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翻云会的二场赛,天气又愈发寒凉,雪花片儿下得簌簌。
一共只有二十来场赛,最后余下十五人,三天后决赛。
夜夕依旧是坐在南虔旁边,紫衣少年,眼神澄澈,随意地看向远方。南虔抿抿唇,小扇子一样的羽睫微微颤动,水墨氲染的瞳眸轻浅凝视着他的墨色纤长眼睫。
他的眼睛,真的是好漂亮呢。她有点好奇,那纷扬的雪落到他眼睫上后,需要几息时间才能融化呢?
那边的百里安远远向这边望了一眼,从容踏上翻云台。
南虔看过去,他站在场上,长剑白衣,雅致轩举,温和一鞠躬:“天堑宫,仓字辈百里安,年十六。”
对方是青川岛的弟子,紫刹面具掩住了容颜,也微微鞠躬,声音不太熟练,有些许的生涩:“青川岛,邶字辈、邶玉,年、二十。”
刀剑出,冷光现。
控冰之术,凝雪为冰,冰锥伤人。
化水之术,水刃飞扬。
仙术。画符。念咒。
这样的比试是难得一见的,于仙术之上有天赋的人本就少,能学会画符和念咒的人,更是难得。
年仅二十,必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百里安身形狼狈,但是眼神中却平静无波。
仙术罢了。有何惧?
不过……
长剑勾挑之间,两个人身上都添了或多或少的伤口,深深浅浅,形容俱狈。手上的动作逐渐减缓。
百里落有点儿急了,又不敢大声呼喊,怕影响了百里安,只能抓着南虔问:“哎呀,他们动作好快啊,到底谁占上风啊?一会儿又有仙术符咒的,我们都看不懂!”
“青川岛的人要赢了。安安赢不了他。”南虔看了看,缓缓开口。
百里落洁净的脸庞染上着急:“啊?为什么?小虔儿你能看懂么?”
南虔歪头想了想,懒得解释,于是道:“猜的。”
但是猜中了。
“冒、犯了。”生涩的声音响起,邶玉收了剑对台下缓缓爬起来的百里安鞠了一躬。
百里安的情况比起前面几位还算是好的,至少还能轻松爬起来,走回去,有好几个弟子被打下台后是让人扶回去的。
他虽然败了,但是风度还是有的,淡淡拱手,“多谢手下留情。若有机会,日后定当再次讨教。”
邶玉点点头。
然后百里安在过来的天堑宫弟子的簇拥下回到专门的大殿里疗伤去了。
夜夕漫不经心地朝他望了一眼,清澈的眼底逝过一丝讥讽的笑。人啊,不过是这般年少时,便有如此城府……
“话说,天堑宫的弟子都这样吗?”他偏头问。
南虔抿唇,倒没有不高兴,只是问:“什么叫都这样?”是都这样不厉害,还是都这样……不想赢?
夜夕没有说话,百里落就不高兴了,十三四的姑娘说话也不懂顾忌,“什么叫这样?哥哥他年仅十六,能有这样的修为已经是天纵英才,你们青川岛的弟子本来就是以大欺小,哥哥做得已经很棒了!”
夜夕淡淡听着,没有搭话。
这样子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见状百里落更生气了,冲动地站起来,“夜夕,别以为自己有多厉害,我百里落挑战你,你敢不敢接受?”
夜夕好看的眉微微蹙起。他最讨厌这样聒噪又自以为是的人,幼稚,娇蛮,无理。
百里落嘴角的梨涡隐入脸庞,眼神坚定,“夜夕,今天晚上,梨花院落,你敢是不敢?”
夜夕给人第一眼的感觉似乎是个沉静的少年,但那是因为他懒得开口理会那些人。而当他愿意搭理你时,那么你就会发觉,你从来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看不懂他。
“我是个孤儿。”突兀的,夜夕清冽的眼眸一挑,清凉地笑起来,吐出五个字。
百里落既诧异,也不解。他是孤儿?可是,这跟她挑战他有什么关系?
但是南虔懂。很多人都觉得顺理成章的事,她偏偏都不明白,却又懂得很多别人理解不到的意思。
“他是孤儿,而且是刚刚才被沐叔叔收为关门弟子的。”所以他其实没有学过任何修行之道。他也没有任何顾忌任何挂念。
他在讽刺,百里落天才之名,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姓百里,所以大家心有顾忌,把她捧上了天。而夜夕不会,他没有顾忌,所以敢搏命。
南虔黛眉蹙起。
百里落隐隐约约反应过来,有点恼怒了:“你什么意思?你不敢与我打一场,拒绝就是,凭什么这样子侮辱人?”
夜夕懒懒的看她一眼,声音平淡且漫不经心,却又无比实诚的样子:“嗯,我不敢。”
他眼神真诚地望着她,像是在问她这样子你满意了吗?
百里落一口气儿没地儿撒,司青终于看不过去了:“南虔师妹你到底是不是天堑峰的人啊?还有夜夕师弟,男子汉大丈夫,连落师姐的挑战都不敢接受,这是其一;其二,落师姐辈分上大于你我,不敬师姐,你们青川岛的规矩就是这样吗?”
司青眼神带着质问,夜夕很不爽,站起身得着南虔轻淡留下一句“我不喜欢你们天堑宫的人~”
南虔没有说话,安静的望着他走远,自己心底嘀咕了一句,我也不喜欢。
他们也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你。
但是的话,他们到底是她的同门。她可不会背弃他们。
心下如此想着,她偶尔看了看某个角落的灵狐。
小狐狸啊,到底是回来了,而且赶不走丢不掉。
但是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原谅它曾丢下自己。
后面的天堑宫弟子炸毛了,看向夜夕的眼神都愈发不喜。“什么浑球,竟然还不喜欢我们天堑宫!”
“就是,我们稀罕他青川岛的人喜欢啊?”
“青川岛的关门弟子就是这样的人啊?!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还盼了好久呢……”
“除了长得好看,也没什么不得了嘛。脾气还大得很。”
都在嘀嘀咕咕,司年三人痞子似的盯着夜夕的背影,然后高兴地吹起口哨。
尤其是司年,眼角眉稍满满的都是笑,乐呵乐呵跟他捡到十两金子似的。“哟哟,这就是夜夕啊……得了,脾气这么稀烂,难怪不得小虔儿护着。”这不是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臭味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