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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物理规律

“暴雪叔叔,你看我可以用脑波来控制悬浮板了。”A-001号星际飞船宽阔主舱大厅的半空中漂浮着一名六七岁男孩,他熟练地操控着脚下的悬浮板,一会冲到舱顶一会又贴着地面飞行。暴雪站在大厅角落面带微笑地关注着孩子漂浮中的每一个动作。

男孩一头黑发,黑发末端的发梢向上翘着,如果不是刻意做出的发型,那这个孩子的父母一定有一位是自然卷发,他稚嫩的小脸红扑扑地像个熟透的苹果,小小鼻子,肉嘟嘟的嘴唇,不论谁看到都想亲上一口,淡蓝色的瞳孔,给他添加了一分的灵动,酷似西方神话中的天使,与天使唯一的区别是少了后背的一对翅膀。

暴雪扫了一眼面前悬浮框中的时间说:“好了,今天的训练时间到了,你基本掌握了悬浮板的操作方法,明天我们再练习悬停。”

空中男孩不情愿地喊道:“让我再练会吧,折叠飞行时就不能练习了。”

“我要去接班了,你再练10分钟回生活区。”

“好的,暴雪叔叔回见。”孩子有礼貌地说。

飞船依据引力波探测器的反馈,在三种飞行模式中频繁转换航行,这艘飞船里出生的孩子都知道,三种航行方式中折叠航行时不能离开安全舱室,如果离开人会被时空所分解。A-001型飞船的第一种飞行方式是常规巡航飞行,最快巡航速度是光速的百分之四十,第二种飞行方式是曲率飞行,曲率巡航的能量消耗是常规巡航的1.3倍,但所用时间确只是常规巡航的十五分之一。第三种当然就是折叠(虫洞)巡航了,这种航行方式效率最高,就是能源消耗巨大,但再多的能源消耗同宇航员的生命比较也不值一提。折叠巡航当中遇到最大难题是,在所折叠的空间范围内有巨大的天体存在,比如说黑洞或者中子星,那么飞船在飞行过程中就会偏离所设定的航线,甚至有可能迷航。

暴雪朝小男孩挥了一下手便消失在打开的自动闸门外。沿着明亮的白色通道向飞船前部控制大厅跑去,黑色手环上显示他今天还有2公里的步要跑。宇宙航行中身体锻炼很重要,虽说飞船有重力装置,如果不坚持每天一定量的锻炼时间,身体各部分的机能就会逐渐丧失掉。从主厅到控制大厅有800米,1分45秒后他出现在控制大厅中。厅里的光线不是很明亮,14年的星际旅行已经把贝尔金从这位朝气蓬勃的青年锻造成一位沉着冷静的中年男人。暴雪走到贝尔金身后,贝尔金并没有转身,因为从19人登上这艘飞船他们就生活在一起,每个人的脚步声他们都非常地熟悉。

“再看什么呢?”暴雪顺着贝尔金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副巨大的三维星际运行图。贝尔金的目光停留在正在缓慢移动的红点上,那个红点就是他们的这艘飞船。

见对方没有回答,暴雪又继续问:“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已经折叠航行了10亿光年,10亿光年中我们居然没有遇到一个天体或者是星系。10亿光年这是个多大的距离空间,可这么大的空间中居然什么都没有,难道我们迷航了。”贝尔金看着图像喃喃地说。

暴雪没有回答只是在一个悬浮框中操作了几下,控制室顶部开始慢慢向后滑动,漆黑的宇宙从一条缝隙到最终笼罩了整间控制室,暴雪透过巨大悬窗朝船尾望去,身后那或隐或现发出微弱光亮的星系已经在哪里许多年了,虽说能看到亮光可那些天体距离他们是几十亿光年的距离。

“不像是迷航,你看星体发出光线在我们的后面,我们的方向没有错。”暴雪指着那发出微弱光线的地方说。

贝尔金眉头紧皱,目光始终盯着三维宇宙星图继续说道:“难道我们到达了宇宙的尽头了。我查询了一下,18亿光年的航行中,我们没有遇到过一个天体,一个星系甚至是一块石头,如果我们再一次折叠航行恐怕身后就看不到星系发出的任何光亮了,到那时候我们将失去坐标。”

暴雪也死盯着星图,微微点头说:“让你这么一说,情况还真是这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通知所有人开紧急会议。”贝尔金边说边打开一个悬浮框,通知了飞船上所有成员来控制大厅开会。

