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珏再没出现。
“莫不是真生气了?”蕊流心下琢磨,眼见夜幕降临,不见奕珏踪影。
蕊流饿了,自己寻了出去。
经过中庭,看到萨摩崇倚坐在回廊围栏,便走过去。
萨摩崇缓转过头,见是蕊流,点头微笑。
蕊流习惯性抓起他手腕,两指搭上脉搏,停留片刻,随即放手。
“崇,你真打算如此。”蕊流不忍看他,目光飘远,幽幽问起。“这世间,就没有一件使你留恋不愿放手之物。”
萨摩崇望着蕊流侧脸,轻语道:“就是因为看得太过清楚,活得过于清醒。”
蕊流的肚子咕噜叫了声,崇又笑了,说:“走吧,吃饭去。”
说完,拉起蕊流,一起走进厅里。
这人笑起来分明这么好看,蕊流凝视着崇的脸,心里突被触动。
“不想让这笑容,在这世上消失。”
蕊流想着。
吃过了饭,崇把蕊流送回住处,随后自行离去。
经过奕珏房门时,蕊流就在想,自己是否该主动去探视一下,可如今夜已深,想想还是作罢。
第二日,奕珏仍旧没有现身。
蕊流等不下去,出门寻他。
奕珏房间,空空如也,果然不在。
游游荡荡,蕊流信步而踱。
皇后宫殿,处处显露大气持重,就连书房,皆修缮得俨如庙宇。
蕊流刚想迈入,但见厅中伫立一人,那背影,不是奕珏又是谁。
这时,眼前画面又走进一人,是一名艳丽女子。
蕊流迅速侧身,将自己掩于窗楞之后,偷偷关注。
女子仿佛说了什么,离得太远,蕊流无法听清。
随后,女子走近奕珏,双手圈住奕珏脖颈,一脸魅惑凝住奕珏。
奕珏却也没动,任她放肆。
下一秒,女子紧紧贴向奕珏,跟着,两人身体亲密无间。
蕊流泛起一阵恶心,可还没容蕊流缓回口气,那女子竟抬起右腿,环上奕珏腰际。
蕊流险些窒息,刹那,眼泪夺眶而出。
悄无声息,只是看着这幕掉泪。
视线逐渐模糊,泪落一滴,清晰一些,可是接着,马上又有新的泪珠凝结。
蕊流甚至没有啜泣。
潸然转身,茫然而去。
一路风干了泪水,不自觉寻到崇的住处。
崇还那般倚坐,只是如今换作自己庭院。
见蕊流落魄模样,崇一惊,起身朝向蕊流。
蕊流远远站着,定定看崇,突然,放声大哭,疾步扑到崇怀中。
崇怔住,而后,缓缓抬手,轻拍蕊流肩头。
蕊流把最后一点力气,都用在哭泣上,伏在崇的肩头,睡昏过去。
再醒来时,已在崇房间的榻上。
死寂一般的四周,让蕊流透不过气。
她抱膝坐起,眼光涣散飘向前方。
于心中,她丝毫不怨那女子,她只不懂,奕珏为何敞开胸怀,接纳了它。
蕊流思绪停滞在此,反复问着自己。
“崇哥哥!”清脆声音由远及近,人亦随声而至。
蕊流侧头讪笑,笑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她笑所有一切接踵而至,自己注定不得片刻喘息。
女子奔至榻前,先是一愣,随后,似有所悟,拽过墩椅,在蕊流对面坐下。
“韩小姐,定十分委屈吧。”瑢瑛开口。
蕊流木木看她,无心说话。
“昨日我才获知,韩小姐的身份,以及这半年来,你与奕珏的牵扯。”瑢瑛言语之间,凛冽眼光直逼蕊流。
“说起与奕珏的渊源,你甚至排在我之后,又有何可委屈。”
瑢瑛语气愈发不善,已然略带训斥。
见蕊流疑惑眼神,忽地锁向自己,瑢瑛面露满意神色。
“若当年姐姐能顺利随行,必定与羲联姻,那奕珏现在就是我姐夫。”说完,瑢瑛脸颊细微泛红,接道:“我自然也会嫁给他。”
可见,即便再奔放的女子,论起心爱之人,也不觉会羞怯。
蕊流心情本已跌进谷底,听至此处,反倒不由嘴角上扬。
她的性格,便是越挫越勇,遇强则强,蕊流坐正身子,玩味端详瑢瑛模样。
“原来是你,那我便不担心了。”蕊流看了半晌,突然说道。
瑢瑛眉间结起怒气,只一瞬,便又绽开笑意。
“韩小姐,他确实喜欢你。”瑢瑛说着,起身走近,停步蕊流跟前。
“不过,即使再喜欢你,他还是找到我。”瑢瑛满脸不屑,眯眼接道:“他这年纪,早该成亲,他却迟迟未娶,更没碰过女人。”
瑢瑛转身准备离去,似又想到什么,回过头来,侧脸迎向蕊流,轻笑着道:“他和你在一起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说完,飘然远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蕊流的确需要反醒。
她与奕珏,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燎原之势御风燃绵,而她有意无意,无形加诸给奕珏的亲近之举,对奕珏无疑似酷刑惩戒。
但是,若与奕珏保持距离,相敬如宾,蕊流却也做不出来,她想靠近他,想抱她,有时,还想吻他。
同样,让她抛弃底线,真与奕珏“亲密无间”,蕊流更做不到。
杂想间,崇走了进来。
蕊流的心好累,倒进被子。
“皇嫂向皇兄提议,想把自家小妹许给奕珏。”崇对窝在被子里的蕊流陈述道。
“嗯。”蕊流闷闷回了一声。
“皇兄一口回绝。”崇接着说。
蕊流没有说话。
半晌,崇再次开口,轻声说道:“可是,奕珏找到皇兄,主动提出婚事。”
蕊流霍地从榻上弹坐起身,直视崇问:“你从何得知?”
“我刚从奇处回来,看你这般样子,我就去找奇了。”崇怏怏着答道。
蕊流听得咬牙切齿,怒极反笑,豪声喊道:“好!我祝他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入夜,蕊流一脚踹开奕珏房门,径直奔向床榻。
奕珏正斜倚在榻上看书,目光迎上横冲而来的蕊流,并未惊讶。
手中书卷,被她挥臂扫落,蕊流跨坐上奕珏双腿,双手按住奕珏肩头,凌厉对视。
“听说你去求了姻缘?”蕊流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奕珏眼神漠然,就似蕊流所言之事与他无关。
“是?不是?”蕊流咄咄逼人,再问奕珏。
“是。”奕珏柔情已不复在,如今他对蕊流,甚至有些拒人千里的抵触。
蕊流愣住,出乎意料地,在亲口证实后,心绪竟然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