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一直没进来的白羽肺都要气炸了,这个人太不规矩了,他居然晕倒在淇山的身上!淇山是高贵不可亵渎的神啊!
淇山想了想,对白羽说:“帮个忙,就把这收拾一下,让他暂时歇一晚吧。”白羽气鼓鼓的用脚踢了些稻草,把一张破破烂烂勉强能立起来的案桌放在山神庙中间,淇山把人放在桌上,捡了个地上的蒲团,抖抖灰给他垫了一下头。
朱岳一直到了半夜才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见破庙的横梁,淇山递给他一碗水,朱岳接过来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淇山。”
“真是好名字。”顿了下朱岳又说:“你长得真美。”
淇山忽然红了脸。平时别人对她说的都是什么万能的神啊请你保佑我,从来没人对她说过她很美。女人总喜欢别人说她美的,淇山含着一个微笑略略低下头。
“你住在山上吗?”淇山点点头。
“那你对这里一定很熟悉,请你帮我一个忙好吗?”朱岳费劲地用双手撑着身体坐起来。
半个时辰后,朱岳把朋友的尸体搬到了一片平坦的土地上,他对淇山说:“我这个朋友,其实是个好人,如果他不去赌,也不会变成这样,他虽然要害我,但是……但是……我还是能原谅他,他的家人已经没了,我想把他就葬在这里吧,以后的是是非非,都与他无关了。”
淇山说:“你真是个重情义的好人。”
正说着,从镇上升起一个明亮的孔明灯,淇山奇道:“那是什么?真好看,像天上的星星似的。”
朱岳道:“那是一个人的愿望,我们那有一个说法如果你有个心愿,就在天马上要亮的时候放一个孔明灯,一边放一边许愿,这样天上的神就会看到,你的愿望也能实现了。”
“你有愿望吗?”
淇山心里觉得好奇怪,一般都是别人把愿望说给她听,现在她要说自己的愿望给别人听么。
愿望啊,还是有的吧,现在人们都在睡觉,没有亮着暖黄的灯光,淇山可以想象他们辛苦劳作了一天,吃了饭之后商量一下明天要做的事,讨论一下今天的收成,还可以和孩子一起做游戏,她的愿望,她想体验一下这些人间的烟火,虽然可能有很多不如意,然而真实又温暖。
“谁能没有愿望呢?”她这一生见多了愿望,丑恶的,温馨的,对未来充满期望的,诅咒别人的,好的坏的都有,世人皆有愿望,因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不满意的地方,就算什么都如意了,那一定想要长长久久留住这些东西,所以愿望一定是长命百岁,其实人生苦短,她挺羡慕那些瞬间的美好,拥有遗憾的人生也是一种魅力。
朱岳看着她,露出一个微笑,那跟我走吧,他牵起淇山的手,往山下走去。
“我……”淇山有点慌,她不是不能离开这座山,但是离开之后她会丧失所有神力,变成一个普通的人,她还是有些担忧的。
“没关系,有我在呢。”朱岳带着她往山下走。
罢了,就离开一会儿,我等下就回来,不会出什么事,我早就想去镇上看看了,淇山心里也是很开心的。
凌晨的小镇非常安静,人们都在睡梦中,只有一些蝙蝠在低空飞过,还有几只夜猫打架。
在淇山的脚刚要踏上最后一步,就彻底离开她的管辖范围,她忽然站住了。
朱岳回头问:“怎么了?”
淇山笑了一下:“说吧,大费周章,你们的目的。”
朱岳僵了一下:“什么?我不过就是想带你去放个孔明灯,许一个愿望。”
淇山有条不紊:“第一,这座山叫淇山,我说我的名字叫淇山,平常人都会觉得奇怪,而你完全没有觉得意外,还很自然地说很好听,你调查过我,至少你是知道我名字的,在我告诉你之前。”
“第二,我喜欢在山上看夜景,这么多年从来没人放过孔明灯,镇上的人根本没有放孔明灯的习俗,我故意问你,你却答得那么自然,这是你想好的说辞,怕是我跟你走,等待我的不是卖孔明灯的小贩,而是你给我安排的陷阱吧。”
朱岳不紧不慢鼓起了掌:“非常精彩,你刚才不问,直到现在才问,怕是对你自己信心十足,觉得我在你面前完全没有战斗力吧?”
