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夏想了想觉得她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有个当地鬼带路好像还好一点。
她怯生生开口,“我叫任夏,今天刚到这儿的,我有个朋友好像被关在这层,我想看看她,但是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司马哎了一声喜笑颜开,新鬼好,新鬼什么都不懂方便他下手,至于任夏会跑掉的事他根本没想过,是鬼就不可能离开幽都,幽都的鬼都逃不出他的手心,而且如果任夏在他面前说谎他都能察觉到,在幽都他有绝对的自信。
司马说,“没事,没事,我带着你去,一会儿你告诉我她叫什么就成。”
两个鬼走到石门处,司马上前敲了敲,门上打开一个小孔,司马递进去一张卡片跟里面的鬼耳语了几句,那鬼接过去看了看便打开门放他们进去了。
石门里面是蜂巢一样的构造,她们所在的是类似审讯室一样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出去是密密麻麻的小屋子,一个个长在弯弯绕绕伸出去的石路上,每个屋子里都有一个看守,屋子中间架着一条粗重的锁链,底下是镂空的,任夏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她见到看守把里面关着的鬼绑在锁链上,那些鬼和锁链哗哗啦啦的掉进地下,不一会儿便传出痛苦的叫喊声,任夏听着那声音想到这里便是地府的油锅地狱了。
看大门的鬼问任夏她要看的鬼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死的生辰八字是多少,任夏把任盈报了过去。
守门鬼在一个光屏上划来划去找了半天说没找到,任夏想了想又报了一个名字,“任旻。”
守门鬼又划了几下说,“叫任旻的这里一共有三万多个,一个都不是今天死的。”
任夏眉头紧蹙,这可怎么找,她看着守门鬼指给她看的光屏,上面对每个鬼的介绍十分详细,生前的住址工作死因犯下的罪过等等罗列的十分清楚。
任夏问,“能不能找出一个唱戏的叫任旻的。”
她这么一说守门鬼脸色立马又白了几分,他划了几下屏找出一个页面让任夏看,“是不是他?”
上面是个男子,死于一九六五年,到现在有一百多年了,他跟任盈长的一模一样。
守门鬼有些为难的对司马说,“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个犯人最近看的严怕是不好探视,他来这里也有些时日了,前几十年还挺老实,本来再过个几十年,服刑也就到期了,可这些年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想不开了,经常越狱,就这几天跑三次了,上面吩咐一定要把它看好了,再跑一次就让小的去替他服刑,您说这…”
任夏一听感觉这事有些难办,她撇着嘴看司马,十分委屈。
司马脸一拉,厉声道,“怕什么,有我在这里他还能跑?我这个朋友只不过是想看看他,你给我把他带过来就是了,出了事我担着!”
守门鬼被吼了一通,麻溜的去提鬼了。
任旻被带过来时非常虚弱,想来应该是刚从地下被提上来,他似乎并不认识任夏看她的眼神很陌生,任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找对鬼了。
她想走上前去仔细辨认一下,但是守门鬼只让她隔着一扇厚厚的铁窗跟任旻讲话。
“任夏你在这里跟你朋友聊聊吧,我在外面等你。”
司马带着守门鬼去了外面的屋子,把里间留给任夏他们两个。
任旻耷拉着眼皮坐在铁窗里面的椅子上,任夏看他长的与任盈当真是一模一样便问他,“你知道任盈吗?”
任旻轻轻回道,“不认识。”
他又问,“姑娘你是谁,我好像从没见过你。”
任夏不死心又问他,“那你知道方黎是谁吗?”
任旻仍然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的说,“不知道,看来姑娘你可能找错人了。”
他说完起身想要往回走,任夏急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却又不是方黎让她找的,难不成是天要她死?
任夏扑倒铁窗上急忙喊了一句,“等等,你等一下,我再想想。”
想什么呢?任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在想就这么随便找一个回去能交差吗?
任旻就站在原地等她。
任夏说,“你过来一下。”
她伸着手往里面够,任旻转过身向她走近几步问她,“姑娘你还有什么事吗?”
任夏一把拉住任旻,握着他的手就用力捏,捏的正是方黎给她的那颗珠子。
那颗珠子在任旻手中碎开,迸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光芒闪过任旻在原地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任夏的大脑里仿佛演电影一般闪过许多画面。
那是在许多年前任庄祠堂外的高台上,两个容貌出众的男子被一群人住跪在地上,他们耳边是一声声辱骂的声音,“一个叛国将领,一个叛国戏子,就是他们两个狼狈为奸,烧死他们!”
