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给谁?”潭小灯慢悠悠道,“反正我很快都要上高索了,有命没命还不知道,再珍贵的首饰又有何用?能抵命吗?”
“你——”梅姑气得差点想一耳光扇过去,幸亏在动手的瞬间想到了五爷的警告,又悻悻然放下手来。
若不是碍着五爷的警告,若不是担心信众一时无法接受新的龙女娘娘,她早把潭小灯撵出去了。
“随你!仙泉禅师没了,也没人能约束你了,你爱怎样便怎样!”梅姑恨恨的道,又蹲下收拾了几样盒子,其中一个盒子半开,露出了里面的梅子蜜饯,酸酸甜甜的气味,一下子勾住了她。
梅姑飞快瞟了潭小灯一眼,见她在发呆,便立刻拈了一枚放进嘴里,酸爽的感觉瞬间渗透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都松爽了,忍不住又吃了一枚。
其实潭小灯斜眼都看到了,只做没看到。
原来莲香之前所怀疑的都是对的,梅姑应该真的有孩子了。
“梅姑,是不是有梅子?”潭小灯突然问道。
“啊、啊——是,有梅子,你要不要吃?”梅姑赶紧把嘴里的梅子推到舌头下,生怕潭小灯看出异样。
“没事,我只是闻到了梅子的气味。”潭小灯重新又微微闭上眼睛,处于放空状态。
梅姑再也不敢玩火了,喊来其余两名侍女收拾房间,自己借口上茅厕溜了出去。
再不走,她只怕控制不住要一颗一颗往嘴里放梅子了。
回到房间,她把自己之前藏在柜子里的蜜饯拿出来,连续吃了好几口,才勉强压住满腹乱跳的馋虫。
她觉得,自己买的蜜饯,远不如方才许公子送来的蜜饯好吃。
一想到许公子,她便想起他的举动好生奇怪,什么之前提过的宝石梅花簪,难道潭小灯这小姑娘竟然敢瞒着自己与许公子会过面?
近来自己常常往城里跑,只怕潭小灯与三个侍女串通一气,背后不知捣鬼多少次了。
想到这里,她实在无法再忍耐,召了心腹侍卫过来问话,谁知侍卫一口咬定,之前那个许公子从未上过山,龙女娘娘也从未下过山,两人从未会面。
梅姑看着他言之凿凿的模样,心中生疑——难道自己的心腹也被收买了?不由劈手打了他一耳光,喝道:“从未会面?那许公子为何说龙女娘娘提过簪子?他从哪里听来?”
侍卫无端挨了一耳光,低声道:“也许他随口乱说的。”
“乱说?还乱送呢,怎么不见他送我簪子!”
“平素多少信众送东西来,也不见你哼声……”侍卫垂头嘀咕道。
梅姑耳尖,听见了,扬手又是一耳光:“你们没看好庙门,还有脸咯咯吱吱!”
她大大闹了一场,却不知这场乌龙的罪魁祸首是许卓栋身边的阿虎。
许卓栋同样不知阿虎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甚至并未看破两人会面时的端倪,一味回想之前潭小灯的举止及对自己说过的话语,越想越觉得她情意绵绵,欲说还休,暗下决心,一定不可辜负她这番情意。
此时,潭小灯也在盘算突然杀上门送厚礼的许卓栋究竟是何用意。
不是银翘姐姐的缘故,他连提都没提起银翘姐姐。
她倏地想到了一个人。
一洪以前与许飞要好,许飞岂非就是许府的人?难道这位许公子前来,竟是受一洪所托?
她暗暗后悔刚才没有问清楚。
再仔细回想,许公子提起那红宝石梅花簪的时候,特别说是之前自己提过的,难道机关竟在梅花簪上?可惜自己鲁钝,竟未能参透其中秘密,还让许公子把簪子带回去了。
她想了又想,却因身边无人,暂时无计可施。
多日来,五爷早派人在芳水城中大小酒楼茶肆中广为传播龙女庙龙女娘娘上高索的信息,一时之间,无人不知。
许卓栋打龙女庙回来,混混沌沌的,脑子里只有潭小灯饱含情意的双眸,忍不住又写了两首情诗,但手头的信笺用完了,阿虎不知跑哪里去了,他想想一个人逛逛也好,便独自上街买纸。
日高口渴,经过一家茶肆时,他忍不住踱了进去,还未开开口,只见茶客议论纷纷,龙女娘娘四个字像枪尖一般直直戳进他耳朵里。
“为何龙女娘娘要上高索?”
“对啊,据说那高索可是高达十丈呢,一不小心,还不粉身碎骨?”
“嗐,怕什么,四年前龙女娘娘可是出了名的美人灯灯美人,在高桥上不是站了一夜也毫发无损?”
“怎么不怕?美人灯的高桥跟高索能相比?龙女娘娘又不是街头玩杂技的,一不小心跌下来,如何是好?”
“龙女娘娘为了替众生祈福除不祥,菩萨会保佑她的。”
“要我说啊,龙女庙这番做作自然是为了跟仙泉寺抢香火。”
许卓栋浑身冰冷。
她明明还身子不适,如何能上高索?
他眼前不由出现了潭小灯颤巍巍站在高而细的长索上一晃一晃的情景。
“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龙女娘娘要上高索?”他倏地伸出手,紧紧扼住身边一位老人的手腕。
老人见他面容扭曲,双目血红,以为遇上了疯子,要挣又挣不脱,吓得面色蜡黄,嗫嚅道:“是,是!”
“不,不行!”他大叫一声,甩下老人的手腕,转身飞快跑出。
“哪来的疯子!”茶肆内其他茶客见他举止怪异,瞬间忘了潭小灯,议论起这个“疯子”来。
许卓栋气喘吁吁跑回许府,一见门子,立刻嚷道:“备车,快!”
门子不知发生了什么紧急之事,吓得飞扑进去找车夫。
车夫已经把马打得飞快,急不可耐的许卓栋还是嚷嚷:“快,快,再快!”
他暗暗悔恨,会面时自己只顾欢喜,居然没看出龙女娘娘身处危机。
灯儿,你等着,我会救你的,任何人都阻挡不了!
这一瞬间,他无比悲壮,带着英雄救美的决心,一路奔向龙女庙。
而刚刚回府的许飞,得知许卓栋的去向,气得大骂:“胡闹,胡闹!”
门子呆若木鸡,也不知许飞骂的是自己,还是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