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官这才迈出微微发抖的脚步走出玉豆蔻,将到门口之际,突然听见有人高声惨叫。他猛然回头一看,只见农场主被人从二楼走廊扔下大厅,摔得桌椅俱碎。随后一只猴形魔种从半空中跃下,疯狂打砸他看见的一切。他咆哮着,左手扭断一名杂役的脖子,右脚踩爆一名妓女的脑袋,掀翻满场桌椅,最后奋然扑到大胖子身上,双手伸进他因惊慌而张大的嘴里使劲一掰,颚骨当场被掰断,一张嘴被撕成人脸那么大,怕是活不成。
在场的人无不疾声惊呼“魔奴杀人了”,但那猴魔似乎还怕大胖子死得不够彻底,抡起双拳猛砸,砸得大胖子头颅崩裂,血浆四溅,随后又抓住一名酒保,一头把他的脸撞凹。四周的人惊慌躲避,混乱中猴形魔种又杀了两富商一妓女。人们争先恐后抢出玉豆蔻,惊动了门外的捕快,当即破窗而入,挽弓搭箭,提枪拔刀围攻猴魔。猴魔见来人甚众,怪叫着攀梁爬壁,从玉豆蔻的房顶穿瓦而出,不知逃往何处。一名捕头忙命下属:“快通知狄大人!”
农场主从破碎的桌椅中爬起来,惊惶地打量着身边的一切,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魔奴为何突然狂性大发,只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忙跑出玉豆蔻,却在半路中突然被人拉住,赫然是那粮官。粮官把他带到一条偏僻的小巷,确定四下无人才轻声和他说:“是不是你指使它杀人的?你就不怕犯连坐罪吗?”农场主被扔下楼已是浑身疼痛,心神不定,突然被如此质问,自然万分气恼,说话也不再顾及身份,“你简直莫名其妙!我跟那几个被它杀死的人往日无仇今日无怨,我为何要指使它杀人?它突然把我扔下楼,我还想杀了它!”
“不是你指使的吗?那它怎么会杀他?”粮官瞪着眼,脑子拼命理顺其中缘由,“对哦,你根本不知道他就是要挟我的人,又怎么会指使魔奴杀人。”
农场主心头猛地一震,“什么?刚才死的人里面,有那个要挟你的人?”
“是的。”粮官咽了咽口沫,“你那魔奴把要挟我的人给杀了。”
农场主口吃了半天,才勉强把话说出来,“那……那咱们的问题是否已经得到解决了?”粮官也顿时反应过来,“好……好像是。”
除了袁爱蕉,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场血腥杀戮是他一手炮制、自编自演的戏。为了不让主人受到牵连,他把主人扔了下楼,这并不是说他有多爱戴主人,他甚至想过反正都是杀,倒不如顺便把主人也杀了。但他转念一想,如果主人死了或受到连坐罪的牵连,那两万担小麦的交易将无法继续。所以他没有杀主,反而一口气杀了五六个毫不相干的人,以掩饰他杀大胖子的意图。
人类以为禁锢魔种思考和学习,魔种就真的是白痴吗?袁爱蕉甚至已经打算等主人完成两万担小麦的交易后,就回到农场将他一家大小全部杀尽,然后率领全奴圈的魔种,投奔关外的同胞。他在长安城大大小小屋楼台阁的顶上如一阵风似的跃来跃去,追赶他的捕快转眼便丢了他的踪影。袁爱蕉胸有成竹,长安城里无人拦得住他,那堵什么墨子大师亲手设计的城墙,于他而言不过是一面高一点的篱笆。
他一路飞檐走壁,很快就来到中央广场。那是一个成“丫”字型的高台,是长安城最大的集市。袁爱蕉远远望去,但见上面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有摆摊叫卖的,开馆授徒的,街头卖艺的,赌彩博运的,各种商贾士绅之流,贩夫走卒之辈,偷蒙拐骗之徒,三教九流混迹其中,一时也数不尽红男绿女,老叟顽童。
袁爱蕉看见正南方朱雀门卫兵稀疏,即打算强闯城门。门外就是广袤的方舟兀地,他要是闯出城门,就如鱼入大海,虎入深山,恐怕再也寻他不着。
“长安城也不过如此!”他一面跑一面放声狂叫,引来无数路人侧目,“任你们人类千军万马,也挡不住我的去路!咕喔咕喔咕喔咕喔咕喔咕喔……”然后高高跃起,跳往十丈以外的楼阁处。
“大胆魔奴,竟敢口出狂言!”就在袁爱蕉跃腾在半空的时候,一阵稚嫩的嗓音伴随着金属破空之声自身后传来。袁爱蕉在半空中回头一看,见阳光之下,一把闪烁着刺眼光芒的利刃风车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自己身下掠过,并悬停在自己的落脚点“嗡嗡嗡”急速旋转!他大惊失色,忙抓住一面迎风猎猎地旗帜,借助去势翻身爬上旗杆,好看清楚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家伙敢拦自己的去路。
袁爱蕉身后的屋顶之上,正有一人追赶而来。他差点以为自己眼花,那追赶者竟然是个身高不足三尺的孩子。但再仔细看去,那孩子虽然人模人样,却长着两只不属于人类的巨大蝠耳,赫然是一名魔种混血儿!
如果说来者是个人类,袁爱蕉倒不会如此生气,但来者却是有一半魔种血统的混血儿,这让他莫名萌生出一股被自己人出卖的感觉,当即破口大骂:“好你个半魔半人的杂种!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大能……”话没说话,眼前突然黄光飞舞,他连看都看不见那是什么,只能本地往后跃到另一杆旗杆上,随后听见身旁墙壁“当当”作响,数枚锋利的飞刀深深扎入墙上。
袁爱蕉不禁大骇,这小个子怎么能把飞刀飞得如此迅猛?难道说刚才那利刃风车也是他掷来的?
未等他想出答案,黄光再度飞舞而来。他只能不停地从前一杆旗杆跳到后一杆旗杆,但飞刀来势迅猛,如影随形,他只稍躲慢片刻,就会像他身旁的墙壁一样,被扎得满身是洞。
袁爱蕉狼狈地左闪右避,正惊讶那孩子身上到底带了多少飞刀,没成想那孩子竟也跃上了前面的旗杆,还将墙壁上的飞刀拔下继续往自己投掷!他已被逼到最后一杆旗杆上,再往后跃就是落差近二十丈的方舟兀地。那孩子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想来是想置自己于死地,袁爱蕉避无可避,只好沉身压下旗杆,借着其弹力奋身一跳,跃往身后的方舟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