十几分钟后身穿银色宇航衣的成员们陆陆续续来到主控制大厅,因为情况突然,很多人面带狐疑地四下打听,想知道什么事情需要大家开集体会议。上次开集体会议是2年前的事了。大家在一张面积有50平方米的白色圆桌旁坐定。并把目光投向明浩,如今的明浩看上去已经是不折不扣中年人,没有了14年前的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气,从他那严峻的面容不难看出这十几年经历多少次的生死抉择,14年的宇宙航行让他们一行人已经成了一家人,生死与共的一家人。

“小贝,出现什么情况了?”明浩目光炯炯地看着贝尔金问。

贝尔金远航前才20岁出头,而如今他也是快四十的人,不过大家都喜欢叫他小贝,他也喜欢大家这样叫。

贝尔金把三维的宇宙星图展示在圆桌上,他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又讲了一遍。大家根据他提供的思路反复对照起来。半个小时后大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明浩打破沉寂对贝尔金说:“你怎么看?”

贝尔金双手作了一个向外摊的手势说:“我只是觉得和以往的宇宙航行不一样,但下一步怎么应对我也没有想法。”

“大家呢?大家怎么看?”明浩环顾了一下四周,最终把目光落在了安妮.Regulska身上。

安妮在星际飞行前一直在高静的宇宙研究部门,她的宇宙知识相对其他成员要丰富的多。长达十几年的宇宙航行遇到了数不胜数的生死关头,其中大部分都是安妮拍板做的决定,他们能活到现在安妮功不可没。且安妮在这次旅程中也收获了她的爱情和爱情的结晶。哪名发梢微翘的俊俏小男孩就是她和明浩爱情的证物。

十几年的漫长旅途,19人中居然有7对成为伉俪。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是真的产生了爱情还只是荷尔蒙在起作用,事实是目前飞船上的成员数是27人,他们的后代最大的已经11岁了,是贝尔金的女儿。从航行开始贝尔金法国式的浪漫就收获了两名女成员的芳心,而且两位女成员各自为她生下一个女儿。总之在第一年的航行中他是飞船中最忙的一个,2年后当他知道‘妻子’怀孕后才逐渐安静了下来,明浩也找他谈了几次,要想保证他的妻儿们能安全完成这次航行,他必须把心思放在航行中,一个疏忽大意就什么都没有了。从他大女降生,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大男孩演变成为一名能担当敢担当的男人了。

安妮目光沉稳地看着星图说:“从红移现象来看,我们已经进入了宇宙的边缘地带,贝尔金说的对,我们航行了十几亿光年居然没有遇到一个天体或者星系。这印证了我们的观测,宇宙中的天体在不停地运动,天体会朝宇宙的中心聚集,聚集再聚集之后就是大爆炸,所有的物质便会朝宇宙边缘扩散。我们所处的银河系是这些物质扩散的边缘地带,这个位置降低了银河系与其他行星相互碰撞的几率,这就是银行系为什么在很长的时间里能平稳地运转,如果它靠近宇宙的中心,有很大几率银河系会被更大的星系所吞噬,我们就不复存在了。我想:我们应该继续航行,找到宇宙的边缘,到达宇宙边缘我们才能彻底地了解宇宙的形成。”

坐在安妮对面的曲忠鑫微微摇头道:“虽然追求探索宇宙奥秘是我们的使命,从外部和内部条件出发,我们是否继续向前直至宇宙边缘,当前能源是我们必须要考虑的因素,根据你们的推断,再向前航行将不会有天体出现,现在周围都是暗物质,我们目前还不具备把暗物质转换成能量的技术,没有能量的补充我们将被困在这宇宙边缘。”

“这也正是我的担心,我们目前的反物质能源储备只能保证我们下一次10亿光年的折叠航行,我们将有去无回。”贝尔金满脸郑重地说。

“今天会议就先到这里吧,大家回去考虑一下,后面我们是继续前进还是折返回家。12小时后大家还到这里开会。小贝你让飞船低速巡航吧。”明浩果断地对贝尔金说。

贝尔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明浩始终坐着没有动,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安妮看了一眼明浩,想同他一起离开。

明浩从思绪中转过神对安妮说:“你先回去,我和小贝还有事要商量。”

