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可谓是两败俱伤。
在三位长老的护送下,巫婆婆捧着花心念那颗炽热鲜活的心,奔到了逍遥殿。
在巫婆婆的法力下,怦怦跳动的心缓缓飘向了至善珠,二者撞击在一起时发出了一片血红色的光芒,充斥着逍遥殿,那光芒几乎要把人的双眼给刺瞎了。
待满屋红光散去,只见翎座之上悬浮着一颗完好无损,外侧金光包裹,内壁晶莹剔透的至善珠,而花心念的心已经不复存在。
“至善珠终于复原了!以后更是不用再怕妖魔破坏它了。”这个隐患使巫婆婆一万年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如今终于得以解决,巫婆婆欣慰的笑了。那张皱巴巴的嘴巴和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放在一起,着实有些瘆人。
三位长老茫然不解,围上前来去问道:“何出此言?”
“万物相生相克,花心念的至善心与至善珠相融产生了一种极强的善力,使心存恶念之人无法靠近,否则就会被至善珠的善力灼伤,轻则打回原形,重则伤及性命。”巫婆婆回首望着三位长老,含笑道:“倘若是你们,可还会打至善珠的主意?”
恍然大悟,三位长老抚着胡子笑道:“除非我等是不要命的傻蛋,哈哈哈!”
“不好了!幻帝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巫婆婆快随我去救他,晚了我怕他会……”黑罗跳过门槛,向巫婆婆飞奔而来。
若水宫中......
穿着白色的睡袍,琪月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袒露着鲜血淋漓的胸肌。他的气息已经弱的几乎感受不到了,却还能听到那半颗心的跳动。
不知道他能不能挺得过这一关,仙鹤族上下都在为琪月担心。白魄一直守在他身边,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一地。
巫婆婆迈着那蹒跚却很有力道的步伐,来到了琪月床前。
她俯下身,瞧了眼琪月左胸上的伤口,摇了摇头,道:“只剩下半颗心,要活命,难!”
“我真是个老糊涂!”巫婆婆懊恼的将拐杖在地上狠狠的杵了几下,道:“幻帝能答应我剜她的心,原来是早已做好了打算,要将自己的心分给她,与她共生死。”
“那可如何是好?”双手一拍,大长老焦急的在床前走来走去。
巫婆婆临危不乱,道:“如今只好先派人去无情阁求些灵药来,我们将自己的灵力灌输给幻帝,助他多撑些时候,剩下的便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众人团结一致,围在床边将自身灵力通过手掌灌输给了琪月,白光照满了整个若水宫。
无情阁.......
乌梢匆匆来报:“阁主,有人前来求见。”
“仙鹤族的人?”
“是的,他是前来求取灵药的,说是幻帝的身体很虚弱,怕是要不行了。”
这一切横殇早就预料到了,可是他并没有打算救琪月。琪月亲手伤害了花心念,横殇谈不上因此恼怒,只是想他死!
横殇负手而立,很淡然的浅笑道:“让他回吧,我今儿个没心情。”
继而很潇洒的展开了玉扇,将嘴巴附在乌梢耳边,悄声道:“待念儿醒来后,莫要将此事告诉她。”
乌梢惊愕的望着他身后,道:“怕是迟了。”
愣了片刻,横殇转过身去,发现花心念抚着心口,赤脚站在地上,布满血丝的双眼正直直的望着他。
花心念提起一口气,向前走了两步,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慌忙中丢下了手里的玉扇,横殇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关心道:“你这丫头身体还弱着,快回到床上去!”
听到琪月重伤的消息,花心念顾不得自己的安危,试图用力推开横殇去找琪月。
“我要去救月……救琪月。”
横殇紧紧的抓着花心念的双肩,非常激动的瞪着她,道:“你伤成这样如何去救他?你这伤从何而来,心又是被谁所剜!难道你不知?难道你不恨?”
看到花心念被伤害成这般,竟然还一心为了琪月着想,横殇的心头竟然感觉到了一种灼痛感,也是这种痛感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心在他身体里的存在。
“我恨!但我不舍。”花心念哭的非常伤心。
把刀子插进她胸口时,把心从她身体里掏出来时,琪月那张漠然的面孔,她永远都记得。
横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目光呆滞的望着脚边的玉扇:我恨,但我不舍。既然都恨了,又怎么会不舍得?
他久久没有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他知道这句话让他再也没有阻拦花心念的理由。
侍卫死活不肯走,他不停的向乌梢叩头,希望乌梢能够带他去见横殇,求得灵药救他家主子的命。
“我便是灵药,带我去肃穆峰。”
侍卫惊愕的寻着声音望去,看到花心念踉踉跄跄的从大殿深处向他走来。这个侍卫就是当日把花心念抓上鹤台的众多侍卫中的其中一个,他没有想到花心念竟然还活着,吓得扭头就跑。
只觉得眼前的东西越来越模糊,花心念一下子单膝跪倒在了地上,喘息道:“若是想你家幻帝死,便继续往前走。”
侍卫停下了脚步,思忖片刻,转身揽起花心念飞向了肃穆峰。
乌梢挠了挠脑袋,心想:阁主怎么会放花心念回肃穆峰呢,这不是送死吗?
