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夏想起了挺多事。
年前她去京都长安路八号公馆发生的事,她与齐寒的事,还有那几个九十多岁的老人死亡时发生的事。
初九那天,任夏见过齐寒,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任盈,想起白天那些糟心的事和任盈日渐憔悴的脸色,她便决定还是要去看看任盈。
当时她还没有之前的记忆,只是觉得任盈这次回来她居然还没和她好好说过话,总觉得不太对劲,还有为什么那个方黎要拦着自己不让她见任盈呢?
任夏手插在兜里独自走在去见任盈的路上,之后她便听见“咕噜咕噜”声,是初八她从任盈那边出来后听见的那种声音,陆遥说是野狗,任夏想这狗可能是喜欢上她了,天天在这里蹲自己。
只是这次那声音又多了几个,如果上次是一只的话,这次应该有两三个,任夏自娱自乐的想,难道那野狗是觉得自己这个猎物不好捉又喊了帮手来?
其实当时她手里已经攥了一层汗,林漾,她前男友说过狗这种东西能察觉到人内心的恐惧,你越怕它它对你越凶,可偏偏任夏是个见狗怂,不管大型犬还是小型犬,但凡敢对她叫上两声的都能吓得她魂飞魄散,任夏怕的要死,可林漾说如果狗盯上了你千万要跑,你越跑它追你追的越凶,死的越快。
她只敢加快脚步,任夏觉得自己走的已经飞起了,可那“咕噜咕噜”声却离她越来越近,野狗“咕噜咕噜”的,任夏猜它们可能饿了好些天了,不然怎么能发出这么饥渴可怕的声音来。
任夏感觉到头顶有点暗,露在外面的脖子里钻进去一股热浪,刚下过雪的天,那野狗还能喷出这么热的气浪,而且居然长的比自己还高那果真是活力十足的恶犬!
都被追都脖子后面了,谁还顾得上会不会被追的更凶,任夏大叫一声撒开脚丫子就跑,她往脖子上摸了摸,没摸到野狗对她流下的口水,任夏心里稍微安慰了点,要不然没被咬死可能就先被恶心死了。
她一跑,身后的野狗果然就开始死命的追,任夏“啊啊”大叫着逃命,不过她跑起来之后那些狗追的倒没那么紧了,看起来她比狗跑的还是要快一点。
道路两边的门窗都关的死死地,任夏一连敲了好几家都没人理,而且她叫的声音都能刺破天际了竟然连个出来看的人都没有。
任夏透过窗户看到那些房子里面的人或推杯换盏或言笑晏晏,她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若是之前她还想着就算是被追上了,让野狗啃几口或者咬下去个胳膊腿,好歹还算活着,可现在这种情况让她不得不联系出更多不好的事。
任夏不禁开始怀疑,那些追着她的真的是野狗吗?
那热浪已经离任夏非常近,“咕噜咕噜”的烧水声刺激着她的神经,任夏终于忍不住战战兢兢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的她下一秒就大哭着跑的更快了。
任夏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到底算不算是野狗了,趴在地上有半人高,长长的黑色毛发,湿漉漉的沾满了脏污的泥土,任夏感觉到的热浪就是从它们身上不断冒出来的。
若说这些还算犬类的特征,它们的脸才是真正吓到任夏的地方,扁平的脸上长着一双狭长的像岩浆般猩红的眼,鼻子高高凸起,更可怕的是长满了锯齿般牙齿的大嘴占了半张脸,口水滴滴答答砸在地上,见任夏回头看这些恶犬居然还张开了大口,喉咙里发出嗬嗬声,任夏感觉这一口咬下来她的头就能跟脖子分家了。
两旁的门没一扇打开的,任夏只能不知疲倦的向前跑,可往日没有多长的一段路今天跑了半个多小时居然还没到头。
任夏的嗓子都在她又喊又哭中变得有点哑,她这会儿是真的绝望了,就算她比那些狗跑的快,可她总不可能一直跑下去,又跑过一段路,任夏扶着身边的墙缓缓跌到地上,她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回头看着距离自己没有几步远的恶犬,默默的流下几行泪,然后一扭头“咚”一声撞在身后的墙上,撞这么一下任夏只感觉到了疼人居然没晕过去,她又发了疯似的哐哐哐往墙上撞,终于把自己撞晕了。
任夏想的是,不管她今天是遇到了什么,总归难逃一死了,把自己撞晕还能少受点惊吓,晕着等会儿就算被这些恶犬分食的时候也能少受点疼痛吧,她可真是受不了了。
远处一个人影站在屋顶,穿着单薄的长衫竟然也没不觉得冷,他那样子似乎已经在屋顶站了有些时间,也不知道究竟把底下的事看了多少去。
