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爱请放手
下午三点，辛舒语站在大门口抬头仰望着面前的这幢高层建筑，老李送她到这里，告诉她张律师的事务所在十九楼。
张律师已经年近六十，他是刘家的专属律师，为刘家服务三十年了，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只要用得着法律的事情都会找他。在刘禹恒的父亲病倒到去世这两年的时间，为了帮他移交各种东西给刘禹恒，张律师因此经常出入刘家，他和辛舒语也算是熟人了。张律师对辛舒语这孝顺的孩子也相当欣赏，多次表示不希望有一天为她和刘禹恒办手续，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也好，当走出来的时候辛舒语就和刘禹恒没有任何关系了，这也算是解脱了。定了定心神，辛舒语迈开步伐向大堂内的电梯走去。
到达十九楼后，在接待员的带领下，辛舒语走进了张律师的办公室。进去之后，辛舒语很意外竟然没有见到刘禹恒的身影，她心想可能他把一切都交代给张律师代理吧。谁知道张律师接下来说的话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舒语，禹恒说他今天有事来不了，让我跟你说声抱歉。”一见到辛舒语张律师就笑着说。
“什么，他又在搞什么鬼，他自己怎么不和我说，还要麻烦到您。对不起了，张伯伯。”辛舒语在这位和蔼的长辈面前向来都不掩饰。
张律师仔细打量了辛舒语一番后说：“从禹恒他爸爸走后就没见过你，你现在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年轻人就应该打起精神来。你都叫我张伯伯了，你和禹恒这件事情怎么没有早一点告诉我啊。”
辛舒语俏皮地回答说：“你不是挺忙的嘛，我可不敢打扰你，要不你按钟点计算和我收律师费，我可吃不消。”
“你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连我也敢取笑。”张律师一改律师严肃的表情也跟着开起玩笑。
言归正传说正事，辛舒语收起了嬉笑的表情说：“其实，我和禹恒这段婚姻有这样的结局也不算奇怪。张伯伯，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张律师一声叹息后说：“他人没来，只是在一个小时前突然来了个电话，说本来约你到我这里来签协议办离婚，可临时有急事来不了，让我跟你说声抱歉。他就说了这么多，我还没来得及问一下具体情况，他就把电话挂了。”
辛舒语思量了一下后说：“我现在打电话给他，看他能不能抽时间赶过来一下。”
辛舒语掏出手机拨打刘禹恒的手机，奇怪，手机竟然关机了；辛舒语想了想再拨打他的办公室电话，他的秘书说他出差了，这下辛舒语也没办法了。
辛舒语抱歉地说：“张伯伯，看来今天是打扰你了，改天我们约好再过来吧。”
张律师幽默中带着一丝认真地说：“过来探望我这糟老头的话，我是十分欢迎。如果说是过来办手续那我倒希望最好永远不要见到你们俩。”
“可能你要失望了，不过离婚后我有空闲或者经过会上来看看你的。”辛舒语遗憾地摇了摇头说。
“舒语，你就这么想结束这段婚姻吗？我虽然不了解状况，不过我感觉到你比禹恒更想离婚。我和禹恒他爸爸都觉得你们俩是天生的一对，好好相处一下，你是个好孩子，禹恒虽然犟了点，可也是个有原则的人，你不要钻牛角尖，退一步也许真的会海阔天空。”张律师语重心长地说。
告别了张律师，辛舒语漫无目的慢慢地走着，心里头乱糟糟的，本以为今天会做个了断，谁知道又节外生枝。
“啊——”辛舒语不管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突然仰天长啸，惹得满大街的人对她行注目礼，甚至避着她走，大家心里八成在想这可能是个神经病。
喊出了心中的郁闷后，辛舒语心里舒服多了，她咯咯地笑了，反正天不会塌下来，就算塌下来也砸不到她，高个的人多得是。
在大街上游荡的辛舒语根本就不知晓，在她的身后一直有辆车子一路跟着她走，车上的人正是张律师口中已经出差了的刘禹恒。
