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悟真，心情如何？”方丈见小和尚灰头土脸的走进来，打趣道。
小和尚心想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说话。
方丈捋着胡子哈哈大笑，蓦得又突然安静下来，目光灼灼，直视着小和尚，一时间恍若星河万物都融汇在他眼眸之中。
“悟真，你知道吗，今天是你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眼底没有阴霾。”方丈声音并不洪亮，却染尽了岁月的沧桑。
小和尚没来由的心底一慌，眼帘不自觉的垂了下去。
就好像一抹记忆掩藏在心海深处，被突然翻起。自以为无人知晓，却一直被人看在眼里。
当你在午夜惊醒，当你满怀恨意；当你以为自已被整个世界遗弃，当你在将冰冷的水从头顶灌下，任由黑暗包裹自己。
你以为只要每天嬉皮笑脸，调皮捣乱，就能掩藏的很深。
“悟真，你到寺里来，多久了？”方丈打破了他的沉思。
“12年了。”小和尚脱口而出。他记得很清。
“12年了，时间，过得真快。”方丈背过身去，仿佛在感慨着什么，又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先不提那些了。为师踏入佛门五十年载，还不曾打过一句诳语，今日也不例外。”方丈又转了回来，看着小和尚，慈祥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你是说……”小和尚还未反应过来。
“为师年少时，曾修习过一些腿脚功夫，使过几般武艺。只不过年纪大了，有些使不动那些家伙了。再者你那时年幼，本打算你大些再……”
“您是打算教我功夫！”惊喜从天而降，小和尚喜不自收。
“只可惜一直以来你……我怕适得其反呀。”方丈话里有话。
小和尚听得明白，闭嘴不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更何况这么多年来老方丈如父般教养他。他不想说违心的话，所以不说话。
“罢了罢了，万事自有天注定，我相信你。不过这练功夫，可不是说着玩的，你要想好喽。”自己的崽，哪有不疼的道理。
“嗯。”热情虽因老方丈的那番话而消沉，但心性还在。哪个少年不热血，更何况小和尚还有那不愿示人的执念。
方丈摇摇头，“我教你，是想你能强身健体，防备自身，将这香火传承下去。不管你如何想，这点一定要记住。为师七十有八，已经陪不了你多久了。”
话题渐渐沉重，小和尚站在一旁，静静听着。
“行了，从今晚开始吧。你得先收起你的玩性。先去扎半个小时马步，然后两手同时各举半桶水半个小时。记住，每天早晚都得练，明天我教你些拳法。”方丈也不想说太多了。
“嗯。”小和尚应道。
“你去吧。”
小和尚来到院子里练习，老方丈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夜，静悄悄的。
***
第二天，一大早奶奶就将叶晓晓拽了起来。天才刚亮，爷爷也正在桌子前吃着早饭。夜里叶晓晓睡得早，梦里也没有那些光怪陆离的东西。她站在大堂前，迎着朝阳，似梦似醒。
这个时间，以叶海对叶晓晓的了解，绝不会认为她可以起来，自然也没有过来打扰。当然，鬼知道他这个时候自己醒了没有，反正叶晓晓不在意，他不来叶晓晓正好乐得清静。
吃过早饭，锁好家门，一同走到岔路口，爷爷向田地的方向走去，奶奶拉着叶晓晓去往后寺。老人家是十分信佛信神的，听方丈一席话，必定胜读过十年书。所以方丈要给叶晓晓讲些什么，奶奶将这事万分放在心上。一大早，就要带叶晓晓来。
叶晓晓也不拒绝。她除了怕山坡里的那个女鬼以外，还是很喜欢那个寺庙的。喜欢看起来有些凶戾又有些慈祥的老方丈，喜欢那个有些油头又有些帅气的小和尚，喜欢寺庙里干净新鲜又有些神秘的气息。
小和尚正站在寺庙外马路上，打着哈欠无聊的打扫着路面。
叶晓晓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松开奶奶撒丫子就冲了过去。在她看来，只要到了小和尚身边，女鬼就不敢来抓她了。
小和尚瞬间被惊醒了。
“师傅，她们来了！”小和尚扛着扫把，打着哈欠，拎着叶晓晓，踏进寺门，朝里面高呼。
寺里的众人早已忙活起来。
小和尚有苦说不出。所有人都惊艳于习武之人打斗时的潇洒俊逸，却不知道其习武之时的汗水与辛酸。小和尚原本每夜九点便就寝休息，早晨四点需要起床为大家准备早餐。这突然多加了一小时，并且还是累死人不偿命的体力活，小和尚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作一抹辛酸一抹泪。小和尚咬着牙，坚持完最后一分钟，两个水桶几乎是砸向地面的。小和尚浑浑噩噩的走进屋子，散架般的瘫倒在床上，整个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汗臭味。第二天早晨四点，小和尚挣扎着爬起来，边煮饭便扎马步，期间几次差点昏睡进锅里。五点读诵经文，六点多就被赶出来打扫路面。之后他还要打扫院子，扫完后他才能休息。他本想着打扫完后先睡上一会儿，起来再继续“挑水桶”。
他倒不是专程来接叶晓晓，鬼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方丈也有些诧异，他约莫她们下午三四点午休后才来，本想上午先教小和尚些零碎的基础，有个样式，也好让叶晓晓相信。
小和尚不知道，若不是她们上午来了，下午他就要一直守在山前，直到将她们接来，完成昨日的诺言。
进了寺里，奶奶照例是要上香的。大家也各做各的事，叶晓晓四处奔走，小和尚在寺外继续打扫马路。
不一会儿，叶晓晓跑出寺里，缠着小和尚表演功夫。
“再不走女鬼就要来了！”小和尚吓唬叶晓晓，想让她离开。
“不怕，你把女鬼打走。”叶晓晓接着虎威壮着胆。
“我不打，我让女鬼抓走你。”小和尚立马和叶晓晓划清界限。
“你还是人吗？帮着鬼欺负人，我要告诉方丈。”叶晓晓只要和小和尚怼起来，便天不怕地不怕了。
小和尚无可奈何，觉得装哑巴才是最明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