安妮点了一下头朝舱门走去,门口暴雪告诉她明天已经回到生活舱,于是她径直朝生活舱走去。

“小贝,还好你提早发现了问题,如果我们冒然前进将被困在宇宙边缘。你和暴雪办完交接班跟我到储存舱去一趟。”明浩走到贝尔金面前说。

20分钟后贝尔金把飞船的控制移交给了暴雪,随明浩登上一辆悬浮车朝飞船尾部的储存舱驶去。

“我们有必要亲自去储存舱吗?系统上所有物品都有注明,我们也可以派遣机器人去清点。”贝尔金猜想:明浩让他陪同去储存舱一定是去清点物品。

明浩笑了笑说:“很多情况不是管理系统可以解决的,需要我们眼见为实。”

贝尔金点了两下头表示对明浩话的认可。其实科学上升到一定高度后就变成了哲学,就拿眼见为实来说,眼见就一定为实吗?当你抬头看到一颗闪烁着的星光时,哪里就真的有一颗恒星吗?你看到的光线已经在宇宙中行走了几万年,甚至几百万年,或者更长的时间,星光闪耀的地方已经没有那颗恒星了。那我们又为什么把眼见为实作为一个检验事物的标准呢,这就是辩证唯物主义。有些时候可以眼见为实,可有些时候不能眼见为实,哲学真是深奥。

悬浮车在通道中急速行进,几乎穿行了大半个飞船。这艘飞船的三分之一都是物品储存舱,因为是星际航行,原则是宁可多带不能少带。悬浮车在飞船如迷宫一样的通道中疾驰了七八分钟后在一面巨大的方形舱门前停了下来,明浩和贝尔金的黑色手环同时亮了一下,巨大的舱门缓缓打开,这扇舱门有50层楼高,可想而知里面所储存的东西也一定小不了。悬浮车驶入其中,这里可以用宏大来形容,在这个宏大的空间里放着两部似山一样巨大的机器。

“两部发动机。”贝尔金疑惑地看向明浩。

因为在8年前他们航行至宋K区时(91亿光年),反物质发动机被一块陨石击中,如果维修就需要将飞船减速,可将飞船减速到可以进行维修的航速,首先要让飞船从百分之四十的速度降到每秒1500米低速巡航,最少需要3年,加上维修的时间,之后还要再加速到光速的百分之四十,理想来说七八年的时间就过去了。于是贝尔金提议航速不减,更换一台新的反物质发动机,把损坏的发动机拆下来在储存舱里进行维修。当然这些事情都有预案,只要按照预案的程序操作就没有问题。所有的工作任务都是由机器人来完成。所以贝尔金始终认为储存舱中只有一台已经维修好的反物质发动机,而现在他亲眼看到的却是两台发动机,他当然觉得惊奇了。

“这怎么还有一台发动机?”贝尔金指着另外一台发动机问。

明浩笑着说:“还是要眼见为实吧。最初这艘飞船在试航时所用的是氢氦发动机,交付使用时反物质发动机已经通过测试,所以就把氢氦发动机换下来了,当时考虑飞船也有空间,多备用一台发动机也没什么不好,所以这台发动机拆卸后就储存在这里了。系统里关于这台发动机是没有记录的。”

“那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台发动机,所有储存舱你都转了一遍吗?”贝尔金不死心地问。

“我们航行前,陈晖是打算把这台发动机移出飞船,他是想减轻飞船的负重,我当时想在宇宙中多增加这点质量对航行影响并不大,所以就留了一手,反正空间空余也很多,多带一个就多了一层保证,因此它就被留在飞船上了,看来我当时的决定是明智的。”

贝尔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愣愣地看着明浩。

明浩笑了一下说:“你是不是想到发动机有了,能源呢?”

