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礼部尚书萧正冒上书,继妻赵氏急病,希望请华贵人回府探望,帝王应允,然赵氏仍于晌午过世,华贵人悲痛欲绝,为母守孝时撞上圣驾,凭着一身纯白衣裙、不施脂粉的脱俗模样获宠,并以重孝在身为由,迁出了麟趾宫,住进了先帝孟贵妃旧居——珠晟宫!
延禧宫的沈静妍却在此时莫名暴毙,韩君墨故作伤心姿态,追封其为温贞贵妃,之后却格外宠爱沈婕妤。
后宫一时间最得宠的便是华贵人与沈婕妤,二人也是势同水火,针锋相对。
秋日的微风吹散了一地浮华,萧月璃躲在长春宫内,逗弄绿皮鹦鹉,专心致志的喂着鸟食。
韩君墨慵懒的斜倚软榻,含笑注视佳人自娱,随着花生入腹,帝王存在心底许久的疑惑也问出了口:“说说吧,怎么回事?”
萧月璃盯着木勺中逐渐减少的鸟食出神,面上一丝哀痛转瞬即逝,莞尔应答:“臣妾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在皇上身边也有些时日了,自然也学到了一些皮毛。”
韩君墨忍俊不禁,痛饮一杯热茶,笑道:“朕可从未教过你借刀杀人,也从未收过你这个徒弟,可别把脏水往朕身上泼啊。”
萧月璃掩住心中之苦,换上一副没心没肺的笑脸:“皇上不好明动沈家,后宫又不得干政,臣妾借后宫之名暗助皇上,臣妾确有私心,可也算帮了皇上,臣妾还未讨赏呢。”
韩君墨怎会看不出,萧月璃若无其事的面容后,那抹不易察觉的忧伤。
这世上,知萧月璃者,非韩君墨莫属!
韩君墨直起腰身,对上萧月璃毫无波澜的双眸,笑意渐浓:“赏,朕就赏你……亡母白氏,二品诰命夫人的尊荣,将她风风光光的迁回萧家祖坟,让萧家人为她披麻戴孝,如何?”
萧月璃手中木勺骤然落地,残余的鸟食散落一地,在她止水般的心中惊起了涟漪。
良久,萧月璃才寻回冷静思绪,木纳的摇了摇头,难掩哽咽:“不,母亲这一生最后悔的,便是识人不清,嫁了他萧正冒,母亲九泉之下,定不愿再与他萧家扯上任何关联,臣妾不想母亲蒙羞。”
帝王眼底划过一丝愧疚,嘴角微扬:“既然这样,那就诰命不变,发还本家,朕会下旨让白卓率白家族人迎你母亲棺木入坟,从今以后,白萧两家再无姻亲,至于你的户籍则随母归在白家,明日下旨,你便与萧家再无关联了。”
萧月璃被泛起的水雾模糊了视线,内心百感交集,既酸楚又感动,却倔强的不肯服软:“皇上没必要为臣妾这样做……”
韩君墨只从背后拥住她,轻柔拭去她眼角泪珠,柔声道:“朕可不是为了你,朕是为了报答白姨幼时对朕的照顾,至于你嘛……朕自然不会让你被萧家株连,否则宫中漫长岁月,谁陪朕逗闷子啊?”
萧月璃破涕而笑,默默握住腹间交叠的那双大手,却逐渐冷却因感动而生起温度的心,眸底再度恢复了一片冰霜。
次日,圣旨即下,满朝文武皆万分震惊,却碍于是天子家事,不便插手,唯有白卓感激涕零。
内务府早早的就到长春宫宣了旨,彻底将萧月璃从萧家家谱中除了名,归到了白家族谱上。
萧月璃接旨后便屏退了众人,她忽然想起,白清宁那日来拜见时,带来了一封信。
萧月璃打开那封信,信中所写均是白卓愧疚自责之语,并请萧月璃照拂白清宁,许的自然是白家的忠心。
萧月璃烧了信纸,内心复杂,却听秋落在门外通报,白清宁求见。
萧月璃将白清宁迎在偏殿,白清宁一见到她便激动的热泪盈眶,情真意切的唤着表姐,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要命的往下掉:“父亲方才捎信来,说皇上开了恩,将表姐回归族谱,还让嫔妾回府与族人一起迎姑母牌位进祠堂,如此一来,表姐与姑母多年的委屈总算得到安慰了,父亲也可安心了。”
萧月璃不知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只好虚以委蛇的应付着:“皇上给足了本宫颜面,也给足了白家颜面,本宫只希望你父亲牢记圣恩,切勿辜负就好。”
白清宁俯首低耳:“是,父亲因着此事得了御史大夫的职衔,特意让嫔妾代他来谢表姐。”
萧月璃微惊,她并不知道白卓升了官,想来也是韩君墨特意安排,思及至此她才释然:“有了这实权,总比在翰林院守着空衔发霉的好,皇恩浩荡,更该牢记在心才是,你我虽为表亲,但眼下同为宫妃,总要避嫌,这声表姐日后莫要叫了。”
白清宁面色一僵,自知理亏,瑟瑟答道:“嫔妾知错,定当谨言慎行,不为娘娘惹麻烦。”
萧月璃看着她乖巧懂事的模样,心中警惕更甚,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白清宁有些古怪,但却想不出哪里古怪……
白清宁见她良久无声,眼波微转,试探着开口道:“娘娘,父亲托嫔妾询问娘娘,可有其他吩咐?”
萧月璃当然明白,白卓是想求个表忠心的机会,但毕竟多年未见,白卓为人早已无从考察,不如一试……
萧月璃眸底一丝精光闪现,转瞬即逝:“御史大夫有直谏君王之权,这手中的笔杆子可不能只做朽木,本宫问你,可知沈贵妃犯错,皇上为何只是禁足,而非废其名位,打入冷宫?”
白清宁思索片刻,小心翼翼的应答道:“回娘娘,沈贵妃是二皇子与三公主生母,皇上顾念旧情,不忍苛责,且沈贵妃是丞相之女,皇上宅心仁厚,不愿寒了老臣之心,故而并非重罚,只是禁足。”
萧月璃轻轻抬眸,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淡淡道:“很好,你就将这番说辞告知你父亲吧,本宫相信你们父女都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白清宁眉心紧蹙,疑惑的望了眼萧月璃,却没勇气发问,带着重重的心事离开了长春宫。
躲在帘后偷听的卫瑛悄然走出,望着白清宁离去的背影,眼底一抹精光闪过,终化成满满的担忧,长叹道:“我好像……越来越不懂姐姐了……”