当见到辛舒语忽然大叫的时候，刘禹恒差一点点就要弃车向她跑过去，可就在他的手扭开车门一只脚踏在地上的时候，又见到她脸上的笑容，他才又躲回车子里面去。
看了辛舒语的表现，刘禹恒又好气又好笑，这女人做事还真是随心所欲，不管时间地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半点扭捏，完全是我行我素。本来刘禹恒还不放心，怕辛舒语这婚没离成会不会特别生气，没想到她连生气的方式都和别人不同。
远远的一直目送着辛舒语回家，亲眼见她进了门，刘禹恒的车子才掉头开走了。
夜晚，满屋的灯光都熄灭了，只有一点红色在漆黑中忽明忽暗，借着窗口一点点月亮的余晖，可以清楚地见到袅袅的烟在半空中飘着。
一声按钮的响声，整间屋子骤然灯火辉煌。刘禹恒嘴里嘀咕咒骂着，一手夹着手上的香烟，一手捂住了眼睛。
“哈哈，你是想让人报警说我这房子着火了还是想用烟熏死我？”某个人一进自己的家赶紧开灯开窗。
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已经适应了骤然亮起的灯光后，刘禹恒没好气地说：“连尧翰，现在还不到十二点，你这爱鬼混的混球今晚那么早回来干吗？”
“不干嘛，我是回来关心关心你的。这不，怕你饿死了，特地去酒店买的。”连尧翰晃了晃手中提着的美味佳肴。
“我饿死了这世界上不就少了个和你抬杠的人，你怎么那么多事？”刘禹恒猛吸了一口烟后说。
“这世界上就你和方舜臣爱和我抬杠，要是少了你，我就减少了一半的人生乐趣，我可舍不得。”连尧翰一边把东西放桌子上一边说道。
听了这话刘禹恒直翻白眼，真是交友不慎误交损友了。连尧翰把东西摆好后，把一瓶威士忌拿了出来：“这个时候应该喝一杯庆祝吧。”
“庆祝什么？”刘禹恒诧异地问。
“呵呵，庆祝你今天离婚不成。”连尧翰抓住机会了当然得狠狠地往好朋友的伤口上撒把盐发泄发泄平时的不满。
刘禹恒瞪了连尧翰一眼，一个字也没说抢过他手中刚开封的威士忌就着酒瓶口喝了一大口。
飞快地夺回刘禹恒手中的威士忌，连尧翰拿出酒杯倒了两杯，接过其中一杯后刘禹恒一饮而尽。
连尧翰看着刘禹恒喝酒如喝水不由连连摇头说：“你就不能慢点喝，喝酒要是能解决问题我陪你喝三天三夜都没关系，你这样子可不是我认识的刘禹恒噢。”
“那你认为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刘禹恒把烟头扔进烟灰缸后又点燃了一支香烟。
“有冲劲、有干劲、看准目标下手绝不留情，遇到事情又沉得住气十分冷静，堪称是新一代年轻企业家的楷模。”连尧翰有些夸张的学着以前某电视台主持人采访刘禹恒的片段。
刘禹恒不禁让连尧翰逗得笑了，他笑过后对连尧翰说：“这句话是用在处理其他事情上的，用在感情上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皱了皱眉头连尧翰说：“有这么夸张吗？说到那么深奥，要我看都是一样的。”
“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这爱在女人堆里鬼混的混蛋还没有遇到过真心喜欢的人。”刘禹恒取笑连尧翰道。
连尧翰反驳说：“胡说八道，我对每一个美女都是很认真很用心去爱的。”
刘禹恒笑骂道：“诅咒你这混蛋将来遇到个最难缠的女人，而且她会把你当****一样不屑一顾。”
连尧翰刚想开口说话，一阵音乐响起，原来是刘禹恒的手机响了，拿了手机看了看来电的号码，他犹豫着是接还是不接。
连尧翰一看刘禹恒的表情就知道是谁，他连连催促说：“是不是舒语嫂子？你快接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嘛。”
“喂。”刘禹恒终于接起了电话。
“你今天怎么约了我又没去。”电话另一头辛舒语听到他的声音后沉默片刻后问道。
“我临时有急事出差了。”刘禹恒瞪了一眼在旁边直翻白眼的连尧翰。
“我下午在张伯伯那里打你手机怎么关机了？”辛舒语接着问。
“哦，那时候我在飞机上。”刘禹恒接着撒谎道。
“你去哪里了？要什么时候才回来。”辛舒语语调有点急促。