贝尔金被对方猜中了心思一脸无奈地表情。

“我们飞船上有水啊!”明浩漫不经心地说。

二人边说边在这巨大的发动机前下了悬浮车,人在这台巨大的发动机面前简直渺小跟蚂蚁一样。

明浩打开一个信息框说:“我们先检查一下发动机,你负责软件,我负责硬件。”转眼在二人的面前出现了层层叠叠的信息框,各种数据各种图像,数据在跳动,图像在变换,如果不是对飞船了如指掌光这些信息框中的数据和图形都能让人疯掉。他们二人足足在储存舱里工作了11个小时才将这台氢氦发动机检测完,精神已经透支到了极点,二人连悬浮车都懒得上,直接躺在地板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当二人醒来时他们各自躺在自己舱室中,周围十分安静没有一丝的声响。看了一下手环上的时间,他们已经沉睡了13个小时,吃了些东西后二人都来到主控制厅,主控制大厅中除了一位宇航员被留在其它舱室照顾孩子们外,其他人都来到这里。贝尔金把情况与大家做了汇报,基于现在这种情况再航行下去可能因为没有能源补充而使他们永远留在这无边无际的暗物质中,当然大家都同意给飞船更换上氢氦发动机,虽然这是一种比较老旧的发动机。18人经过周密地计算得出,就算换上氢氦发动机,那他们最远也只能航行35亿光年,如果航行到35亿光年还没有到达宇宙尽头,就必须返航,而且是无条件地返航。太空城把氢氦发动机看成是永动机,其实那也只是相对而言,氢氦在相互转换时也是有消耗的,消耗比为10%,在有天体的宇宙中随时都可以发射采集飞船进行能源补充,也不会有那位船长会考虑到消耗比,可如今没有天体供他们补充能源,消耗比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会议结束时大家达成了共识,18人被分成4组,每组4人负责拆卸反物质发动机换上氢氦发动机,做到换人不停工。飞船在不降速的情况下更换发动机,航行姿态还是要有人监控,这种飞行状态是飞船最脆弱的时候,如果在这期间遇到星体或者其他紧急事件,飞船在没有主发动机提供动力的情况下危险可想而知,好在,现在他们处于没有任何天体的空间中。

三个月后漆黑如墨的宇宙中,一个释放着白色光芒的亮点缓慢地移动着。说它缓慢是与着浩瀚的宇宙来比,实际上它的移动速度已经达到光速的百分之三十。

飞船主控制大厅巨大的悬浮框几乎占据了四分之一空间,在场有9人,他们正聚精会神地关注着巨大悬浮框中所显示的数据和图像。今天是氢氦发动机安装完成的第一次试车。

“温控系统正常。”

“程序系统正常。”

“辅助设备运转正常。”

“动力输出正常。”

“能量输出平稳。”

贝尔金再一次审视一眼面前巨大悬浮框中的数据,沉稳地对全船人说:“大家做好准备,10分钟后将进入到全功率飞行。”

10分钟后在漆黑如墨的黑暗中,飞船拖曳着2个多天文单位的光粒流,朝着更加黑暗的宇宙深处航行而去。

一周后明浩走进主控制舱对贝尔金说:“怎么样?发动机运转如何。”

贝尔金将目光从三维星图转向明浩说:“一切正常,能量也蓄积完成可以进行折叠航行了。我们前面还是没有探测到任何天体所发出的引力波,基于这种情况我们可以把折叠飞行的距离放的更长一些。”

明浩眉头微皱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十几秒后他看向贝尔金郑重地说:“我认为小步快走的好,以五亿光年为一个折叠单位,我们也好了解这片暗物质中是否真的没有任何的天体。”

贝尔金微微颔首道:“你说的对,从遇到最后一个天体到现在我们已经航行了18亿光年了。难道真像安妮所说,我们到达了宇宙边缘。好,就按你的方法小步快走,以5亿光年为一个单位折叠航行。”

半年以后,19人又聚集在主控制舱中,贝尔金和明浩向大家通报了折叠飞行后的个种数据。这种通报是飞船条例所规定的,每一次折叠飞行后都要将所有数据告知大家,因为这里大家是平等的,飞船上任何一个成员,当然不包括那些还未成人的孩子,成员都权利知道飞船所处的状态。

安妮望着三维星图想:飞船已经距离宇宙中的天体群越来越远,他们似乎进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前面一片漆黑。

安妮望着星图问:“我们前面还是没有探测到任何引力波波动吗?”

