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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癌症是我最好的老师!(1)

从苹果公司高管到微软全球副总裁,从谷歌全球副总裁兼大中华区总裁,到自立门户成立创新工场,李开复寻求事业成功的脚步似乎从未停歇。但2013年9月确诊的淋巴癌,给了一路奋进的他沉重一击,迫使他不得不停下高强度的工作,接受治疗与休养。

如今,身体状况好转的李开复,暂别17个月之后,重新归来!他将与我们分享他患病的心路历程与治疗的点点滴滴。他称:癌症是我最好的老师!

第一节癌症来得很突然

其实,(癌症)对我来说是非常突然的,我就是做了一个健康检查。因为有位亲人,他被发现得了晚期的肺癌,也没有太多症状。我们就说全家去做一个核磁共振的扫描,应该基本没事儿,但是万一有事的话自己知道一下。我一做出来以后,就发现有很多疑点,医生刚开始也不是很确定,但是后来就打电话到家里来,他说我的腹部可能有若干个疑点,或许是肿瘤,或许是发炎,需要入院复诊确诊。去检查之后,是非常煎熬折磨的一段过程,因为很长一段时间,医生也不是很确定这是良性、恶性或者只是发炎,经过了很长的过程,我记得最清晰的一次,就是为了确诊,医生请我去做PET(正电子发射计算机断层显像),那个技术是把糖跟辐射打到身体里面去,因为恶性肿瘤会吸引糖,然后就会把辐射吸引过去,再一照就亮起来了,拍了两个多钟头以后,出来等了一下,我拿到结果,记得很清晰的场景是,我问结果怎么样,医生的眼睛就开始看地上,有点颤抖,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就说到底怎么样,他说发现了非常多的可能是恶性肿瘤的迹象,然后他就给我看那个图片,因为PET是把每个肿瘤都会标记成一个亮点。

(PET是现在图像诊断中最先进的一种技术,当然它也只能达到95%的确诊。)

三四个星期之后,医生才说确认了,是癌症,而且是淋巴癌,是滤泡性淋巴癌。这个时候,我当然一方面在等我的外科手术的伤处恢复,另外一方面就是要去了解这个淋巴癌的严重程度和治疗方式了。这个时候又碰到一个特别大的打击,就是医生说你这个是四期的淋巴癌,一般人包括我,一听到四期淋巴癌就觉得可能只剩下几周的寿命了,这个还需要医治吗?是不是就准备交代后事了?然后我也立刻去立了一个遗嘱,立遗嘱也是很煎熬的过程,因为当时在台湾,那个律师说如果你要快的话,要用手抄。一份遗嘱六页,我就手抄了四份,我的繁体中文又不好,抄了五六十页的纸,基本抄了一天半的时间,才把这个遗嘱抄完,整个过程我都在想,可能抄完了就没有多少日子了,还要治疗吗?又回去问医师,这个四期淋巴癌是怎么回事?医师就说,其实不是你想得那么严重,这个四期淋巴癌还是有一定的存活率,是多少呢?可能就是看个人的体质跟未来身体的保养。

第二节我的康复方式

接下来的治疗很幸运,因为正好有一种新的化疗,对我这种滤泡式的淋巴癌特别有效,这个治疗过程还是很辛苦的,因为会想吐、便秘、没有精神、无精打采、身上会痛,那六个月还是不太好过的。化疗相当不舒服,我这个还不是最严重的,我看有的病人头发都掉了。我的头发看起来还挺茂密的,这个化疗很特殊的一点就是90%的病人是不掉头发的。我倒不是因为不掉头发去用它的,而是它有效,什么有效就用什么,头发是其次。当然它不掉头发也意味着它的毒性、副作用会小一些。

在这个过程中我花了很多时间上网,我不敢说对癌症这块非常有研究,但我对淋巴癌跟滤泡性淋巴癌懂得蛮多的,其他的我也没有精力去研究了。但是对养生我学了不少,有一位郑医师对我特别好,他也给了我很多建议,就是在防癌跟防止复发方面。其实我想如果可以, 和大家分享一下他的建议,其实他的建议很简单,不要整天算着这个食物那个食物该怎么吃,大概把四件事情做到70分到80分就可以了,这四个就是睡眠、饮食、运动、压力。我评估了一下我生病前,四个都是不及格的,现在我要求自己做到80分,80分的定义是什么呢?大概是睡眠睡到七个半小时,至少两天运动一次,而且要气喘流汗的,就是有氧运动。我是爬山,每个人可以不一样。饮食的话就是四种不同的饮食组,饮食组(Food group)要平衡。蔬菜、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质,这四种要平衡。过去,我都不吃蔬菜的,现在我把饮食结构扭转过来。从不运动到运动,从不吃蔬菜到吃蔬菜,从每天睡五小时变成睡七个半小时。然后就是压力,工作降到大概一个礼拜一天,现在恢复到大概一个星期三天。最近我拍肿瘤没有了,当然他是说因为我的癌细胞是在血液里,所以肿瘤没有了,完全消失了。但是医生不断地警告我,当时不能把它摘除,因为摘除了会长回来,只要血液里有就会复发,我的血液里的B细胞已经突变了,所以它会不断产生癌细胞出来。所以唯一方法就是,我要让自己这四点做好,抵抗力提高后,它突变的数目会慢于我身体抵抗力的成长,就不会复发,所以医生说,我千万不要因为肚子里没有了就松懈了,要不然抵抗力一低,血液里的突变就会继续产生新的肿瘤出来。要永远保持警惕,前五年是最容易复发的时间。