“我要忙完这里的公事后才回去，我在新加坡呢。”刘禹恒为了圆一个谎言不得不用更多的谎言来掩饰，说完后还不忘再瞪一眼旁边那捂着嘴偷笑的人。
为了不让辛舒语有更多的问题，刘禹恒反问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行踪了？有什么事吗？”
电话另一端的辛舒语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没什么事。我只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另外再约个时间去把事情办了。”
“最近比较忙，等有空再说吧。抽空我再约你，我现在正陪着客户呢。回去再说吧，再见！”刘禹恒话一说完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辛舒语对着电话发愣，这个人究竟怎么回事，又是抽空再约你，这是第几次听到“抽空”这两个字了。
“哈哈……”见刘禹恒挂上了电话，连尧翰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他笑得连眼泪都滴出来了，伸出手拭去泪水后他说：“真是服了你，我的蜗居什么时候成了新加坡了。是不是你想到方舜臣在新加坡顺便就说你也在那儿，还有一想起你挂电话时那狼狈的模样我就想笑。‘抽空我再约你’，你怎么能想出这么烂的借口啊。”
刘禹恒一口喝掉杯子里剩余的酒后苦笑着说：“这个烂借口加上今天我已经用了好几次了，每次舒语说起办离婚手续的事我都是这么回应的。”
连尧翰为刘禹恒添上酒后说道：“这么老套的借口还用了好几次，你真是丢尽男人的面子了。说吧，你只是说为了逃避今天的离婚躲到我这里来，具体怎么回事啊。”
刘禹恒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连尧翰听了连连摇头：“说真的，要不是因为我是你的‘损友’，我也会和福伯一样觉得舒语嫂子和耿铭更合适。只是我总觉得昨晚舒语嫂子说的好像话中有话，可惜舜出国了不在这里，要不依他那细心的性格也许能推敲出来。”
“喂，我想听你的意见，不是想听你打击我的。”刘禹恒毫不客气抬起腿踢了连尧翰一脚。
夜已经很深了，连尧翰的家里的灯彻夜未熄，不时听到里面传来谈话的声音夹杂着一两句粗鲁的叫骂声，甚至还隐约可见似乎有拳脚相向的声音。没办法，少了方舜臣这好脾气的人在中间调和，就他们俩相处，总是互相挑对方的茬，不过这二十几年来，找茬也找出感情了，他们之间的情谊并没有因此而受影响，反而感情越来越好。
同一个夜晚，辛舒语也抱着枕头坐地毯上望着窗外望了一夜，窗外天色渐渐亮了，窗内她的眼圈渐渐黑了，熊猫眼又浮现了。辛舒语带着微笑靠着窗闭上了疲倦的双眼，不去想刘禹恒了，也不再催促他离婚了，过好每一天是最重要的。也许自己也应该多看看多接触不同人，一扇窗户关了还可以看其他窗户的风景，如果关掉所有的窗户，自己将被困在里边面对黑暗。
这究竟怎么回事啊，福伯看着刘家的男女主人一进一出不由连连摇头。最近这段日子，他们两个形同陌路，虽然都住在这个家，可仿佛互相避开对方。其实有点矛盾也不算什么大事，最让福伯担心的是辛舒语最近和耿铭两个人走得特别近乎，他们几乎天天一起出去，甚至经常到夜里才回来，而小主人刘禹恒对此却不闻不问。老主人啊，阿福真怕不能完成你交代的事情。
“福伯，舒语在吗？”真是“日不能念人夜不能念鬼”，刚想起耿铭他就来了。
“不知道。”福伯没好气地说。
“那我进去找她。”耿铭话音刚落就打算越过福伯往里面闯。
可是福伯双手一摊把他拦住了：“我说耿先生，你也是读过不少书的人，你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没经过我家少奶奶同意你擅自闯进她的闺房，这要是少奶奶怪罪下来，我可吃罪不起。”
“那我打电话叫她出来，我不进去总可以了吧。”耿铭掏出手机得意地望着福伯，
片刻后，辛舒语就穿戴整齐从房间里出来了，接着她和耿铭两个人又出去了，他们的身后只遗下福伯的叹息声。
“福伯，怎么了，不舒服吗？你怎么坐在这里唉声叹气啊。”辛舒语他们刚出去，刘禹恒正好走了进来。