暴雪就站在她的身边,接话道:“没有,前面什么都没有。我们就好像真的掉入了深渊里,前面永远是无边无尽的暗物质,难道这就是宇宙的真相。”

安妮微微摇头道:“我觉得答案就在我们前面。”

“按我们的计划进行第二次折叠航行吧。”明浩拍了拍贝尔金的肩膀坚定地说。

又是三个月过去了。三维星图前面贝尔金和一名身材高挑漂亮女孩并排站在主控制舱巨大悬浮信息框前,贝尔金正在给她讲解如何识别星图,女孩一身银色宇航衣,虽然女孩高出贝尔金已经半头有余,但从那稚气的面容看她还是个孩子,这就是贝尔金的大女儿,现在已经12岁了,她皮肤白皙,尖尖的下颚红润的嘴唇,一头利落的金黄色短发,那双如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给人一股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从她的身上能够看到人类进入太空后的进化方向,刚刚12岁,她的身高就已经达到了182CM,因为用餐不用大力咀嚼所以下颚也逐渐变得平滑。父女在交谈之际从舱门陆续进来其他飞船成员。贝尔金女儿与叔叔阿姨们打了个招呼便退出了主控制舱,她知道大人们要商量一些重要的事情了。

贝尔金一屁股坐在操作台后的一把座椅上,双手抱住后脑勺闭上眼睛懒懒地说:“和上次的结果一样。如果不看星图,谁都不会想到我们又航行了5亿光年。前方还是什么也没有。”

他突然接着自己的话打趣地说:“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黑暗宇宙。”

于是毫无悬念继续折叠航行5亿光年。

更换了氢氦发动机已经10个月零10天,这一天各个安全舱的警报声大作。有孩子的安顿孩子,没有孩子的成员直接朝主控制舱奔去。这个警报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了,大家边奔跑边打开信息框,信息框中闪烁着红字‘全体宇航员速到主控制舱’。有的人为了节省时间驾驶着悬浮板赶来。进入到主控制舱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巨型三维星图上,注视着飞船的航行轨迹。飞船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而偏转了航行轨迹,这种现在还是第一次出现,飞船在折叠航行中居然被改变了方向,这种现象只有在折叠空间存在巨大黑洞情况下才会出现,可这里是不可能出现黑洞的。

“宇宙尽头。”很多人都不约而同地说。

“快!降低航速。”安妮朝明浩喊道。

贝尔金不紧不慢地说:“航速降下来了,飞船在转向时航速就降下来了。不仅航速降低连飞行模式也被改变了。”

他看了一眼悬浮框的数据说:“现在是百分之十光速。”

“你们看哪里。”一位女宇航员指着飞船前方的观察窗叫道。

“是天体,是天体。”有些人惊呼道。

透过飞船右侧观察窗能看到前面有微微的亮光闪动,那应该是遥远天体所发出的光亮。

安妮将巨大的三维星图挥手推动一边,随后打开飞船引力波探测器的信息框,她注视着悬浮信息框中的数据语气异常平静地说道:“大家看这些数据,我们用肉眼都能看到的光亮,仪器居然探测不到发光体的引力波,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大家被安妮的话全部吸引到引力波探测的数据上,上面显示出的所有数据都为零,难道是引力波探测器坏了。曲忠鑫迅速检测引力波探测设备,可检测后的结论是,探测器工作正常。

贝尔金手臂抱在胸前,眉头几乎拧在一起,他喃喃道:“这太神奇了,我们居然被一道无形的墙拦着了。”

贝尔金突然放下抱在胸前的双臂对一位男宇航员说:“把所有探试器都打开,检测一下这道屏障是什么,我怀疑是一道很强的能量墙,这道墙可能是我们现有科技所不能逾越的,但我们需要知道它究竟是由什么构成。”

在大家的努力下他们动用了飞船上一切的探测手段,探测结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惊愕。因为这堵无形的墙没有任何的能量释放,也不发出任何的波和光,总之一切手段都用尽,始终不清楚阻挡他们航行的到底是什么。

“嘟嘟,嘟嘟,嘟嘟。”飞船系统发出提示预警。

预警信息框被飞船系统自动展示在主控制舱中心位置。预警提示距飞船14.436光分处有一个非自然天体,那个物体上面有几处还发着微光,时隐时现,像是幽灵的眼睛。

“拉近点看看。”明浩说。

图像被探测器发大了10000倍后,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艘比他们这艘飞船还要大上几倍的飞船。从图像可以分别出它的外形为碟型。

一名男成员惊喜地说:“我们航行了一百多亿光年,今天总算是找到和我们一样的智能生物了。”

人们开始七嘴八舌地地议论,议论外星人是个什么样子,见面应该怎么打招呼,完全忘了现在他们的处境,不过还有清醒的人。

“我们不要盲目地靠近他们,先发射电磁波和引力波看他们有没有回馈。”曲忠鑫一脸严肃地说。

贝尔金点了点头说:“大家先不要激动,现在是敌是友还未确定。”

