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一进相府就退至一旁,李长亭抬眼望去,见滢语带着明月正站在不远处。自那日她摔门而去,李长亭以为他们再也不会见面,没想到她又来了。
“郡主安好。”李长亭走到滢语面前停下,恭敬行礼。
“长亭哥哥,那日我委实不该冲你发脾气,这些日子我一直很不安,就想当面跟你说声抱歉。”
李长亭垂首道:“郡主不必如此,在下只是相府的门客,当不起郡主这声抱歉。郡主万金之躯,也不该为了等我这不相干的人在这里受累。”
滢语见他头也不抬,顿时委屈起来,“长亭哥哥,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多日不见想看看你,可你怎么看也不看我一眼。还说什么不相干的人,这些年你我之间的感情怎么可能是不相干的人。”
李长亭道:“在下曾向大人许诺今生不再见郡主,否则就自行了断,但郡主若执意要在下的命,在下也不敢不从。”
“你……”滢语没想到李长亭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后退两步,掩面哭泣起来。
明月看不过去,怒道:“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京都城里那么多名门公子相见小姐一面,小姐都不肯,你竟敢这样对小姐,真是罪该万死。”
李长亭仍垂首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便到大人面前,请大人治我的罪。”
“你……”明月气得说不出话来,转头见滢语哭得越发厉害,便恶狠狠的道:“你等着,定叫大人治你的罪。”说完,扶着滢语回西暖阁去了。
李长亭见二人走远,不由得叹了口气,滢语一哭他肯定要遭殃。
“郡主那么好的人也舍得让她哭,李公子真是冷心冷肺。”
想什么来什么,滢语还没走出三丈远,墨离就冷着脸走了过来。方才李长亭与滢语的一番话,墨离一字不漏全听见了。
“方才我已说了,再见郡主我便得自行了断,我还不想死。你来的也真巧,郡主刚走你便到了,不知方才是在哪棵树后躲着。”
“走吧,大人等着呢。”墨离也不多说,转身便走。
时至九月,天气还热得很,也就花园凉亭中偶尔有风吹过。这些日子下朝后韩渊洵都会去亭中坐坐,有几本尚未处理的公文摆在石桌上,亭中没有旁人,韩渊洵正撩着袖子磨墨。
“大人。”墨离两三步走上前去,在韩渊洵身旁轻声说了几句话,说话间不时朝李长亭那看。
这是告状呢,李长亭暗暗苦笑。
“好,本相知道了。”韩渊洵听墨离说完,眉头皱了皱,开始审视李长亭,这人到底给滢语下了什么迷魂汤,竟让她几次三番违抗自己的命令私下里见他。
“大人。”李长亭上前行礼,“方才进府时遇见郡主,或是学生言语不当,惹得郡主十分不快……”
“什么十分不快?小姐都哭了。”墨离怒气冲冲,“大人,李公子说的话实在太过分,任谁听了都受不了。”
李长亭道:“大人,的确是学生做得不对,请大人责罚。”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也不能让滢语白白受委屈。”韩渊洵瞥见墨离一脸得意,便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安将军打算派人去临北镇,你就跟着一起去吧。”
李长亭觉得自己一个字也没听懂,“安将军手下精兵良将众多,个个都是文武双全,大人跟安将军又一向不睦,为何要派学生跟着一起去?”
韩渊洵正色道:“临北三镇是我大楚的,百姓也是我大楚的百姓,夏国替我们管了十五年,也该还给我们了。收复临北镇是朝中首要大事,安将军筹谋多年,本相也不能袖手旁观。”
说了这么多,还是因为惹哭滢语,所以将我发配边疆了,李长亭暗道,却也无可奈何。
“学生明白了,不知何时出发?”
韩渊洵不答,却问道:“本相听说你被秦川刺伤了,怎么回事?”
“那日学生好意请秦将军喝酒,谁成想他不敢故意将我灌醉还要杀我,若不是金吾卫及时赶到,学生恐怕连命都没了。”
韩渊洵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他杀你干什么?也是言语不当惹他不快了?”
李长亭摇摇头,“学生不知。”
“秦川因此事被安将军关了起来,日后你见了他向他陪个不是,你武功不济,临北之行还得仰仗秦川。”
“大人的意思是要学生跟秦川同行?”李长亭吃了一惊,秦川几次要杀他,已经跟他结了仇。韩渊洵这么做只是为了给滢语出气,还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想要借刀杀人?
“你不想去?”
“既然是为了大楚,学生义不容辞。”李长亭哪里能说不想,即便不想也得去,“先前大人让学生找的神秘人,学生有负大人所望,并未找到。”
“这么多天也不见你来禀报,本相就猜到你没找到,没找到就算了,本相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谁。”提到此事,韩渊洵的眼神立刻狠厉起来,“本相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李长亭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大人还是怀疑姜国?”
韩渊洵哼了一声却不回答,“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回去好好休养几,过些日子跟秦川一同前往临北。”
“是,大人。”李长亭心绪不宁,他不知韩渊洵为何这样笃定是姜国,但以韩渊洵的脾气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的身份也许瞒不了几日了。
午后李长亭去了趟大理寺,听寺丞们说起赵琰的命案、景阳大街徐宅的逆贼,越听越觉得心惊,这案子若办不好,必会牵连到明若汐。他问起顾染,这才得知人病了,便来到内院求见顾染。
“好几日没见公子,公子的伤怎么样了?”顾染还是下不了床,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已不那么虚弱了。
李长亭道:“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了,总是受伤,幸好都不太重。倒是大人,怎么好端端地就病了?”
“前两日淋了雨,本以为没事,还是高估自己了。”顾染轻笑,暗道莫不是韩渊洵派来试探他的?“李公子伤还没好,到府衙来可是有事?”
李长亭歉然一笑,“本来要帮大人找那神秘人的,结果一点忙也没帮上,实在惭愧。方才听寺丞们说羽林卫副将赵琰被害,今日又请了怀安王世子来问话,便想来问问,大人怀疑人是世子杀的?”
顾染眼皮一跳,轻笑道:“李公子在大理寺也待了几日,该知道无凭无据不可随意定罪,怀安王世子是皇亲,想必不会谋害羽林卫。更何况世子才来京都没几日,我想也不会跟赵将军结仇。”
“可我听说世子与赵将军曾有争执,晚上赵将军就死了,这也太巧了。”
“是有些巧合。”顾染敛下笑容,“不知李公子这话是韩大人的意思还是李公子自己的猜测?”
怎么就生气了?李长亭不解,顾染难道是要护着刘景柯?
“是我胡乱猜想的,大人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大人正病着,却发生这么大的事,大人太辛苦了。”
“我是朝廷命官,为君分忧是我的本分。李公子的伤也没好,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大人也好生休息。”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赶出来,李长亭摸摸鼻子,苦笑一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