在若水宫宫门外侯着的百十个族人,一看到花心念来了,瞬间收起了悲切的心情,精神抖擞的持着兵器指向她。
寝宫里的巫婆婆等人闻声走了出来。
大长老指着那个侍卫呵斥道:“大胆!让你去求灵药,你却私自把这个妖女带了回来。”
一声微咳震痛了伤口,花心念望着人群中高高在上的大长老,道:“我就是来救他的。”
“你果然命硬,这都未死。”微风吹动着巫婆婆衣帽上杂乱的线头,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感觉。
二长老在一旁道貌岸然的指着花心念,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定是要趁幻帝身体虚弱,为你自己报仇。”
“呵呵!”花心念笑着往前挪了两步,道:“你们怕了?不过我可没有你们那么卑鄙。”
一脸不屑,大长老趟过人群走到最前面,向地面伸手一挥,瞬间地面上布满了刀尖熔岩,族人们均吓得跳上了若水宫的台阶,拥挤的抱在了一块。
望着与若水宫相隔的刀山火海,花心念明白他们这是要故意为难她。
第一脚踏入了滚烫的熔岩,花心念的脚底发出了“滋滋”的声音,脚上冒起了黑烟。
第二脚踏上了锋利的刀尖,刺穿了她的脚面,令她痛的趴倒在地,身上被戳出了十几个血窟窿。
她愣是一声没吭,她不是坚强,甚至痛的想哭,但是她不能让眼前这帮趾高气昂自认为神的神看扁。
仙鹤族人个个捂嘴掩面,不忍直视眼前的惨状。
虽然平日里见到花心念与琪月在一起,白魄就会很嫉妒甚至讨厌她,但是如今亲眼见到花心念为了琪月宁愿上刀山下火海,她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她对琪月的感情远远比不上花心念。
小桃子在人群中蹦跳大喊着:“姐姐,你不要再过来了,幻帝爷不值得你为了他这么做,姐姐……你实在太傻了!”
大长老嫌弃小桃子太闹哄,命令几个侍卫将他押走。
看不得这些人欺负花心念,小桃子奋力挣扎想要留下来保护她,可是挣扎无用,终究还是被几个侍卫抬头抬脚的给抬走了。
身体被一刀一刀的刺入,皮肉被一寸一寸的灼伤。
一身清新的淡粉薄衣,被鲜血渲染上了一朵朵艳红的花。
忍着剧痛,拼尽全力,花心念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若水宫那冰凉的台阶。她微微扬起头,瞧见这些“以慈悲为怀的神仙”个个正在以冷眼俯视着她。
这片刀山火海还从未有人活着爬过去,花心念的胆量和顽强的生命力十足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大长老瞥着花心念,道:“哼!你以为爬过来就会让你见幻帝吗?”
黑罗与白魄实在看不过去了,双双跪在地上求情,道:“大长老,求您行行好吧!我们可以以性命担保,花心念是绝对不会伤害幻帝的。”
“说的是呀,她都伤成了这般模样,量她也是有心无力,造不成威胁的。”三长老为人和蔼可亲,看到这个女娃娃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倍感心疼,两行老泪差点没流出来。
大长老刚要发飙,巫婆婆紧了紧眉头,声音稳而低的说:“让她进去。”
一旦巫婆婆发话,是没有人敢反驳的,都纷纷为花心念让开了一条路。在众人集聚的目光下她靠着双臂的力量一点一点的爬上了台阶,身后留下了两条长长的血痕。
爬到门口时,花心念体力不支昏了过去,黑罗与白魄想要去搀扶她,却被大长老阻拦住了。
半刻钟后,花心念渐渐缓了过来,恍惚中望见了床上静静躺着的琪月,她深吸一口气向他爬了去。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撑着她本就虚弱的身体,跨过刀山火海来到了这个狠心人的面前。
花心念撑着床坐在了琪月身旁,她望着琪月苍白的脸,不知道此刻自己心中的那个感觉究竟是什么。
心……她的心已经没了。
双手撑在琪月身体的两侧,花心念缓缓俯下身子,在与琪月的嘴唇相隔一指的时候停住了,她微声道:“你救过我两次,要了我一颗心,今日我来还你最后一情。”
花心念咬破手指,心中默念口诀,将一滴灵血注入了琪月的身体,随之她额间的血色花消逝了一瓣。
失去灵血使她更加虚弱,她软趴趴的从床沿上滑落,瘫倒在了地上,望着琪月含笑道:“从此你我.......不相欠,不相识。”
一滴伤心泪从右眼流出,滑过鼻梁,掠过左眼的睫毛,落在了一把青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