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一发话,大伙便一窝蜂的散了,只有负责烧水的丫头站在炉子旁合不拢嘴。
几房跟着张老太爷折回了前院,除了大夫人其余三个妾侍都回避了去。
“父亲,这炉子在哪儿买?”
凌氏腆着脸问道。
张老太爷知道大儿媳的心思,心里头不悦起来。心想你就只惦记着娘家!连个蛋也没给我们张家下,还有脸贴娘家!
“这东西可买不到!”他端着茶盏一边吹气一边道,“临泉镇多少人求着要买,那掌柜的也不卖!”
“说了是送的,送的!”
凌氏撇撇嘴,心想这世上还有钱买不到的东西?是你不愿和我说罢了!
本想找个借口回避,不再陪这乡下老头。可一想到最近夫君的表现,不由得心情又舒坦了起来。
“别说,那哥儿还真有些本事!”
她不由得低声道。
张老太爷茶盏一顿,挑眉道:“什么?”
凌氏自知失言,忙掩嘴。
“没什么父亲,就是觉得这掌柜的手巧!”
张老太爷点点头。岂止手巧!简直就是妙手!
说着大院门外传来门房的恭迎声,张老太爷一喜,探头看向门外。
“父亲,您又来了?找儿子有什么重要的事?”
张尚书心中有些不快,这还上着公职呢,要人传信命他非回来不可!这老爷子,脾气越来越抝了!
“是有事。”张老太爷指了指对桌,“坐下,听为父好好和你说。”
凌氏退下打算回后院卧室。穿廊而过时,正巧碰到四房弓着身子扶着凭栏干呕。
“四夫人哪里难受?奴婢去找郎中来?”一旁贴身丫头捶着背关切的问。
四房又是干呕了几声,皱着眉头道:“好吧,最近这几日不知怎地了,动不动恶心。一日比一日严重了。可千万别有病才好啊!”
丫头扶着四房往西面的院子走去,这边凌氏怔怔出神。
恶心?
该不会是?
天哪!凌氏先是一喜,立刻又觉着不对!
要是四房真有了,那她的地位岂不是要受到威胁?
可是若真是如此,她又能如何?
只能盼着老爷多进他房间几回,赶紧的也‘恶心’才是!
越想着老爷最近的生猛越觉得四房很可能是有喜,也没心思回房了。
这时候可得好好拉拢老爷子才对!否则要是四房先怀了,老爷子一高兴对四房另眼相待,那她的日子可不好了!
“父亲,您可真会给儿找事!”张尚书无可奈何的喊道,“儿堂堂朝官,怎么能去为一个乡下毛孩办事?”
“传出去让人笑话!”
再说我有什么好处吗?
犯得着去为一个不相干的毛孩子欠人情吗?
真是老糊涂!
“什么乡下乡下的?你不是乡下的?为父不是乡下的?毛孩怎么了?毛孩比你神!”
张老太爷拍着桌子冲着儿子嚷嚷道。
“你知道那毛孩给你送来了什么珍宝吗?要是凭你,你能做得出来?”
什么珍宝?
张尚书怔怔。
凌氏忽然一阵风似得吹过来,陪着笑脸道:“老爷,父亲让你办什么,但凡能做到,老爷照办就是!”
“父亲大老远的跑来,还给咱府里送那么好的宝贝,还不是一心惦记着夫君您!您可不能让父亲生气了!”
张老太爷诧异的看了一眼大儿媳妇,心道这凌氏今日怎地如此好心?
张尚书看了看大夫人一眼,又看看父亲,还是一脸的不情愿。
“容我想想,真是。”他叹气道。
这时四房的丫头慌慌张张跑过来。
“老爷夫人太爷,”她喊道,“四姨太身子不适,奴婢要去请郎中!”
张尚书一怔挥挥手,借机撒气道:“一天的什么事也不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哪来那么多不适!妇人家家就是烦!”
正好到了开午饭的时间,张府除了四姨太便都上桌子吃饭,吃的正热的时候四房丫头又领了郎中匆匆经过正堂,见礼之后又随着丫头去了后院。
在座的夫人互相看了一眼,各怀心思的揣测起来。凌氏心里矛盾,又望着郎中报喜,又不望郎中报喜。
嘴里嚼着食物,却实在是食不知味。
片刻之后丫头领着郎中又匆匆入了正堂。
“老爷老爷!”丫头颤着声远远的喊道。“四姨太,四姨太有喜了!”
什么?
张尚书心头一咯噔,好半响反应不过来。
“真的?”张老太爷筷子一扔,忽地爬站起来道,“真有喜了?”
郎中也是一脸的喜色,走过来作揖道:“恭喜尚书大人,四姨太确实有喜了。刚有身孕。”
几个夫人互相又看了看,各自心里头不是滋味。只恨先怀的不是自己。
张尚书嘴唇哆嗦了半响也没说出一句话,突然拔腿往后院冲去。
“老爷!”丫头也激动的跟着冲去。
哪个奴婢不巴望着自己主子出头啊!这回老爷一高兴,一定会好好的赏赐她!
“快,去库房取赏钱!”张老太爷激动的喊道,“重赏,重赏!”
三位夫人此时再没有胃口用饭了,抢着要去给四房贺喜。
其实心里头恨不得四房赶紧摔一跤空欢喜一场!要怀也应该是自己怀!
“好,好!真是好啊!”张老太爷满堂踱来踱去,“好,好……”
***
四姨太一怀上,乌娅所托之事便不是问题了。张尚书不但包揽了专利一事,还打算亲自上门送礼道谢。
只是这诊金,令张尚书为难。
“那日掌柜的问我可愿万金相送,我说倾家荡产也值!想不到真就治好了,可这诊金,怎么送才好?”
若是换做平日,家里的钱往外送,凌氏说什么也是不愿的。实在要送也是越少越好!
可这回,精明的凌氏可不这么想了!
她听说老爷许了四房,若是生了哥儿,就给她在外头购一间大院子!过在四房的名下!若是姐儿,那也购置一间小院!
就算是一间小院吧!那怎么着也得一百两黄金!
万一要是自己的肚皮不争气,迟早连这账房的钥匙都得交出去!虽说自己是正室,是钦封的郡夫人,可毕竟不如几房妾侍年轻好生养。若是犯了七出之条,还不是只凭自家官人做主去留的!想来想去,她只能去求那掌柜的神医,让他也给自己扎一针,赶紧抱上胖乎乎的哥儿!
所以眼下可不能再心疼钱了!
巴结好神医最打紧!
“以我说,官人既然许下‘倾家荡产’,那酬金就不能太寒酸!五千两白银吧!”
张尚书吓了一跳!
“五千两白银?你倒大方!”
“那可是我五年的俸禄啊!”
“那谁让老爷夸口来着?”凌氏撇嘴道,“老爷可是堂堂二品朝官!说空话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再说了,五千两银和子嗣哪个要紧?”
“那也用不着五千两白银啊!你个败家婆娘!”张尚书气鼓鼓道,“你还真是长口气了!”
五千两?
他可不是周太尉中书门下平章事孙佼那等的贪官!五千两可是要挖出他张家钱库里的一半了!
真是不挣钱不知柴米贵!
“那你自家看吧!我就不管了!”凌氏也来了气,撇过脸不再看他。
“我看一千两就足够了!”张尚书想了想咬牙道,“我就不亲自去送了,你去跑一趟吧!”
凌氏就是要听这一句!老爷不好意思去,让她去送岂不是正好?她正好带上私房钱去巴结巴结神医,让他赶紧的让自己也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