“对!烧死他们!”
任夏感觉到有烂菜叶,破鞋砸在身上,可是她并不觉得痛,她只是看着身边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子被人如此羞辱觉得心疼,他本来可以做天之骄子家庭美满,都是因为自己他才会落到这个下场。
那个男子仿佛看透了身边心里的想法,他突然抬起头看着任夏,他的眼里有光闪烁,亮晶晶的像星星一样璀璨。
“旻儿还记得我们之前说好的吗?”他如是问,任夏所在的身体顿时就湿了眼眶,重重的点下头去。
那个男子便仰天大笑,“好,今日就让这些人来当我们的宾客,替我们做这个见证,我方黎要与你任旻结为夫妻,从此以后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任夏那个身体便也说,“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周围的人一片哗然,他们用力的将手上的东西砸向两人,恨不得当场将两人砸死,可是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就像没有知觉一样,他们在众人的辱骂声中互相拜了天地,然后只顾着对彼此笑。
旁边有一个人气上头一脚将方黎踢倒在地,方黎倒了下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倒下的时候脸上居然还挂着笑,另外一边任夏也觉得腹部疼痛支撑不住晕死过去,众人这才发现这两人居然同时服了毒想要一起寻死。
他们不能容忍自己被戏弄,有人不停的给他们灌污水,给他们催吐,结果方黎死了任旻被救下来。
他们两个没能同时死去让那些人很得意,可他们还是不想放过任旻,他们想出来更狠的一个办法。
祠堂外的高台上支齐炉火,方黎的尸体被带到一旁,任旻也被绑了过来,他看到了什么,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些人居然将方黎的尸体绑在上面一点点烤成了焦尸。
任旻叫喊着,“不你们不能这样,他是保护我们的英雄,你们不能这么对他!当初如果不是他带兵守在城中我们早被杀完了,是他救了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任旻喊的嗓子都出血了那些人根本没有丝毫动容,有人对着他吐口水,“呸,别说他救我们了,我看他要救的是你吧,以前还没发现,你个臭不要脸的戏子还真会勾搭男人,看见你都觉得恶心。”
其他人也一起朝着任旻吐口水,有人说,“大家住手,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我们不如用那个人的骨头来把这个贱人煮干净吧,像他这样的贱人肯定烂到骨头里了,不煮干净祖宗要生气的。”
这样变态的想法魔鬼恐怕都想不出来。
他这个提议得到众人的赞同,他们取来一口高锅架在方才的炉灶上,在里面倒满了水当水烧的咕嘟作响时任旻被扔了进去,方黎的尸骨被烧成了灰烬,混在柴火中找都找不出来,那些人看着任旻在里面挣扎求饶,看着他怨恨诅咒,他们内心的变态欲望终于得到满足。
大火烧了好几个时辰,任旻在锅里被煮的没了一点人样,后来那些围观的人走了,水煮干了,火灭了,任夏呆在这个身体里觉得她早就不行了,可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没死。
任旻没死,可他已经不是人了,他活着想做的唯一一件事只有复仇。
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任旻一晚上杀了任庄一半以上的人,那些曾经被方黎救下的人,那些亲手逼死方黎又将他挫骨扬灰的人都被他杀了,他看着这些人的血从一家家的门里面流出来,他心里觉得很畅快,畅快的他想大喊。
任旻想问方黎看到了没有,他替他报仇了,可他早已经张不开口,他的身体也早已经被煮烂了,任旻很痛苦,他想喊喊不出来,他想哭哭不出来,他已经不是方黎喜欢的那个任旻了,方黎最爱听他唱戏可他不能唱了,方黎说他有赤子之心可他杀了那么多人,他不配得到方黎的爱了。
任旻杀了那些人后自己躲进了深山里,整日东躲西藏浑浑噩噩,不吃不喝不死不灭,他也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东西。
又过了许多年,在恐惧中苟且偷生的任庄来了一群道士,任旻认出来领头的那个是方黎从前的手下,他看到他们在山里四处寻找,后来他们找到了藏在深山里的任旻,任旻被他们带走了,他不清楚那些人对他做了什么,只是后来他恢复了原来的相貌,被阴差带到了地府,地府的大人说他杀了很多人犯了很多罪,他要罚他,任旻认罚,可他不后悔当初做的那些事,那是他唯一能为自己爱人做的事。
任夏本来已经沉浸到了任旻的人生中,可她脑子一疼,听到身边人说话,“任夏你怎么样,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