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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私盐 下 (修)

杨烈此刻反倒恢复了平静,缓缓开口问道:“殿下,您肯定不缺那点散碎银子,就请别吓唬小的了。殿下大费周章的抓了杨某,看来杨某人还有点用处,您是想知道些什么?”

朱久炎淡淡问道:“是个明白人!好吧,你说,那群人什么来历?为什么会有楚王府的腰牌?来荆州和你们干的什么勾当?盐引是真是假?都给我说说吧。”

杨烈沉默了半晌后,道:“我能有什么好处?”

“大胆!”李天福拿着刀柄对着他胸口就要敲下。

朱久炎抬手制止了李天福。

他很有耐心,不慌不忙道:“好处?你们贩私盐破坏朝廷法纪,跟我这湘王世子其实没多少关系,如果你老实点配合我,我可以保你平安。如果你不肯合作,我只能把你带回王府审理所,让咱们刘公公这样的刑讯高手招待你了。”

“给你一刻钟,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朱久炎就这么平静地望着他。

一盏茶的工夫后,杨烈还是忍不住了,开口道:“好吧,我说!”

“那壮汉叫何耀祖,并不是楚王府的人!我只知道他是东莞伯何荣的四弟。何耀祖每次都能拿来盐引给我的东家秦三爷,我们这些底下人就拿盐引去官府领了盐,再偷偷去武昌府(楚王封地)各个州县贩卖,最后得的银子秦三爷会把大部分交割给楚王府的一个管事,分账比例小人不知,何耀祖是其中重要一环,所以他手中一直有楚王府的穿宫腰牌。”

“何耀祖今天来荆州一是为了那对雕,二是他暗地里也瞒着上面和小人私下散盐,赚取私利,这五百引就是他私人搞的。”

也许是为了保命,也许是慑于太监当中的前辈们在历史上的“光辉表现”,杨烈没敢多作犹豫,详细地回答了朱久炎的所有问题。

嗯,知道怕了,就对了,这样蛇鼠两端的地痞真能跟你讲什么道义?你根本就不需要动刑,为了自保,他可没什么原则。

“何耀祖的盐引如何开来的?”朱久炎对于分账比例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对于食盐当中的黑幕确实很好奇,想深入了解。

要知道,明初每年全国的税收,盐引在其中占了绝对大头。盐引“一本万利”的重要作用可见一斑,想从朝廷开出盐引只能帮朝廷充实边境军粮储备,往边境运粮、运送朝廷所需的布绢、银钱、马匹等短缺之物。

老朱特定开中法鼓励这种行为:凡百姓运送粮食北到宣大,西到甘肃,南到交址等边防军镇,根据里程远近,一至五石粮食可向官府换取一小引(二百斤)盐引,凭盐引到指定的盐场守候支盐,最后再把得到的盐运到指定的地区销售。

因为长途运输粮食耗费巨大,聪明的商人就会在各边镇雇佣劳动力开垦田地,直接生产粮食,就地入仓,换取盐引,更多更方便获利。因这种形式的屯田,给人们称为商屯。

“何耀祖一没往边镇送粮,二没在边镇商屯,他这大量的盐引从何处而来?”

杨烈不屑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朱久炎刚问完,马上就意识到他犯了常识性错误。

私盐走私,既然涉及了楚王府和东莞伯等皇室、贵族,他们以非法手段搞来盐引,从中牟利,他们可不怕影响朝廷的财政收入,破坏不破坏朝廷的开中制度。这样层次的贪腐集团,必定牵连甚广,其中少不了皇宫宦官、朝廷文官、边镇将军们的影子。

马克思曾经说过: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资本就会保证到处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能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百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有三百以上的利润,资本敢犯任何罪行。

三倍的利润,就敢犯任何罪行,何况走私私盐这样一本万利的买卖呢!

