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渊洵一下子来了兴致,问道:“为何这样说?”
“冯琦刚当上羽林卫副将没几日赵琰就死了,看起来毫无关系,可我总觉得太过巧合。听闻太后近日正在想办法要将肖尚书革职,提沈璁为户部尚书,这事幼安可知道?”
“那老太婆防本相防得紧,本相的消息倒没有安将军灵通。”
“那幼安救不救肖尚书?”
韩渊洵眸色深沉,与安靖恭对视一阵,道“朝中能人辈出,肖尚书年纪大了,也该歇歇了。”
安靖恭点点头,“太常令冯示、礼部侍郎冯瑾瑜、御史大夫冯瑾然、京兆尹冯瑾修、羽林卫副将冯琦、户部侍郎沈璁,京畿大营的将领中也有七八名冯氏子弟,朝中我们不知道的更多,这些年冯氏的势力越来越大了。”
韩渊洵嗤笑一声,“这些年你一直不管冯氏,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势力壮大跟本相作对,你才好坐收渔翁之利。怎么?现在觉得控制不了了,后悔了?”
安靖恭有些不好意思,“前些年的确有这想法,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累了。当年你我不明不白就成了仇敌,我最近越发在意,只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韩渊洵不接话,转而说道:“前日安将军刚说了要收回临北,今日又说起冯氏,本相竟不知将军架海擎天,能将两件事一起办了。”
当年没闹翻时两人也曾一起商议朝事,只是今日的韩渊洵话里带刺,扎的人浑身难受。
“我就是有些犹豫不知该先办哪一件,所以才来找你商量。”
“冯氏隐忍了这么多年,就算有所动作也不敢闹出大乱子来。苏立凌蒙受不白之冤,到死都背着投敌叛国的罪名,既然已定了临北之行就不要出尔反尔,苏立凌活着回不了大楚,死了总得让他的尸骨落叶归根。”
“因为苏立凌?”安靖恭忽然问道。
“安大将军回去好好想想吧。”韩渊洵朝几步外的柳树旁看了一眼,便见墨离从树后走过来,又道:“临北之行将军可要派几个得力的,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此去临北我还有些犹豫,是将收回临北公之于天下,还是让苏言明面上仍归夏国,暗地里为我们所用。”
“苏立凌蒙冤十三载,儿子还要被人利用,不知他知道这事会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韩渊洵语带嘲讽,再看安靖恭时便有几分瞧不起,“本相还以为安将军向来光明磊落、行事坦荡,原来也会这些小人手段。”
“你何必这样说我,你该知兵者诡道,我这也不算什么小人手段,只是不想大动干戈罢了……”
话还没说完,韩渊洵却瞥了他一眼,“身上绫罗者,不是养蚕人。”
墨离没忍住笑了出来,被韩渊洵瞪了一眼,赶紧规规矩矩站好。
安靖恭愕然,这也太冤枉他了,他轻咳一声,“这些年表面上我一直被你压制,手下的将军也被你革职了好几位,旦你没夺我的军权,军备粮饷也没克扣一分一毫,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把我当仇敌。幼安,若真是因为苏立凌,我不认为我是错的,当年的事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如今苏言愿意反夏归楚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顿了一顿,又道:“我猜苏言反夏后宋承霖定会派兵抢夺临北,到时我会向陛下请旨亲自带兵出征,此役我有七成的把握,但朝中须得你坐镇我才无后顾之忧。”
韩渊洵不答话,他看着池中渐渐凋零的荷花,足足看了半盏茶的功夫,才道:“安将军放心,本相的手段不减当年,既保了那小子坐上龙椅就不会叫旁人抢了去。”
“好,到时我会传令刘章远与牧流风听你的命令行事。”说到这,安靖恭问道:“刘章远到底是不是你的人?”
“刘章远是陛下的臣子,本相亦是陛下的臣子,都是要为陛下尽忠的。”
安靖恭笑道:“幼安说的没错,我们都是陛下的臣子,该为陛下赴汤蹈火。”忽又感叹道:“若当年你我也能像今日这般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一说话,兴许这些年就不会虚度了。”
“虚度?”韩渊洵嘴角一挑,“将军这话可说错了,这些年若没有将军这么好的对手,本相或许只是个庸庸碌碌的小官。如今能坐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成为人人喊打的佞臣,将军功不可没。”
安靖恭无奈,他都已经伏低做小了,怎么还换不来个好脸色。
可还没等说什么,韩渊洵已说道:“听说前些日子将军派秦川抓了本相府上的一个门客,可惜被他逃了,本相也觉得颇为遗憾。此次临北之行本相就派他去,将军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他若不肯说,将军亦可大刑伺候。”
“你……”安靖恭气极,他还没开口,韩渊洵已经沉着脸拂袖而起,“送客。”
墨离立即挡在韩渊洵面前,“安将军请。”
“我好话都说尽了,你……你只管等着,待临北事了了,我一定请你到将军府把这事说清楚,到时便由不得你了。”安靖恭看了墨离一眼,径自走了。
“大人,要不要把这事告诉陛下?”墨离看着韩渊洵那黑得像墨一样的脸色,问道。
“他能管得了吗?”韩渊洵没好气的说道,“真是犯了疯病了,斗了十几年又跑来求和,当年若肯听我一声劝能到今天这地步。徐世英这个没用的东西,连个人也拦不住,告诉他,这个月的月银没了。”
“……是,大人。”墨离本相说安将军武功高强,徐管事根本拦不住,可想到自己的月银还是忍住了。
韩渊洵生了会闷气,问道:“你的武功跟安靖恭比如何?”
墨离道:“安将军武功高强,乃是京都第一高手,属下没跟将军比过也不好说。”
“从明日起勤加练习,给你那些武功秘籍不是让你当话本子看的。”
“是,大人。”墨离有些委屈,他整日跟在大人身边哪还有时间练武,再说安将军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无知小子,哪能真干出绑架朝官的事。“大人,属下看安将军也是说气话,他还真能把您绑到将军府去,那可是犯王法的。”
“那个莽夫什么事做不出来。”韩渊洵越想越气,晚饭也没吃,早早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