“刚才那个人,假装自己是绑匪,配合我卖力演出的那个,对,就是被你杀死的那个。我估计,这么千百年来你可能没有误杀过人吧,哈哈,你难道不知道,神如果杀人,而那人还罪不至死,神力会消失一段时间,至少一两个个月才能慢慢恢复。”
淇山暗暗吃惊,试着运转了一下神力,果然空空荡荡,她闭上眼感知了一下整个山体,却什么都感应不到,这是从没出现过的情况,她现在竟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朱岳观察到他的表情变化,笑道:“你可能从没想过,有人敢向神出手吧,像你这种神,就知道在一个山头上成千上百年的呆着,不知道世事变化,我真是有点羡慕你。”
淇山怒道:“就算世事变化我不知道,但总有不变的东西,你不该害人。”
“那人可不是我杀的,是你。”朱岳用手指点点淇山的额头,淇山厌恶地转过脸去。
“确实有不变的东西,而且你有,还挺多,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到底要什么吗?别傻了,就是你那些值钱的珠宝啊,这个世界上,只有钱最好说话,走吧,乖乖带我去。”
“我的那些值钱的啥?”淇山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毕竟她在山上从不用钱,那些珠宝,也只是作为她积累修为的载体,被黑瞳仔细收藏起来,毕竟一个神赖以生存的能源就来自人的供奉,她从没想到过那些珠宝还有另一个用途,原来那些珠宝还是钱,还有人想要得到啊,这些年好不容易积攒的修为,怎可轻易给了别人,花豹和白羽对付几个普通人应该绰绰有余。
“请吧。”朱岳往上山的路摊摊手。
淇山把右手小指放嘴边,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哦,差点忘了。”朱岳拍拍手,树后出现七八个彪形大汉,一人手中拿着一个鸟笼,黑瞳静静躺在里边,还有一人抓着白羽,白羽也是耸拉着,看不出死活,
“你!你敢!”淇山瞪圆了眼睛,眼睛深处仿佛烧起了一把火。
“没事的,没事的,他们只是中了迷药,你这种没实体的我都能搞定,他们这些小毛孩子更没问题。”朱岳仿佛在哄一个小孩子,还拍了拍淇山的肩膀,淇山觉得一阵恶心,周身起了鸡皮疙瘩。
“花豹呢?”淇山暗暗心惊,花豹脾气可不好,警惕性又高,可不像这两只这么好对付,万一花豹发起火来,怕是讨不到好。
“那只啊,”朱岳捏了下眉心,“可不好对付,本来我们的计划是一个月以前,就为了她,活活推迟了一个月呢,直到我了解到,她还有个不成器的儿子。”
“如果花豹有什么闪失,我拼着一死,也不会给你任何东西。”淇山咬着嘴唇,“我跟你说,淇山没有一个贪生怕死的。”淇山确实没有底牌了,唯一的底牌估计就是自己的脊梁了,她倒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危,然而朝夕相伴的朋友她不能不重视。
“没那么严重,真的,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淇山真是懒得和这些不要脸的人说话,板着脸走在山道上。
等到了雕像的面前,淇山站住了,她说:“我必须要见到花豹,否则一根草都不会给你。”
“恐怕不行,”朱岳摇摇头。他倒是一直都是脾气很好的样子,然而淇山一路上都觉得冷气刺骨,这个人绝对不是个善茬,甚至很有可能,拿到珠宝之后他会马上把淇山的人都杀光。
淇山咬咬牙,只能在心里祈祷花豹平安无事,她深吸一口气,双手伸向光滑的石壁,手指穿过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坚硬无比的石壁,往两边一推,石壁分开,里面的居室一览无余。
被黑瞳静心安放,作为装饰的珠宝让朱岳一伙人眼睛都直了,他们的眼睛里都闪着贪婪的光,但是没人动,全都望着朱岳,淇山心里咯噔一下,本想着他们可能会一拥而上,抢这些珠宝,这样她就趁这些人不注意,带上白羽和黑瞳走,但现在看来,这些人居然训练有素,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才积累起来这么多经验。
“你,看着那只鸟和那只猫。你,看好这个人。”朱岳伸手一推,淇山踉跄了几步,那壮汉真是执行力坚定,把淇山手往后一押,淇山感觉自己全身都动弹不得了。
“其余人跟我来。”朱岳手一挥率先进了山里。
淇山看着这些年她所得的供奉,没一个她都能说出一段故事,它们本来摆在一些好看的树枝上,古朴的花台上,雕花的案几上,黑瞳没事就摆弄它们,把它们擦得闪闪亮亮的,而今天,却遭了大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