信息发出后碟形飞船一点动静也没有,它只是静静地以每秒5000米的速度慢悠悠地在宇宙中踱着步,这个速度对于在宇宙航行的飞船来说,可以被认定为静止状态。

明浩用低沉地声音下指令道:“飞船进入战备状态,大家各就各位。小贝操纵着飞船谨慎地靠近不明飞行物,最终保持两艘飞船在150万公里的安全距离。”

“明白。”贝尔金回道。

5个小时后飞船与不明碟形物保持在100万公里处伴飞。飞船上的孩子们听说有一艘不明飞船就在附近,兴奋地直蹦,头几乎都要顶到舱室天花板上。这8个孩子从出生就没有离开过A-001飞船,他们的世界就是这整艘飞船,虽然父母和叔叔阿姨们给他们讲太空城,讲人类的摇篮地球,给他们看的也只是三维图像,冷冰冰的图像,没有触感的图像。他们渴望走出飞船去父母所说的太空城,亲身投入到父母口中那蔚蓝色星球的怀抱。每当孩子们用渴望的眼光看向他们时,他们都有一种被刀子剜心的感觉。把新生命带到这个世界,可他们能给这些孩子的确少的可怜,没有扑面的春风,没有夏日的蝉鸣,没有蝴蝶的翩翩飞舞,也感受不到冬天在雪地上打滚的感觉。当然这也坚定了19名宇航员的信心,为了让这些孩子能看到太空城,看到母星地球,他们心中唯一信念就是安全返航。

暴雪边匆匆走进主控制大厅边大声道:“这些孩子跟疯了一样,非要去探索哪艘不明飞船,都闹成一锅粥了。”

明浩朝安妮看了一眼,示意让她去和这些孩子们讲清楚道理,安妮会意地点了一下头走出舱门。

“大家怎么看,我们下一步要如何安排?”明浩环顾了一下周围问。

大家讨论几分钟后,一致同意为了安全,先派遣一艘探测飞船,让机器人登上不明飞行物,首先确认其中是否有生命体,其次是勘测飞船表面和设备以确定其科技发展水平。使用引力波对其进行反复扫描探测,探测结果让大家吃惊不小,发出各种强度的引力波都没有得到任何回馈,这一点说明此飞船的材料可以隔绝引力波的探测,可想而知它所使用的材质比粒子还要小一个等级。一切安排就绪,正准备发射无人探测飞船时,安妮在八个孩子的簇拥下走进主控制大厅。

没等一脸狐疑的所有人发问,安妮面带微笑地对大家说:“我与孩子们说好了,这次对不明飞行物的探索由孩子们来操作,咱们只负责指挥。”安妮边说边朝明浩和贝尔金使劲眨了一下眼睛,意思是给这些可怜孩子们一次接触外界的机会。这样做也是对这些孩子的一次考验。

贝尔金面带笑容地对孩子们说:“好,这次你们来操作,但现在你们必须先安静下来。谁先安静让谁先操作。”

很快大厅中终于恢复了平静,大人们一个个手把手地教这些孩子如何从信息框中获取所需要的信息,数字和图像都代表什么。孩子对新鲜事物的兴趣是与生俱来的,并没有什么男女之分,贝尔金告诉女儿探测飞船接近不明飞行物的各项操作,如果遇到紧急事件的应对方法。在大人的指导下孩子们操纵探测飞船已经降落在不明飞行物上。这艘探测飞船有波音747大小,但与不明飞行物比起来像是一只蚊子落在了大象的身上。从探测飞船靠近碟形飞行物一直到降落在它表面。主控制大厅中不仅是大人,孩子们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传输回来的三维图像,因为星际飞船都有自主防御系统,如果确认有不明物体接近飞船,会自动开启防御系统,摧毁接近物体,可直到探测飞船降落在其表面,并将一架5米高的蜘蛛形机器人放出来,不明飞行物都没有任何反应,从这一点判断这应该是一艘死飞船。蜘蛛形机器人的六只长腿紧紧吸住碟形飞行物表面,传输回来的画面可以看到不明飞行物暗灰色的表面上有规则排列着人拳头大小的白点,这些白点完全布满了整个船身。安妮让孩子们利用机器人所带的设备对白点进行扫描,与确认这些白点的功能,但反馈的信息少之又少。三个小时后,蜘蛛型机械人从它身体中部伸出一把高能粒子切割刀,切割刀发出耀眼的蓝光,光线打在不明飞行物的表面,控制室中三维图像被一团白光瞬间充满,之后的一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白光过后三维图像消失了三秒钟,三秒后的图像是蜘蛛形机器人化为了无数的碎片,有些碎片拖着长长的光粒消失在黑暗的远方,一些碎片撞到那堵无形的墙上,被改变运动方向后也消失在了远方。A-001飞船也被几十块碎片击中,还好通过自检并无大碍。孩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都惊在了原地,安妮招呼一位女宇航员把孩子们带回到安全舱,她自己重新回到三维图像前面。

