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昌乐刚回到清宁殿,便有宫人传话,让她中午去陪太后一起用午膳。于是,昌乐来不及休息,便由着素娘带着襄儿为她梳妆打扮。
“就我一个人去吗?”昌乐从镜中望着正为她梳着发髻的素娘,问道。
“听说,还有太子和平乐公主。”素娘答道。
“你陪我去吗?”
“奴婢待会儿还有事要忙,让洛儿跟随公主便是。”
昌乐了然地点了点头。
临近午时,昌乐赶到仙居殿,发现平乐已在殿中陪着太后闲聊。
昌乐走到太后跟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萧儿来迟,还望皇祖母恕罪。”
太后还未开口,平乐已在一旁劝道:“三妹上午才从福安寺赶回,皇祖母念在她常年为您祈福的份上,就宽恕了她这次吧!”
太后今日心情很好,也不愿因此小事苛责于她,于是,便温和地笑道:“不算迟,午膳还没准备好,柏琛也还没到。”
“还是二姐孝敬,早早地便来陪皇祖母说话。”昌乐先是称赞了平乐,然后又朝洛儿使了个眼色道:“母后先前得到一串凤眼菩提佛珠,已命我供奉在佛前七七四十九日,今天我特意带过来送给皇祖母。”说完,昌乐从洛儿手中接过锦盒,将其打开,然后捧到太后眼前。
太后小心翼翼地将佛珠从锦盒中取出,仔细打量了一下,见颗颗凤眼菩提子上面的芽眼如同凤目,笑容格外明朗:“皇后的心意,哀家领了。”
接着,祖孙三人又聊了片刻,太子柏琛才赶到。
“孙儿来迟,还请皇祖母恕罪。”柏琛一进门就先行请罪。
“起来吧!你如今事多,不比她们两个。”太后说完,便由昌乐和平乐一边一个搀着,向食案走去。
太后起身的一瞬间,屋子里的宫人就忙活了起来,待到他们入席,案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各色菜肴也由宫女捧着,接二连三地摆上了食案。
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孙儿孙女,太后忽然生了感慨:“看着你们让你如今的模样,不仅让哀家想起来你们小时候,一个个猴儿似的,疯起来能把哀家的仙居殿给拆了。”
兄妹几个笑作一团,平乐道:“还不是萧儿闹腾,我们几个顶多是跟班。”
“当初你们闹腾啊,哀家还看个乐,如今几个小的要再闹腾啊,哀家就没有耐心了。真是老喽!”
柏琛听到太后感叹岁月,赶忙劝解道:“皇祖母身体康健,定当福寿延绵。”
“是啊,皇祖母是这世上最有福气也为最尊贵之人,您定然寿比南山。”平乐亦劝道。
昌乐在一旁听着,悄悄地将目光从太后的眼角和鬓边的银发上扫过,同为六十多岁的老人,太后虽注重保养,但这些年确实比景榭的祖母要衰老的快!
“哀家虽没什么顽疾,但这体力、精神确实一日不如一日了。你们也别担心,哀家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哀家不怕。”说完带有深意地看着柏琛,道:“哀家子孙满堂,该享的福也享过了。可哀家还有一个愿望,只有实现了这个愿望,哀家才能心满意足地去见先帝。”
“不管皇祖母有什么愿望,孙儿一定替您实现。”柏琛忙道。
“是啊,我们一定竭尽全能帮皇祖母实现。”昌乐和平乐亦应和道。
太后这才满意地笑道:“好好好,哀家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其实这事也容易,只要琛儿点头,一切都好办。”
“我?”柏琛纳闷道。
“太子哥哥是最孝顺的,一定会答应皇祖母的。对不对?”平乐给柏琛递眼色。
看着皇祖母期待的眼神,柏琛很想一口答应,但不知为何,太后越是期待,他就越是不安。略加思忖之后,他才道:“只要是我能做到,定遂皇祖母愿。”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难,不难,哀家只不过想在有生之年有机会四世同堂。你们都已成年,琛儿既是长孙,就该早点成婚,早点为皇室开枝散叶。”
“皇祖母放心,父皇母后已为哥哥选定了太子妃,不日就会下诏。”昌乐一边宽太后的心,一边纳闷地想到:太子纳妃这样的事,父皇一定是先告知皇祖母才对!
果然,太后紧接着便道:“你们父皇跟哀家说过,皇后和琛儿都属意韩相家的千金,在这些世家千金中,轮出身、论品行,无人能比得过她。只不过,御林军统领李季的长女清和也是拔尖的,何况还是芊琬的表妹……”
“可是她父亲李季,只是区区三品的御林军统领!这样的家世怎么能与韩家相比?”虽知道这样很无礼,但平乐还是打断了太后的话。
“她是你表妹,你也不向着她?”太后冷眼看着平乐。
“她母亲与我母妃只是堂姐妹,太子哥哥与我却是亲兄妹,若论亲疏,我自然向着太子哥哥。”平乐自当年外祖王尚书被贬,而李季置身事外之后,便一直对李季和其家人心存鄙夷。
“琛儿呢?你怎么说?”太后知道平乐的想法,便不再问她,只等着柏琛的回复。
“请恕琛儿不孝,琛儿的心中,只有锦妍才配得上太子妃之位。”
太后仿佛早知道会这样,所以并不恼怒,只淡淡“哦”了一声,接着说:“太子妃之位意义重大,论家世李清和确实比不上韩锦妍,但,良娣之位,李清和总配得上吧!”
柏琛一时哑口无言。
“锦妍也好,清和也罢,身为太子,凡事当以大局为重,不能一切只凭自己的喜爱。不偏爱才能不偏信,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这道理太傅讲过吧?”太后冲着柏琛问道。
见几个孩子均是闷闷不乐的,太后又耐心地劝道:“你们身上流着皇室的血液,就要背负起维护皇室、维护江山社稷的责任。所以你们的婚事都不能只随自己的喜好,不仅要考虑到朝局的平衡,还有边境的稳定。想想你们丽阳姑姑,只身一人嫁到塞北,她为的是什么?”
太后说完又打量昌乐两姐妹,道:“生在盛世是你们之幸,国家强盛、边境安定,不需要你们远嫁和亲。但你们将来要嫁的夫婿,也必定是对朝廷有用之人,你们嫁过去也是替父兄监督他的家族,一旦他们有异心,你们就该做出抉择。民间女子出嫁从夫,但对于你们来说,唯有皇室才是你们永远维护的。”
一番话听得昌乐十分沉重。
“好了,别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了,哀家的话听起来不顺耳,但再过些年你们自然就明白哀家的苦心。”太后说完,又嘱咐柏琛道:“锦妍和清和你都要娶,以后再有喜欢的,你也尽管纳,只要让哀家能抱上重孙,哀家就心满意足了。”
“孙儿遵命。”柏琛面无表情地应道。
陪太后用完午膳,兄妹几人相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