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崇政殿上,玉柔然以京兆尹和廷尉将军渎职之由,罢免了他们的官职。金王虽很不情愿,但是之前约定在前,亦是无可奈何。贼人未捉住,户部尚书于彰之却魂落黄泉。而昨夜他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大网,却无缘无故的扑了个空,毫无所获。金王愤恨的望了一眼王座上神色坦然的玉柔然,也不禁对她懦弱的外表有所怀疑。
“刑部尚书何大人何在?”玉柔然撇了一眼阴沉着脸的金王,眼中不禁闪出一丝嘲笑。而今日的好戏才刚刚开场。
“臣……在。”刑部尚书何清听见玉柔然突然传唤,不禁浑身颤动,一脸难色的跪在了地上。
“何大人,本王听说昨夜有贼人夜闯刑部大牢,不知是否可有此事?”玉柔然望着殿中满头汗珠微胖的男子,不禁露出鄙夷的目光。就这么点胆识,估计也是个胸无点墨,只会溜须拍马之人。
“回殿下,昨夜的确是有伙贼人夜闯天牢,试图劫狱。不过并未成功,只是落荒而逃。”何清边回话,便不时的瞥向声色未动的金王,不断的衣袖试着额头的汗。今日已经罢免了两位朝臣众臣,他难保不会是第三个。
“哼,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屡屡有贼人犯上作乱,而你们却无半点对策。朝廷养你们还有什么用?”玉柔然勃然大怒,训斥着满朝臣子。满朝臣子除了金王,皆跪在地上请罪。
“殿下,只因贼人太过狡猾,臣以为也并非都是何大人一人之错。”金王沉默许久,终于开了口。那傲慢的语调洋溢在大殿周围,刑部尚书何清不禁舒了一口气。他仍然坚信只要金王在,他们定是无忧的。
“是贼人狡猾,还是满朝臣工无能,金王慧眼识才,难道看不清吗?如今朝堂几位众臣屡遭毒手,京畿要务又无贤能胜任。本王以为,要尽快恢复科举,取贤纳士,方为稳定朝运的根本。”玉柔然此话一出,众臣皆是诧异万分,私下不禁窃窃私语。金王半眯着双眼,注视着玉柔然。脸上划过一丝戾气。
“臣以为科举取士会将一些身份庶民纳入朝堂,我朝士庶分明,自然决不能用科举取士。”金王一口否决了玉柔然的旨意,殿中的大臣也纷纷跟着复议。
“金王如今还在拘泥于士庶,浣月又如何广纳善言,任用贤能?”玉柔软知晓他没那么容易对付,但是她却势在必行。
“士族中也有众多贤能之才,承王殿下这是杞人忧天了。本王定会为浣月物色贤能,让皇上高枕无忧!”金王冷笑道,面对羽翼未丰的玉柔然,他根本未放在眼中。
“既然金王如此说,本王就拭目以待。不过金王一意孤行定会引起民怨,到那时金王又当如何?”玉柔然缓声问道,与金王侧目而视。
“若激起民怨,本王自会向皇上请罪!”金王不以为然的回道,傲慢的目光不屑的看了一眼玉柔然。
“好,本宫给王爷十日,若是还找不出这伙凶徒,王爷可要向父皇谢罪。”玉柔然快步走下玉阶,转身便离开了崇政殿。金王立在殿中,望着玉柔然渐渐模糊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愤恨。看来他还是小看这个来历不明的皇子了。
金王闷闷不舒的回到金兰坞,刚到书房门外就看到跪在地上请罪的湘雯。手上缠着的纱布上沾满了血迹。金王撇了她一眼,便快步落座在榻上,几个侍女赶快上前更衣敬茶。湘雯自知任务失败,也不敢出声,只能等待着即将而来的责罚。
“你的伤势如何?”金王押了一口茶,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白玉烟枪,狠吐了几口白烟。缓缓躺在了榻上闭目养神。
“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湘雯跪地请罪,此刻虽风平浪静,但难保下一刻她不会血溅当场。
“你昨夜和那伙黑衣人交过手了?”金王放下了烟枪,服侍的婢女立刻都退了出去。
“回王爷,属下以为,昨夜劫狱的黑衣人和伤属下的并非是一伙人。”湘雯知晓他最近心烦的是何?只能说这一次他们遇到了强敌。
“湘雯,昨夜之事本王暂不论罪。但是若你仍是找不出近日连番暗杀的刺客,就别怪本王不念旧情。”金王突然坐起身,目光阴狠的盯着下跪的湘雯。湘雯连连叩首,紧绷的心算是略略平复了一些。
“金兰坞的暗卫随你调配,你要特别注意一个人!”金王扔给湘雯一块金牌,随即嘴角扬起一记冷笑。
“请王爷明示!”湘雯叩首,余光扫了一眼座上略带妩媚之色的金王,不禁心下一紧,连忙低头回避。也许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金王难道真的在练邪功?