第三节生病改变了我

在充满波折与变数的人生中,家庭是李开复最强有力的支撑,回忆起那段与癌症抗争的漫长而痛苦的时间,李开复由衷感谢妻子和女儿给予的温情与慰藉。

我的母亲、姐姐都在台湾,我太太、小孩,她们在这个过程中对我付出了一切。我回台湾治病以后,我太太就一个人把整个北京的家全部打包起来,一边照顾着孩子,一边每天打包着东西,她装了600个箱子, 打包了好几个月才回去,一个人在这边也是面对一切,很大的挑战。我女儿可能从来没有面临过父亲碰到这么大的挑战。她一开始觉得很伤心、难过、哭,但是后来她就说,爸爸我能为你做任何事情吗?我就跟她说,其实我很幸运,有很好的医师,不用担心,你能好好读书,就是我最大的欣慰了。后来她又跟我说,爸爸,得你这个病的人很多,你说你很幸运有好的医师,那是不是有人没那么幸运呢?我说我的理解是这样的。然后我女儿就在网上找到了一个机构,这个医院正在做一个特殊的项目,就是针对中国得血液肿瘤的儿童,怎么样能够增加他们的治愈度,怎么样把治愈儿童特殊的那一套来教给中国的医院提升这治愈度,但是他们资金上有欠缺,所以我女儿就说,那既然我们比较幸运有好的医师,那么多人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而且儿童他们一生还这么长,这个可能是我们可以帮助最多人的方式。我说你想怎么帮?我们捐点钱还是怎样?她说捐钱其实是不够的,大家要认知问题的存在可能更重要,所以她说:“爸爸你的微博粉丝蛮多的,如果我说我做一个活动,把我的一些照片印到T恤上,我们去卖这个T恤,把赚来的钱捐了。爸爸,你如果要捐也可以捐。”我说好啊。她就去制造了几千件T恤,然后我就帮她转了,其实后来网上很多人,包括雷军、赵薇,还有很多好朋友,他们都帮着转,后来这几千件真的卖掉了,捐了200多万给这个机构。这是我觉得女儿真的长大了的一种欣慰。

第四节 给年轻人的劝诫和忠告

大家都说李开复是青年导师,为青年人提了很多建议,以前李开复的人生哲学是要改变世界,而这次生病以后,经历病痛后涅槃重生的李开复,他的人生哲学也似乎因此发生了转变。在2012年公开的给中国大学生的七封信中,他曾提到,要将影响力作为人生追求的目标。而现在,对于年轻人,他又有怎样新的劝诫与忠告?

我觉得,我们肯定都希望世界越来越好,人们都希望会有一些自己的贡献,可是我觉得,如果是非常急功近利地去最大化自己的影响力,自认为可以改变世界,我觉得这个想法可能太狭窄,甚至有些幼稚。因为生病之后,我会想到很多事情,一开始想到为什么是我?我做错了什么事情?我能不能弥补?还是上天的安排?安排了以后,我怎么样能够康复?康复之后我要做什么事情?这一切让我想到,其实事情不是像过去想得那么简单,人的命运全部掌握在自己手里,人定胜天,最大化自己的影响力,拼命冲冲冲,这是过去我的人生哲学。但是现在我想,有几件事情是肯定的,第一个我觉得世界上未知的事情一定远远大于已知的事情;第二,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傲慢到认为自己能够改变世界;第三,我以前觉得人生只有一次,分秒必争,每一件事情我都拼命去做,因为我有困难一定就可以克服,但是现在我会觉得,其实很多事情它是因还是果,我们并不见得知道,所以我想到的就是,癌症也许是我最好的老师,未来我只需要尽力把自己做好,不要去梦想改变世界,因为我深深地相信,每一个人如果把自己做好,做每一件事情的时候想到,如果我做了,会不会让世界更好一点点?一点点也可以,如果会的话,跟着你的直觉去做就可以了,不要那么功利地评估一切,这种急功近利、增加影响力其实是有一种怪圈。因为我们也许自认为自己很有控制力,增加影响力,影响力大了以后就可以改变世界,但是影响力大了以后就会陷入一种名利的怪圈,所以未来唯一能做的事情,其实就是把名利影响力直接放下,面对每一件事情,如果我的直觉告诉我,它是有益的就去做,所以在我生病的时候,因为很多人都不打扰我,其实因缘也会让我认识一些人,这个时候我就做了一个决定,就是说如果缘分能够让我见到一个什么人,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他的,我就去帮他,不要用什么影响力,或者成功失败评估一个人。我也不要在乎结果是什么,因为我只要关注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所以现在可能变得更多的是,能够放下,能够以宽容平和的心态面对世界,不那么功利地去追求自认为自己可以判断影响力的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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