福伯望了刘禹恒一眼说道：“少爷，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都不理不睬，我更是管不着的了。你要是再这么下去，煮熟放在你盘中的鸭子就要飞了。”
“福伯，拜托你不要说得这么悬乎好不好。你是在说舒语的事对吗？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刘禹恒走过去拍了拍福伯的肩膀安慰说。
“听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一点了。那你忙你的事情，我去厨房看看。”福伯露出了一丝笑容，说完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不能再逃避了，刘禹恒对自己说，应该是自己主动出击的时候了，要不这离婚可就离定了。自从那天骗辛舒语说去新加坡出差后，刘禹恒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开她，今天要不是福伯透露消息，他还不知道要逃避到几时。
……
辛舒语心不在焉地喝着咖啡，望着坐在对面的耿铭，心里想：其实耿铭各方面的条件也挺不错的，可为什么我就是对他没什么感觉呢。禹恒带给我的只有伤害，目前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个女人，也许我真的和耿铭在一起，他就会离婚了，他那种大男人性格绝对无法容忍有人顶着刘太太的头衔却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
耿铭看着辛舒语游离的眼神，知道她人在这里心又不知道飘到那里去了。耿铭脸上现出了妒忌的，刘禹恒究竟有什么好，怎么就能把舒语迷得晕头转向。
“舒语。”耿铭叫了一声后见辛舒语没反应，于是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舒语！”
“啊！”辛舒语差点跳了起来，拍了拍心口，想得出神的时候突然有人在旁边大叫一声，真的被吓到了。
耿铭明知故问道“我问你话呢，你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
“对不起，最近睡眠非常不好，所以我容易一下子就走神。”辛舒语抱歉地说。
耿铭试探地问：“还在为离婚的事情烦恼。”
“没有啊。”辛舒语有点心虚地低下头。
“那就好，舒语，尽快办好手续。我喜欢你，真的，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耿铭突然伸出自己的右手牵住辛舒语的左手。
这个时候耿铭会向她表白，辛舒语大感意外，她的左手哆嗦了一下，她想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可是耿铭抓得很紧。此时，辛舒语想到刚才自己不正在希望和耿铭在一起吗？想到这里，辛舒语停止了动弹，她抬起头来，发现耿铭的眼神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不但炙热而且仿佛还闪着股异样的光芒。虽然耿铭的眼神令辛舒语有些疑惑，但她还是决定试一试，如果自己真的和他在一起，好像无论对谁都有好处。
想到这，辛舒语轻轻地说：“我的状况和我现在的身份你应该知道，我现在不可能给你什么承诺。”
耿铭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掌把辛舒语的左手掌紧紧包裹在中间：“我知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不在乎你是否是刘禹恒的妻子，只要你给我机会，相信我会让你知道你的决定是正确。”
“既然这些你都清楚了，我就不再说什么了。”辛舒语一声叹息后悠悠地说。
耿铭和辛舒语的关系算是从暗处走向明处了。对于刘禹恒来说，他从来都没想到他从不放在眼里的耿铭会成为他婚姻的绊脚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