方黎见到任夏撞墙的时候,他着实是有些没弄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的,直到她把自己撞的满头鲜血晕过去,他心里才恍惚着察觉出这大概是自暴自弃的表现。
真是高看了她,还以为齐寒身边的人能有什么与众不同,看来除了她身上那点小秘密也没什么特长。
他有些失望的叫了一声陆遥,“把这些东西都处理掉,明天给齐寒送去。”
陆遥从不知哪个角落的阴影中走出,低头恭敬称是。
方黎又问,“今天的事准备好了吗。”
陆遥仍旧低着头,“准备好了,只是夫人这两天胃口变得有些大了,不知道原本准备的那些还够不够。”
方黎听后看着倒在墙边的任夏,眼中闪过不知名的光。
“将她带上。”
陆遥只负责汇报,对其他的一句也不多问只是低着头说,“是。”
任夏睡了三四个小时,再醒来的时候记忆已经归档又回到了初八那天,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是在家里睡觉,却跑到了祠堂这边的剧院里,还被人绑到了座椅上。
她感觉头上有些凝固的液体,任夏愣了一下,难道自己被绑架了?
戏台上突然传出声音,任夏借着路灯的光看去,发现任盈居然站在上面。
“盈盈…!”
任夏刚想问任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戏台旁边走出几个人,最前头是一个穿月白色长衫的男子,他身后跟着三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任夏瞧着觉得有些眼熟,跟在最后面的是陆遥。
穿长衫那人阻止了任夏,他们一个接一个走到任夏身边坐下,任夏看清了那个男子的相貌,发现他跟方黎居然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方黎是女子,身上多的是阴柔之美,而这个男子看起来要更英气一些
任夏皱着眉,“方黎?”
那男子斜眼看任夏,她现在倒是挺平静的,一点也不见之前的慌乱,他觉得有点有趣,看了几眼便又去看台上唱戏的任盈。
任夏又叫陆遥,“陆叔叔,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在做什么?”
陆遥也没理任夏,只是看着台上,仿佛在专心听戏,任夏不太懂戏,不知道任盈在唱什么,只是偶尔能听清几个字。
小妮…师父…头发……男儿郎…这些字眼在任夏脑海里穿过,她瞪大了眼往台上去看,这不就是之前任雨洋说的那段戏?
任夏心里有越来越多的疑惑,可这里的事太怪异,没一个人替她解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怪异的情况持续到任盈把戏唱完,之后她走到戏台旁边作势要往下跳,任夏急了想叫她不要跳,这台子虽然不算很高,可就这么跳下来也可能会摔断腿,奈何方才长相与方黎很像的男子嫌她一直大喊大叫,叫人封了她的嘴,她现在只能干着急。
如此想着任盈便已经跳了下来,任夏吓了一跳闭上了眼,她等了半天没听见动静,再睁眼时本来做在她身边的男子正抱着任盈向她走来,任夏心里庆幸还好接住了。
任盈见到任夏蹙起眉,“她是谁,方黎你答应过我不会随便伤害无辜的人。”
这个男人是方黎?方黎不是女的吗?盈盈怎么了,她怎么不认识自己?
方黎抱着任盈坐回任夏身边,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放心,我说话一向算数,她不会死的,你先吃东西吧。”
他这么说任盈便信了,嗯完一声两人一起抬头向着高台上看去。
任夏听到噼里啪啦的火声和咕嘟咕嘟的水声,她抬头跟着两人看过去,原本的戏台上不知什么时候架起了一口大锅,火烧的正旺,水咕嘟咕嘟的沸腾着。
方黎说,“开始吧。”
陆遥便带着那三个老人向戏台上走去,然后任夏看到在陆遥的指挥下,那三个老人一个接一个从高锅旁边走进锅中,那大锅刚好装下他们三个。
任夏挣扎,她想阻止他们,这三个老人都是村子里的人,任夏不免想到他们从前是否伤害过任盈,她现在在这里是不是要报仇,可这是在杀人,是犯罪,不论如何都不该这么做。
大火熊熊燃了十几分钟,水很沸,可里面的人却仿佛感受不到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锅里面的水变得混浊不堪,一股恶臭飘到任夏鼻子里让她忍不住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