这些权贵阶层的财权交易黑幕,朱久炎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而杨烈这样底层散盐的城狐社鼠能接触到的人物,应该顶天也只到何耀祖了。

老朱最是痛恨贪官,贪六十两银子的都要剥皮实草示众,但是,如此强大的打击力度,还是阻止不了上下贪墨之风。

十五万两银子虽然他挺舍不得的,但贩私盐的钱他不能去赚,也不想去赚。

朱久炎非常明白,他现在的靠山是便宜爷爷老朱,当下最好的选择就是按照游戏规则办事。不到万不得已,他的眼光不会这么短浅!

再说,牵扯进入私盐走私当中,让老朱生厌,是非常愚蠢的事,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撕碎了这沓价值不菲的盐引,说句心里话,他有的是合法捞大钱的办法,又何必要做那些站在朝廷对立面又自坏名声的傻事呢?

众人但见千千万万碎纸片斗然漫天飘落,随着江风四下飞舞,一时间东飘西扬,不可追寻。

……………………………………………………

长江水拍打岸边哗哗作响,众侍卫看着江边飞扬的碎纸片惋惜不已。怜星望着朱久炎嘴角却微微勾起,眼睛也变得更加亮晶晶的,她用皓白如雪的手在空中一抓,抓住了几片飞扬的碎纸。

她摩挲着一下手中的东西,心中异常高兴:

小小年纪就懂得取舍,不为眼前利益所动,这眼光和魄力,毕竟是帝王的血脉啊,跟着他……以后或许真能帮到我?

杨烈看着漫天飞舞的碎屑,又望了一眼朱久炎,只见他的眼眸变得冰冷了许多。

杨烈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也不是笨蛋,见到朱久炎撕了十多万两银子盐引的架势,他明白过来,这小世子真心够狠!那是想灭他的口了?!

他脸色惨然大声呼喊道:“殿下你可是答应会保小人平安的!殿下!你不能食言而肥啊!”

周围的侍卫根本没有停留,慢慢地向他围拢,他紧张地看着周围,整个人都在颤抖:“别靠近我,别靠近我!殿下,我有用!我有重要消息!关于那些刺杀你的刺客的消息!”

刘常在朱久炎身后扯着嗓子道:“慢!放开他,且看他要说什么。”

朱久炎眯着眼,面露喜色。其实刚才他只是下令,让人把杨烈先关押进审理所而已,没想到杨烈这么心虚、胆怯,透露了他的保命底牌。

这地痞还跟刺客有瓜葛?

杨烈松了一口气,没有做声,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朱久炎。

一旁的刘常忙道:“好啊,你居然知道那些刺客的来历,还不快说,要等死了才向阎王爷开口吗?”

杨烈看得出刘常是个大太监,但世子刚才都没有遵守诺言,这个秘密可是他的保命底牌,岂能轻易说出来?

他看着朱久炎,以嘲讽的语气说道:“小人知晓殿下尊贵无比,小人的贱命入不了殿下的贵眼。但是,小人确实知道当街刺杀您的刺客的消息,小人只想用此消息保全自身性命!可若是逼得急了,小人反正是一死……”

看到朱久炎变幻的面孔,杨烈胆子竟然大了起来,居然以为他奇货可居了,刺客消息和他的烂命相比,湘王世子肯定更看重前者。

被杨烈直接无视了的刘常,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嘿嘿冷笑着看向杨烈。

自家殿下的狠辣手段,他可清楚得很,你敢威胁嘲讽殿下,嘿嘿,让我老刘看你等会是什么下场。

朱久炎淡淡说道:“你要怎样才能说?”

“保障小人的安全,请殿下派您的侍女跟我走,送小人从长江渡口坐船远走他国。船一到江陵县,我就会把消息告诉您的侍女,再放她下船如何?”杨烈用手指着怜星说道。

到了这个地步,杨烈显然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离荆州越远越好。他很清楚,何耀祖绝对会回来找他灭口,随着时间推移,他只会越来越危险,到了最后,各方人马都来找他的话,绝对会牵连亲朋。

他早看出怜星是女扮男装,周围人对她的态度又不像是个主子,便以为她是朱久炎宠爱的侍女。既然如此,那就当个保障送他一程吧,他早已想好了,他在长江水路上结交了许多人,也拿住了许多人的把柄,利用这些人的关系和门道,再许给一定的金钱,就能助他逃出大明疆域!