回放探测飞船上的影像,原来蜘蛛机械人被自己发出的高能粒子所击中,机械人瞬间被击碎。

曲忠鑫一脸严肃地说:“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立刻收回探测飞船,赶快离开这里,那堵墙已经很奇怪了,这里还有一艘碰不得的飞船,返航吧。”

贝尔金左臂抱着在胸前右手的大拇哥拄着下巴说:“这艘飞碟的材质应该比我们的飞船还要坚固。除非用高能粒子炮,其它的工具都对它无效。”

“把它打碎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可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呢?”暴雪接话道。

安妮说:“你这个问题问的好。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死在了这里。”安妮说这话的同时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传输回来的图像。

“小贝命令探测器进入到不明物体的动力系统,尽量深入发动机内部收集哪里的沉积物,判断它的动力来源。我怀疑这艘飞船是因为没有了动力才会漂浮在这里。”一直没有说话的明浩突然说道。

不久之后从探测飞船传输回来的图像可以看到,这艘碟形飞船的底部和圆盘的一侧有动力输出装置,探测飞船行进到侧面动力系统内部,里面很深,到头是一面如小山一样的金属隔板,机械臂顶端灵巧的机械指提取金属隔板上的残留物质。分析数据很快展现在主控制大厅巨大的悬浮框内。

“什么残留物质都没有,这也太干净了。”一位女宇航员喃喃地说。

“什么都没有就对了。”明浩嘴角微翘着说。好像这种状况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大家用询问的眼光看向他。

明浩继续说道:“反物质,他们的飞船一定也用的是反物质作为动力。”

“我是这样判断,这艘不明飞行物一定也是在探索宇宙,他所使用的动力和我们一样都是反物质。飞船被留在这里的原因是,驾驶人没有充分考虑到所处的环境,几十亿光年的暗物质地带,得不到能源的补充他们被无奈地留在了这里。根据引力波对飞船个别金属粒子的衰减周期推测,其飞船距今出至少有五千万年了。”

“看来宇宙真的有比我们要早很久很久的智能生物。可为什么我们航行了将近二百亿光年都没有遇到过智能生命?”一名男宇航员说。

贝尔金笑了笑说:“那是因为宇宙太大了,我们遇到的几率太小太小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不明飞行物我们没有能力进入它,前面那堵无形的墙又穿越不过去,摆在我们面前唯一办法就是返航。”贝尔金的一名亚裔妻子说。

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明浩,因为他是船长。

眼光扫过周围,明浩说:“如果没有别的意见,我也同意返航。”

大家都微微颔首表示没有意见。

明浩双手使劲在空中拍了两下洪亮地说道:“回收探测飞船,返航!”

A-001号飞船在无尽的黑暗中画出一道弧线,准备回到来时的航行轨迹上。当大家都充满喜悦地准备返航回家时。

一名女宇航员满脸惊奇地指着观察窗喊道:“你们看刚才的亮光,变大了。”

大家急忙看向她所指的观察窗,刚才看到‘墙’外的那片还是隐隐发光的天体,现在它的亮度比最初看到它时要亮上几万倍,体积也大了许多许多,原来还是星星点点的光现在确连成了片,那亮光在朝他们急速接近。不用解释那速度已经超越了光速不知道有多少倍。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艘不明飞船上,现在才开始关注周边的事态。