“承王!”金王特别压低的语气,手中的玉杯发出脆裂的声音。湘雯听得仔细,她深知这将意味着什么。湘雯躬身领命,快步退了出去。刚转到花园,便看见一个身着道袍的男子带着一位妙龄少女向这边匆匆走来。湘雯立刻避身在香榭之后,静静的看着二人背影,直至消失在书房门外。湘雯不禁叹气,随手折下了一只开的正艳的蔷薇花,跃上青瓦,飞身而去。花瓣摇曳在风中,最终落在池塘中消逝。
白天佑见到紫幽的那一刻,心中一直怀疑之事便终于有了答案。谁又能想到连日刺杀朝廷重臣的幕后主使竟是当年温婉娇柔的月姌公主。她变得无情了,也更加懂得避其锋芒,观时而动。白天佑踏着夜色来到静寂无声的惠昌宫,大殿琉璃灯中散出昏暗的光,如星光一般。白天佑环视四周,找寻着心中隐藏至深的身影,却只见紫幽一人。
“白大人,请随我来!”紫幽似乎正在等候他,宛然一笑便转身向内殿而去。白天佑迟疑了半刻,便跟了进去。
“殿下在何处?”白天佑隐隐闻到一股静雅的花香,低声问道。这是她的寝殿,他深夜而入,终归于礼不合。
“白大人,殿下有旨,让您务必要救醒榻上的人!”紫幽淡然一笑,从白天佑白皙的脸上扑捉到一丝羞涩。白天佑听后,方才注意到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子,面色突然阴冷下来。一个男人,竟然能在她的床榻上,难道……白天佑想到此处,心突然一紧。
“怎么会是他?”白天佑上前查脉象,看着榻上面无血色的人却甚是惊诧。
“你识得此人?”玉柔然一身白衣,突然出现在白天佑身后。白天佑望着她,似乎被她此刻的仙羽之姿吸取了魂魄。痴愣半响,却支吾不出半句。
“白大人,殿下在问您话呢!”紫幽看着此时失态的白天佑,忍不住上前提醒。玉柔然凤目瞪了一眼白天佑,便飘然离开了内殿。白天佑见佳人已离去,方才自知失态。略略定神,取出一颗丹药放入了男子口中。随后仔细的检查着男子身上的伤,涂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将伤处重新包扎起来。向紫幽嘱咐了几句,便快步走出了内殿。
此时玉柔然正坐在案前沉思,手指间攥着一封书信。摇曳的烛光映在沉静如水的玉容上,泛出一丝愁绪。
“他何时能醒?”玉柔然冰冷的目光突然转向白天佑,手中的书信随即也在烛火中化成了灰烬。
“回殿下,明日应该便能醒!”白天佑隐约感到玉柔然言语中透着一丝怒气,躬身回道,不敢再有造次。
“你知晓他的身份?”玉柔然手中的御笔在宣纸上形若流水,目光转而,驻笔停留。
“他便是定国府的大公子-尹靖琪!金王将定国候府抄家灭族,唯有府定国候膝下的一双儿女却侥幸逃脱。金王一直倾力捉拿,只是不知他如何会在殿下此处?”白天佑望着玉柔然,思量着前几日刑部劫狱之事,难道也是她所为?
“看来这趟浑水,倒让本宫摸到了一条大鱼!”玉柔然一脸兴色,缓缓起身来到了白天佑面前。
“父皇龙体可还安好?”玉柔然示意白天佑落座,与他品起茶来。
“皇上自从到行宫修养之后,龙体中的毒素到没有增加的迹象。在加上皇后娘娘的细心照顾,精神比起之前好了许多。只是臣无能,还是未能配出解药。”白天佑想到此处,不禁汗颜。想他自视甚高,竟也遇到了难解之题。
“这么看来,下毒之人定在宫中。父皇移居行宫,贼人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只要在行宫布张大网,还怕他不会现行吗?”玉柔然浅浅的押了一口清茶,目光中多了一丝狡黠。
“臣也在留意皇上身边的人,可除了苗妃娘娘来过几次行宫,被皇后娘娘请回之外,倒也没其他异常。”白天佑侧目望着玉柔然,已经知晓了她话中深意。
“苗妃?”玉柔然听到这个名字,立刻露出了惊诧的目光。但转而又恢复了平静。
“白大人,父皇就拜托给你了!你跪安吧!”玉柔然若有所思的望着烛火,再无旁话。白天佑起身行礼,有些不舍的离开了惠昌宫。他已经猜不透她的心思了,但是他却深知,浣月不久将会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革。
玉柔然望着白天佑消失在殿中的俊逸身影,似乎感受到他眉眼间散出的一丝莫名的忧伤。她何尝又曾看透过他,也许他们之间只是一场利益的交互利用而已。
“紫幽,把这书信交给邱大人。转告他,本宫在帝都等待着他的好消息。”玉柔然将刚刚写好的书信交给了紫幽,脸上浮现出耐人寻味的笑容,转而便消失在屏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