜·卡拉姆津娜的颂歌
船夫终于达到了大陆,
由于天意从风暴中逃生,
他为此谨向神圣的皇后
恭敬地献上自己的进贡
我也想这样情满心头,
把我朴素.凋萎的花冠敬奉,
献给你,在透明的寂静的天国
高高地高高地辉耀着的明灯,
献给你,为了我们这一伙
虔诚的人而亲切照耀的星。
诗人
当阿波罗还没有要求诗人
去从事一种崇高的牺牲,
他毫不经心地一头栽进
纷乱的人世的日常杂务中;
他的神圣的竖琴默默无言;
心灵体味着一种冰冷的梦,
在凡俗世界的孩子们中间
他也许比谁都不值得垂青。
但是只有上天的语声
和诗人敏感的听觉相碰,
他的心灵才会猛地一惊,
就像一只被惊醒的鹰。
他在人世的欢愉中受苦,
世间的各种流言和他无缘,
他不让自己骄傲的头颅
倒向人世的偶像的脚前;
他跑开了,粗野而威严,
充满叫喊和反叛的声音,
跑向无边的波浪的海岸,
跑进涛声滚动的槲树林.....
在黄金的威尼斯统治着的地方附近
在黄金的威尼斯统治着的地方附近,
一位夜间的船夫正驾着小游艇
在金星的光照下,沿着岸边荡漾,
一边把里那德.高弗莱多·艾米尼亚歌唱。
他爱自己的歌,他歌唱只为了游兴,
没有更多的想望,他既不希求光荣,
也不介意恐怖和希望,与沉静的缪斯为伍,
他能在波涛的深渊之上求得旅途幸福.
生命攸关的海上,风暴正滥施淫威,
在孤寂的黑暗里,将我的帆篷猛追,
在那儿我也像他一样,尽自快活地歌唱,
我喜欢把我的神秘莫测的诗意构想..
1827年10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