“小贝,快!快!快加速远离这里。”明浩近乎是在喊着说。

贝尔金被突如其来的喊叫所惊醒,匆忙打开信息框操作,厅中的其他人都迅速进入到自己的岗位。宇宙航行遇到不清楚的现象一定要躲得越远越好。不是常说‘好奇害死猫’吗,宇宙中好奇害死的可就是自己了。飞船刚刚回到来时的航道上,那片亮光已经发展到铺天盖地之势,从观察窗看出去几乎是满视野的耀眼白光了,那光亮让人不敢直视。

明浩沉稳地站在巨大的悬浮框前,望着那满屏的白色,透过观察窗再看那片白光,已经覆盖了数百光年的范围,气势之大比星系碰撞壮观不知道有多少倍,其气势已经不能用语言来描述了。

“飞船进入防御状态,能量重新分配,防御60%,动力38%。”明浩沉着地下着命令。

“报告船长,探测不到这片光的组成。”一名女宇航员边说边把探测信息框的图像转到巨型信息框中。

看到信息框展现出的数据,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了,如此恢弘的气势,探测设备居然什么也没有探测到,不知道那是何物,不知道它的距离,所有数据都是零。

一名男宇航员愣愣地说:“这下我们完了,如此宏大的气势我们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

明浩朝贝尔金喊道:“马上启动防护系统,飞船所以成员进入紧急状态。”

五分钟后飞船上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就绪。巨大悬浮框中那无垠的白光已经距离飞船越来越近了,气势让在场的人无不心惊肉跳,大厅里没有人说话,一片死一样的寂静,每人脸上都是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

无边的白色光芒终于来到了面前,当它撞到那堵无形的墙上时,白光被墙挡住了,那白光顺着无形墙朝全方位散去,像是把水泼到一个巨大的水晶球上一样,朝四方急速散去。随着白光的撞击飞船也轻微地晃动了两下。无垠的白光与无垠的墙相撞后把这片浩瀚而黑暗的宇宙照的雪亮,眨眼之间白光不知道行进了多少光年。巨大的信息框中除了白色什么也没有。所有人都惊在原地,等待命运的判决。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无尽恐怖的白色光芒瞬间消失在视野的尽头,把黑暗又留给了这片宇宙,仿佛那白光未曾来过一样。人们许久才逐渐从恐惧中回到了现实。

“关闭防御系统吧。看来上帝还不想让我们去见他。”安妮平静地说道。声音虽然不大但打破了大厅中死一样的沉寂,把大家从极度惊恐中拉了回来。

曲忠鑫看向安妮说:“你知道了什么?”

一句话把大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安妮的身上。

她微微抬起头喃喃地说:“通过光与墙的碰撞,我想:宇宙的奥秘已经被我们发现了。”

安妮停顿了片刻见没有人回应她的话,所有人都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安妮讲述道:“我们飞船无法跨越的这堵无形的墙就是宇宙的边缘。正如大家都看到了的那样,无形的墙外还有更加广阔的空间,这说明在哪片广阔的空间里有跟我们宇宙一样的很多宇宙存在。我们不能跨越的这堵墙是我们宇宙所自带的物理规律。”

“物理规律?这是什么意思?”终于有一名男宇航员打断了安妮的讲述。

安妮笑了笑继续道:“物理规律就是我们这个宇宙中所有物质都是由原子组成,原子又是由原子核和电子构成,原子核是质子和中子组成,这个规律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小到物质的构成大到天体的运行都是遵循着物理规律在进行。而其他宇宙中的物质构成与天体运行,并非遵循我们的物理规律进行。每一个宇宙都有它自己的物理规律。”

“这些白色的光又如何解释呢?为什么它们可以在宇宙之外形成?”暴雪问。

“无数的宇宙在更加广阔的空间中运行,相同物理规律的宇宙相撞后就会融合,融合的过程中释放出大量的带有它们物理规律的物质飘散在空间中,这些飘散的物质会被和它一样物理规律的宇宙所吸收。”

一名女宇航员插话道:“白光就是那些飘散的物质了,而它们没有被我们的宇宙吸收,说明我们不是一个物理规律的宇宙了。”

安妮点头道:“我们应该庆幸它不是。”

贝尔金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已经是全黑色的巨大悬浮框,他自言自语道:“不同物理规律的宇宙相互碰撞,相同物理规律的宇宙相互融合,如果我们的宇宙和与我们相同物理规律的宇宙融合,就是我们所说的大爆炸,两个宇宙中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将从头开始。”

听到贝尔金的自语,大厅中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返航!”明浩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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