哼哼,到了他国,凭借他杨烈多年走私积累下来的钱财,照样可以过上优渥的生活。

湘王世子金贵无比,他现在肯定只想抓住刺客,他杨烈又没有得罪过湘王府,世子怎么可能会不答应他的小小要求呢?

“殿下,你也别想用刑法来威逼小人,小人干的是杀头买卖,早就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您且先看小人这颗假牙,假牙里藏有毒汁,任何人只要试图靠近小人,小人立马自戕。”

朱久炎对着杨烈张开的嘴巴,仔细张望了一番,那颗犬齿其实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假牙,只是颜色比较相近,打磨得比较像牙齿的一颗玉石罢了。

杨烈不是寻常人,他早年的事迹,就足以说明此人颇有手段,尤其是为了活命,可谓费尽心机。

朱久炎眉毛一挑,淡淡地看着杨烈:“你会守信吗?”

杨烈冷冷一笑,盯着朱久炎的眼睛道:“这个,殿下,小人只想保命,尽快远离荆州,如何敢不守信用,欺瞒世子殿下?”

就在杨烈说话的当口,浑然没有发觉,就在他身旁不远处的怜星嘴唇悄然嘟起,她攥着何耀祖遗留下的丈长断棒,藏在袖子里,脸色平静,蹑手蹑足地靠近杨烈。

她的侧脸恰巧被阳光照着,白皙的肌肤被阳光一照,侧脸的弧线竟让杨烈看得有些痴了,他不由自主地想:“王府的宫女是真好看,如此清丽脱俗的少女,稀罕得很呐,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要是……”

正在杨烈失神的工夫,朱久炎好似看懂了怜星眼中的神色,心中轻吁了口气,他突然大声道:“好!我答应你。”

“什么……”杨烈愣了一下。

怜星的左手从袖子伸出来,杨烈还道她是要帮他解开绳索,谁知从长袖里伸出来的竟是一只木棒,杨烈大惊:怎么回事?这木棒好眼熟。

说时迟那时快,木棒在半空划过一个半弧,狠狠地敲向杨烈的脑袋。

“咚……”杨烈吃痛,痛得他眼冒金星,眼泪都流出来了。

怜星也目瞪口呆地喃喃道:“咦?没打晕?”

杨烈整个人开始摇晃。

怜星银牙一咬,对杨烈身后的侍卫喝道:“快,快扳住他牙齿,别让他自杀!本小姐要再敲一次。”

几个彪形大汉如狼似虎地扑过去,死死抓住杨烈,用手抠住他的嘴。

怜星整以余暇地提着棒子,又一记狠狠敲在杨烈的头上,杨烈手脚还在挣扎,怜星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还不晕啊?书上不是说敲了头就会晕吗?难道是我力道不够?”

“咚……”

“咚……”

众侍卫大汗,看着怜星皆忍俊不禁,憋红了脸。这小姐竟然是属玫瑰的,看上去美艳,原来浑身上下都是刺。

“姐姐,别打了……别打了,你再敲下去,他都不用咬破毒牙了……”朱久炎笑眯眯地轻声囔囔道。

“你别急!这厮脑袋硬得很,就是敲不晕!一直这般活蹦乱跳的,气死我啦!”怜星蹙起眉来,咬牙切齿地道。

“咚!”

“咚!”

“苍天哪,大地哪,让我快晕过去吧……”杨烈痛得心都在滴血。

这次,木棒再次敲下来,正中杨烈的后脑勺,他翻了翻白眼,终于成功地晕死过去。

朱久炎悠悠补刀:“这厮喜欢牙里藏毒,现在给我把他满嘴牙都给拔了,跟那胡商李永放一个车上。老刘,他就交给你摆弄了,问出消息,别弄死了。”

“遵命,殿下。”

“姐姐,我们找地方用个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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